宋惊蛰笑着捏了捏他脸颊:“你忘了,我们该去你姥姥家走亲戚了。”
第50章
宋惊蛰拿半贯钱在村口的纺织坊买了两匹布, 由于听林立夏说他的舅舅们待他不是很好,他很小心眼的买的都是带寿字的布料。
他们这儿不上六十是不能穿带寿字的衣裳的。这样,这些布匹只有林立夏的姥姥姥爷能穿, 旁人一点都沾不上。
又打包了些红枣糕点之类的,做足了礼数, 宋惊蛰去问宋寒露:“衣裳做好了吗?”
“好了好了。”宋寒露正在做最后的收尾, 几下打好结,咬断线, 将衣裳抖给宋惊蛰:“哥, 你看好看吗?”
“好看。”宋惊蛰满意地点点头, 将衣裳拿给林立夏:“去换上看看。”
林立夏一脸诧异:“给我做的?”
宋惊蛰笑:“用的你给的棉花和皮毛, 不是给你做的给谁做的。”
先前林立夏买了棉花回来, 就给家里每个人都分了两斤做衣裳, 他还开了嫁妆箱子, 从里面拿了不少皮毛给宋寒露,让她拿去做围脖、鞋衬。
入了秋,他娘就穿上了带兔毛的鞋子,这些天都没听她念叨过膝盖疼了。
宋惊蛰尊重林立夏,自他进了宋家, 从没有动过他的东西, 见他有这么多的皮毛,却一点没用在自己身上,问他要了一些拿给宋寒露,让宋寒露也给他做件保暖的衣裳。
银灰色的鼠皮在衣领和袖口处各围了一圈,配上那相得益彰的天蓝色布料, 明明没有绣花,都感觉出一股昂贵来。
林立夏见着眼巴巴盯着他手里衣裳很喜欢的施银杏, 不好意思地说:“小孩子才这样穿,我穿不好吧。”
郑月娥一脸不认同:“你才多大,就说自己不是孩子了。”
宋白露宋惊蛰哪一个不比他大,她现在看宋白露她们都还觉得她们是孩子呢。
林立夏过意不去:“就我一个人穿得这么好,好像也不太合适。”
要大家都穿这样的,他也跟着穿可以,但大家都穿得普普通通,就他一个人穿得这么显眼,他觉得别扭。
宋寒露就知道林立夏会这样,笑道:“立夏哥,你给我拿的皮毛不少,大家都有呢。”
说着她把给宋惊蛰做的氅衣拿出来,跟林立夏衣服上差不多颜色的鼠皮镶在衣领和袖口,一看就知是一对。
林立夏眼睛一亮:“这个好看。”
“是吧。”宋寒露得意,“立夏哥,这下你总能穿了吧。”
去走亲戚,还是去走看不起自己的亲戚,不穿好一点,怎么扬眉吐气。
林立夏不接话了,问宋寒露:“你的呢,给我看看。”
这会儿轮到宋寒露不好意思了:“还没有做出来。”
年底大家都要买布匹做新衣裳,纺织坊近来为了赚钱,很是忙碌,她还没空出手来给自己做。
林立夏转头去瞧宋惊蛰,没有底气地问他:“妹妹这么忙,怎么不把布料拿给我做。”
宋惊蛰装看不出他的心虚,脸不红心不跳的:“最近我们也忙,寒露也该练练女红了,多做一点对她没坏处。”
林立夏想到自他和惊蛰哥买了地,他们就没歇过气,放下心来,轻松地换了衣裳跟宋惊蛰回稻香村。
宋寒露做的衣裳很合身,宋惊蛰看着换了衣裳精神都不一样了的林立夏,心里高兴,他把夫郎养得这么好,谁不高看他一眼。
到了稻香村跟冯金玉接上头,冯金玉看着两人一身崭新一看就很值钱的衣裳,止不住地点头:“哎呀,我的哥儿哥婿怎么长这么俊,我要不说,说你俩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孩子也有人信。”
宋惊蛰被夸得脸红,感觉在他丈母娘眼里,他没有一点不好的地方。
他也可算是知道立夏为什么那么爱夸人了,都是跟他丈母娘学的,别说,天天被他们吹捧着,这感觉还不赖。
林立夏也被夸得不好意思,去拉冯金玉的衣裳:“娘,你夸惊蛰哥就夸惊蛰哥,夸我做什么。”
冯金玉一视同仁:“你们都是夫夫了,我夸谁都一样。”
林立夏无奈去瞧宋惊蛰那张被氅衣给衬得高大挺拔,相貌堂堂的脸,心想,不一样。
