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钱与人家,回身向宋福田得意地看过去:“爹?”
“爹什么爹,我回鹅梨坳了,你好生看好家里。”宋福田手一背,看着天,没一会儿就溜走了。
第43章
买好地, 宋惊蛰卖地挣的银子就剩五两了,加上他从衙门领的工钱,也才十五两银子。
林立夏还想把这银子和地契一起藏好, 宋惊蛰直接拉着他去镇上裁缝铺子:“忙了这么久,我们也该犒劳一下自己了。”
他让林立夏给自己选两身衣裳。
“村里不是有纺织坊吗, 跑来镇上买什么衣服。”林立夏站在裁缝铺子门前, 不想进去,“这里的布太贵了, 我们还是回村去买吧。”
有过一次捉襟见肘, 林立夏明白冯金玉平时为什么那么省了, 就是怕家里万一遇上个什么事, 拿不出钱来, 向别人低头难堪。
这会儿自然是能省就省。
“不买布, 买成衣。”宋惊蛰拉着林立夏直接进了铺子, 叫他挑几件中意的衣裳。
林立夏望着铺子里花花绿绿,针脚密集的成衣,一张脸爆红。
他的针线活实在不堪入目,上次惊蛰哥拿回来的麻布袋子,让他改成两件下地穿的短褐。
他裁坏了好几个袋子, 改了好几天都改不出来, 最后还是宋寒露看不过眼,接过去几下帮他做好了。
惊蛰哥定然是瞧见了。
“惊蛰哥……”林立夏靠近了点宋惊蛰,紧挨着他的肩膀,想跟他解释几句。
毕竟在惊蛰哥眼里,他可是个温柔贤惠, 什么家务事都会做的哥儿,结果现在饭不会做, 衣裳也不会做,会不会太幻灭了?
“这家铺子的衣裳不好看吗?”宋惊蛰装看不出林立夏的不好意思,低声问他。
林立夏不会做衣裳,宋惊蛰也是最近发现的,这跟他想象中的立夏确实有些差距。
可宋惊蛰看着他悄悄摸摸地做衣裳,一见到他就急急忙忙地藏起来,然后再微红着脸跟他扯七扯八的。
他心里的那根弦就跳动不已,想捏着他说话的酒窝,狠狠地蹂。躏。
跟他说话时的样子比起来,宋惊蛰觉得立夏不会做衣裳好像也没有什么。
所以这会儿,他使坏的没有戳破,想看立夏还会对他做些什么。
“没有,很好看。”林立夏被宋惊蛰这么一问,刚升起来的那点勇气又灭了下去,他仔细瞧了瞧宋惊蛰的面容,没在他脸上看到什么异样,这才选了两件普通样式的衣裳,“就这件深蓝色和褐色的吧。”
惊蛰哥没说他不会做衣裳的事,应当是还不知道……吧?
林立夏回忆了下他做衣裳时,都是背着宋惊蛰做的,何况宋寒露跟他改衣裳的时候,也说了:“立夏哥,你放心,你不会做衣裳这事儿,我不会告诉我哥的。”
自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的林立夏,舒了口气,打算回去再好好跟针线磨一磨,也不求多好,能完整地做出来一件衣裳就很好了。
“这两件颜色太深了,换个浅一点的。”宋惊蛰瞧着他悄悄舒气的模样,眼底都是笑意,否决了他选的那两件衣裳,重新给他选了两件,“这件扎染的水蓝色好看。”
宋惊蛰现在还清晰地记着,林立夏嫁给他那天,穿着那件蓝色的衣裳,笑盈盈的模样。
他喜欢他穿得艳丽一点。
“有点贵。”林立夏看了眼没有凑过来的掌柜,小声跟宋惊蛰说。
“没事,不下地的时候穿。”宋惊蛰知道他顾忌价钱,又道,“我也买一件,走亲戚的时候,我俩穿一样的。”
“好。”林立夏立马同意了。
村里的夫夫都太含蓄了,出门在外连个手都不敢牵。
林立夏不一样,他喜欢跟宋惊蛰黏在一起,正儿八经成亲拜过堂的,就该穿一样的衣服,牵着手,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一对。
林立夏答应得爽快,等宋惊蛰付了钱出了铺子,他还是心痛不已:“太贵了,一套就要了一百五十文,不如买布匹自己做。”
一匹布能做两件衣裳呢,有些厉害的妇人,做完两件衣裳还能剩些布料裁剪些别的。
他们这一件衣裳就去了一匹布的价钱,怪不得开铺子的能挣到钱,这能不挣钱吗。
宋惊蛰听着林立夏的絮叨,唇角浅笑不已,只是一件扎染的衣裳,他都嫌贵,要是知道他真正想买的是那件水蓝色绣花的衣裳,会不会惊得跳脚?