惊蛰哥比他好看多了,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要力气有力气……
想着想着林立夏就想歪了,他赶紧回神,唾骂自己不要脸,赶路都想七想八的,骂完又去瞧宋惊蛰。
宋惊蛰走在路上,见立夏时不时地偷看自己,偶尔还露出脸红、不好意思等神情,不禁翘起了唇。他是不是忘了,他是他夫君,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看。
“……”
林立夏的姥姥家不在池水县,在挨着池水县的白沙县,从稻香村翻山过去,也不是很远。
他们这里有条河,不缺水,由于地质不好,地里的庄稼收成不多,大家把土地弄成水田,养鱼种藕,收成比种庄稼好。
宋惊蛰他们一出池水县进到藕林镇,就见到不少种着藕的池塘,来到林立夏姥姥家荷叶村更盛,村头到村尾全是种藕的藕田。
宋惊蛰都不敢想,要是夏天来此,荷叶接天莲花朵朵的样子得有多好看。
林立夏却没空管这些,刚一进村,就小声对宋惊蛰说:“惊蛰哥,待会儿我舅舅他们要是为难你,你就当看不见,我们只逢年过节来看望我姥姥姥爷,跟舅舅们走动不多,你不用看他们脸色。”
宋惊蛰见他这么紧张自己,对他笑了笑,轻松道:“放心吧。”
不过就是几个喜欢刁难人的亲戚,他家没分家的时候,他的爷奶叔伯,哪个好对付了。
林立夏一点都不放心,他两个哥夫第一次来他舅舅家,差点都被刁难哭了,不是指使去做这就是做那的,还阴阳怪气地说他娘,哥儿嫁不出去了,找这两个玩意儿,可见他们有多过分。
冯家人一早就在等着冯金玉他们了,等冯金玉他们一出现在冯家门前,林立夏的两位舅娘,纵使心里再不情愿,也笑着上来迎接道:“来了。”
宋惊蛰跟着林立夏叫人:“大舅娘,二舅娘。”
“哎。”两人见宋惊蛰生得这么好,还落落大方的,愣了愣神,齐齐应声。
宋惊蛰又跟着林立夏去屋里跟坐着没动的两人打招呼:“大舅,二舅。”
两人都只是点点头没说话,一副很不待见他们的模样,宋惊蛰也不在意,提着礼到了姥姥姥爷跟前:“姥姥,姥爷,我是惊蛰,头回上门看你们,一点心意,望你们安康长寿。”
“哎,好。”林立夏的姥姥汪慧红盼宋惊蛰盼得脖子都要扯疼了,这会儿见宋惊蛰果真跟冯金玉说的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拉着宋惊蛰的手一个劲地道,“好孩子,你能看上我们立夏,我们立夏真是积大德了。”
宋惊蛰笑握着老人的手:“姥姥,你说反了,我能娶到立夏,才是积大德了。”
汪慧红因为年轻的时候,常在地里挖藕,现在老了腿脚不灵便了,但精神气还很好,听宋惊蛰这么一说,笑得开怀,“你能这样想,就更好了。”
林立夏的姥爷冯德仁对宋惊蛰的印象也好,等双方寒暄完,招呼大儿子小儿子:“去把我屋里那坛酒取出来,今儿我们好好招待惊蛰。”
大舅冯金荣不乐意道:“爹,你那老寒腿,不能喝酒。”
冯德仁摆手:“今儿高兴,喝一点没事的。”
宋惊蛰劝道:“姥爷,咱可不能高兴就不顾身体,我还等着姥爷抱我和立夏的孩子呢,姥爷可得健健康康的。”
老人家到了这个年纪,最喜欢听的就是长命百岁,儿孙满堂,宋惊蛰一句话算是说到冯德仁心坎上了。
冯德仁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那就听惊蛰的,不喝了。”
二舅冯金诚的儿子冯高扬对大舅的儿子冯高毅道:“看不出,立夏这夫君还挺能说会道的。”
冯高扬的妹妹冯晓燕在一旁插嘴:“长得也跟大姑说的一样,俊朗,这要是叫小姑知道,还不得气死。”
冯金玉有个妹妹,冯金花,从小就爱跟冯金玉掐尖要强,冯金玉生了三个哥儿,她生了三个儿子,每回冯金玉回来说她的哥婿多么好,冯金花就说她的儿媳妇们多么好。