不过那身衣裳着实太贵了,只是绣了些亮眼的图案,就要三百五十文,倒也不是买不起,只是他们刚买了地,就穿得这么扎眼,旁人还觉得他家发了大财呢。
只能先委屈立夏了。
“惊蛰哥,我们回去开地吧。”林立夏抱怨了句,就住了口,花了钱总想挣回来的他,闲不住地又想回去干活了。
家里刚买了地,不把地开出来种点东西,他心里不踏实。
“好。”宋惊蛰又在镇上转了转,又买了些家里缺少的东西,这才跟林立夏回了家。
路上,林立夏可能是觉得自己不会做衣裳这件事欺瞒了宋惊蛰,心里愧疚,一直拉着宋惊蛰说说笑笑,逗得宋惊蛰眼底的笑就没停过。
“……”
宋惊蛰买的地是桃源村村尾毛金喜家的地,由于他们今年要卖这块地,夏收过后,就没好好打理了,里面长满了草。
宋惊蛰想把草都拔了,把这十亩地的田埂全都挖了,全都连成一片,用牛把地里的土耕深一点,再从大堰塘放水淹上几天,就开始下种,试试这水稻冬天能不能种。
毕竟这旱地改成了水田也变不成旱地了,要是一年只能种一季水稻,收成不好,还不如旱地种两季的收成呢。
地里的草好办,林立夏养的鸭子和鹅都长大了,每天早上把它们赶到地里吃草,一天下来,能吃不少。
至于地里的草根,反正都是要翻地的,宋惊蛰就没费那个功夫去清理了,打算等鸭子和鹅把草吃完了,就去借牛来翻地。
可事情就出在这借牛上。
村里有牛车的只有两户人家,村长家和胡栓子家,胡栓子家里的牛有些老了,现在就在村里做些搬运货物等事儿,不下地了。
宋惊蛰要借只能借村长家的牛。
可最近宋惊蛰又是去县里当监工,又是凭借县令的关系把他姐夫捞了出来,还买了地,在村里可谓风头无两,村长家里就有些不乐意了。
宋惊蛰一个老实汉子,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大的能耐,他这是想干啥?
想顶掉他村长的位置吗?
村长虽说算不上官,可官府每年都会给他们六石粮补贴,外加村里人的一些孝敬,别看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村长,可也能让家里人在村里过得富足安逸了。
村长还想把这位置传给他儿子,一想到他家没了村长这个名头,以后全家人都要沦为村里的普通人,他心里那个难受啊。
村长夫郎更是在宋惊蛰上门借牛的时候嘲讽道:“哟,家里都这么有钱了,还差我这头牛钱啊,我这牛也不年轻了,你那十亩地可不少,耕完还不得把它给累坏了,这么有能耐,你自个买一头去呗。”
宋惊蛰这还是第一次上门被这样冷嘲热讽,只能尴尬地说了两句,他买地的钱都是借的,空着手回了家。
林立夏草料都给牛准备好了,没见宋惊蛰带牛回家,问了一句:“没借到?”