反正是各种别苗头谁也不服谁。
冯金玉先头两个哥儿没有正经出嫁,都快叫冯金花给笑话死了,现在林立夏找了个这么好的,冯金花又不能让三儿子休妻另娶,指不定要气成啥样。
冯家的这些弯弯绕绕宋惊蛰不清楚,他只知道他表现得好,就是给立夏和冯金玉争面儿。
席间一直恭维着汪慧红和冯德仁,把他们哄得兴高采烈的。
吃了饭,两位老人家又说了会儿话,精神不济先去休息了。
二舅冯金诚发难了:“那个惊蛰啊,我听你说,你在家也是常年下地的,会挖藕不,反正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去帮我挖会儿藕呗。”
冯金玉和林立夏面色一沉,哪有头回上门就让人去下地干活的,知道的说是帮忙,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穷得连个劳力都没有了。
还有,这是林立夏舅家,不是宋惊蛰舅家,外甥哥婿头回上门就这样被刁难,存心不想让他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是不是。
“二哥!”冯金玉刚要对冯金诚不满,宋惊蛰开口了,“好啊,二舅,正好我还没挖过藕,你教教我呗。”
宋惊蛰在进村前看到那一片藕田时,也想等以后有钱了在桃源村挖个池塘,弄点莲藕养鱼。
正愁不会种藕挖藕,这有现成的人教,再好不过。
冯金诚却被宋惊蛰的话堵得慌,他原想等着宋惊蛰说不会,笑话两句的,没想真下地。
要是宋惊蛰夸大说会挖就更好了,指使他下地去挖藕,让他出个丑。
谁叫爹娘这么疼大妹,有啥好东西都往大妹那儿送,他的儿子女儿什么都没捞到,他为难为难她哥婿不过分吧。
“走。”冯金诚还没有答应,冯金荣却率先拿起家伙什出门了。
他早见宋惊蛰穿一身新不顺眼了,这是知道他家穷,来他这儿显摆的,他穿的这么好,冯金荣一万个不相信宋惊蛰真能下地干活。
“谢谢大舅。”宋惊蛰起身跟着冯金荣往冯家地里走。
林立夏见宋惊蛰真要下地,拉了拉他衣袖,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宋惊蛰对他笑了笑,无声地说,没事儿。
“……”
到了地里,冯金荣挽起裤腿,一点犹豫都没有就下了满是淤泥的藕地,转身向岸上的宋惊蛰看过去。
宋惊蛰脱了外头的棉衣,交给林立夏,也挽起裤腿跟着下了地,走到就近的一株枯萎的藕杆前,问冯金荣:“大舅,这藕怎么挖?”
冯金荣见宋惊蛰真下了地,面色发堵,这哥婿怎么不像先头两个哥婿那般好欺负了。
他闷闷道:“这挖藕有什么好学的,手伸下去,摸到藕挖出来就行。”
宋惊蛰挽高衣袖,学着他说的方法,将手伸到淤泥里去摸藕,没多久就摸到一根长长的藕节。
冯金荣没教宋惊蛰怎么把陷在淤泥里的藕挖出来,宋惊蛰自己半摸半索地找到藕节源头,将整条藕抽出来,在田水里洗了洗,拿给冯金荣看:“大舅,是这样吗?”
冯金荣望着那节脆生生的藕,心里堵得厉害,能下地证明能吃苦,知晓将藕节抽出来而不是提起来,说明聪明也有力气,天生的农家汉子。
他还有什么法子为难人家。
这时,跑来看热闹的冯金诚道:“光会摸藕有什么用,你得顺着这一垄挖,不能东挖一根,西挖一根的,不然一块地挖完了,都不知道挖没挖干净。”
宋惊蛰点点头,顺着冯金荣他们种藕的垄理,一根又一根,不停地将地里的藕挖出来,不到一会儿功夫,就挖完了这垄。
宋惊蛰一点气都不带喘地问冯金诚:“二舅,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