“嗯。”宋惊蛰失落地点头。
他以前去借牛,荣夫郎对他都好言好语的,还跟他说,要是家里爷奶欺负他欺负得太狠了,可以让他男人出面帮他说说他爷奶。
现在他不过是日子变得好过了一点,荣夫郎就变了副嘴脸,心里说不难受那是假的。
“没事,等别人借完,我们再去借吧。”林立夏还以为牛先被别人借了,宋惊蛰难受,好言安慰他。
宋惊蛰默了默:“我们重新找人借吧。”
荣夫郎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料想以后他们去借牛也借不到了。
而买一头牛,最低也要二十两,他和立夏手里的钱不够。
林立夏一听宋惊蛰这话就明白了,这是村长家见他家日子好过了,不想借牛车给他们了。
这种恨人有笑人无的人,他在稻香村见多了。
“也好。”林立夏安抚宋惊蛰道,“村长家里的牛也不年轻了,我还怕他们家的牛来耕我们地出事了,赖上我们呢。”
明明是一件很伤感的事,宋惊蛰不知道为什么,被林立夏这么一说,没忍住笑了。
林立夏见宋惊蛰笑了,又道:“要不我们去跟爹娘借些银子,去买头年轻力大的壮牛,以后都不跟别人借了,还能让村里人羡慕死。”
“算了。”宋惊蛰冷静地摇摇头,“最近我们已经够惹眼了,再买牛,就算没有贼人上门来偷,也该有人看不顺眼,给我们使坏了。”
这种事宋惊蛰又不是没见过,以前村里有人买了地,遭人嫉妒,地里的秧苗一夜之间被人踩坏了不少。
“也对。”林立夏赞同地点点头,转话道,“那我们就去借年轻力壮的牛。”
宋惊蛰心情好了不少,笑着问他:“问题是去哪儿借。”
总不能回稻香村借吧?
每个村的牛都不多,每个村的人都很宝贵,且不说林立夏借不借得过来,这么远人家也不会放心吧。
“这个你不用担心。”林立夏跟宋惊蛰拍胸脯道,“我自有办法。”
林立夏趁机提议道:“不过惊蛰哥,我要是借到牛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宋惊蛰看着他:“什么要求。”
林立夏凑到宋惊蛰耳边说了说,宋惊蛰的脸红了红,但也没有拒绝:“好。”
“那我这就去借。”林立夏顿时喜笑颜开地跑去借牛了。
宋惊蛰看着林立夏那蹦蹦跳跳跑远的欢快身影又没忍住笑了笑,随即想起林立夏的要求来,脸又热了热。
最近立夏养胖了不少,看着没有那么瘦弱了,应该可以了……吧。
“……”
趁着林立夏去借牛的功夫,宋惊蛰帮着他看着地里的鸭子和鹅,防止它们去吃别人地里的庄稼,顺便盯着它们在外头下蛋。
宋惊蛰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养的方法不对,他们养的这批鸭子和鹅很喜欢在外面下蛋。这些蛋,立夏都是要留着卖的,一个也舍不得丢。
每天早上放出圈的时候,林立夏都要摸一摸母鸭子和母鹅的肚子,看看里面有没有卵,有卵的就先不放它们出圈,等它们下了蛋才放出来。
最近要吃地里的草,才将它们全都放出来的。
宋惊蛰看着一只鸭子进了个草堆,过了很久才出来,走过去一看,果然捡了一枚颜色有些泛青的鸭蛋。
刚直起身来,他就见宋福树带着宋硕果,一人扛了把锄头过来:“惊蛰,你这地光让鸭子和鹅吃草顶什么事,我带硕果来帮你锄锄。”
宋惊蛰抬头看了看天,没发觉太阳从西边出来,又低头看着宋福树和宋硕果,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他向两人道:“不用了三叔,立夏去借牛了,等牛借回来,让牛翻翻就好了。”
宋福树不管他,直接下了地:“光让牛翻地,把根留在地里也不成,庄稼一种上去,又全都长出来了,还是得把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