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这时,虞微年才发现柏寅清脸色惨白,他按了按柏寅清的肚子,柏寅清眉峰紧蹙,忍不住发出痛苦的轻哼。
“你没吃饭?你别告诉我,你昨天通宵等我,到现在为止,你一直没吃饭?”虞微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柏寅清你是傻子吗?我不回来你就不吃?你什么意思?”
“年年,别生气……”柏寅清拉着虞微年的手,却被甩开。他僵硬在原地,低声说,“我想等你一起吃。”
“你可以先吃,我回来再一起吃啊。”
“我不能让你吃我的剩饭。”
剩饭?这怎么就剩饭了?这叫节约粮食。
虞微年搞不明白,柏寅清怎么这么固执?他气恼地把柏寅清按躺在沙发上,凶巴巴地警告:“躺着别动。”
虞微年询问医生朋友这种情况该吃什么,他翻着医药箱,还真找到了药,是柏寅清之前买的。他打开说明书,认真仔细地看。
“抑制胃酸,两颗……”
虞微年一边念,一边记。随后扶着柏寅清的脑袋,一颗颗喂柏寅清吃。
柏寅清唇色苍白,呼吸有些错乱。
虞微年以为柏寅清害怕吃药,便捧起柏寅清的脸,另一只手拍着后背,语气轻柔,“我在呢,寅清。没事的,药是胶囊,不苦。”
柏寅清静静凝视着他,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为了方便行动,干脆跨/坐在柏寅清身上。灯光映着他明丽深邃的面庞,他单手捧起柏寅清的脸,将胶囊送入唇缝。
“我问过我朋友了,你现在不能吃对胃部负担重的食物。”他捧起柏寅清的脸,“是不是很疼?”
“……”
这点疼痛对柏寅清而言不算什么,但他还是应了一声,说,“有点。”
“什么有点?肯定很疼。”
虞微年将柏寅清拥入怀中,“没事,过会药效发挥,会稍微好点。如果还痛,我们就去医院。”
温柔的怀抱与呢喃落在耳畔,宛若和煦的风,温暖宜人。柏寅清脸色苍白,温顺地依偎在虞微年的胸口。
“虞微年。”
“嗯?”
柏寅清像要确定什么一般,“你以前说过,会永远爱我。”
“还作数吗?”
脆弱的病人果然容易胡思乱想,虞微年哼笑着:“当然了,我不爱你爱谁?”
他故意说,“我爱久久。”
柏寅清垂眼:“我也能爱久久。”
又在说什么让人听不懂的话?
现在的柏寅清脸色惨白,将脸贴在虞微年的胸口,呼吸灼热紊乱,胃部时不时陷入疼痛的痉挛,看起来可怜极了。
不吃饭,不吃药,把自己弄成这样。
虞微年看着柏寅清,叹了口气。
尽管他现在有些受不了柏寅清,可真正面对柏寅清时,他又生气不起来。
谁让柏寅清完美符合他的理想型?
再好吃的一道菜,也架不住天天吃。并不是这道菜有问题,只是喜新厌旧是人的劣根性,再可口的美食,迟早也会吃腻。
虞微年认真想过,他确实挺喜欢柏寅清,比每一个前任都要喜欢。这种情况下,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提分手,生怕伤到柏寅清的心。
毕竟他们之间也没有大矛盾,没有合适的分手理由。
要是柏寅清能主动和他提分手,那该多好。
……
次日清晨,虞微年接了一个电话。
“微年啊。”
亲昵的称呼,但被这个中年男人喊出时,明显有几分不自在与拘束。听见虞微年懒洋洋应了一声后,中年男人才继续往下说,“我听你妈妈说,你短时间内不准备回纽约,正好,你不是马上要放假了吗?在你出去旅行前,我们一起吃个饭……”
“你要是能参加生日宴会,那更好了。”
虞微年抱着久久窝在沙发上,他抬脚踩了踩柏寅清的手,漫不经心道,“哦?谁生日。”
陈锦瑞语气一顿,随后才说:“小延生日,他一直很想你,每天念叨着你……”
虞微年有一搭没一搭踩着柏寅清的手心:“行啊,你把地点发过来,我看看我有没有时间。”
虞微年切出微信,他母亲虞简意不久前也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年年,你爸爸找过我,他希望你参加陈延的生日宴会。你不想去的话,不用勉强自己,直接拒绝就好。
虞微年想了想,无所谓地回:没什么勉强的,有空的话,我可以去一下。
虞简意:好的,如果发生什么事,或者有人欺负你,要跟妈妈说。
他都多大人了?虞微年忍俊不禁,他把手机页面给柏寅清看:“我妈怎么还把我当小孩儿呢?”
“因为阿姨很爱你。”柏寅清说完,顿了顿,这段聊天记录明显有点问题。
柏寅清不知该不该问。
“什么表情?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我爸关系一般。”虞微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禁忌话题,“我爸妈早就离婚了,没有出轨,没有吵架,和平分手。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也轰轰烈烈,像遇见真爱,时间久了,我爸开始挑我妈刺,觉得我妈不够顾家,不够贤妻良母,他驾驭不住。但说到底还是他自卑,跟不上我妈实力呗。”
“我高中才知道这件事,他们一直害怕影响我,也没和我说离婚的事……其实我多少能猜出来。”
柏寅清握住虞微年的手:“年年,你可以不说。”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虞微年挑了挑眉,他苦恼道,“你也猜到了,我爸有了新家庭,也有了新孩子,他想让我回去吃饭。我妈可能怕我多想,可我真无所谓。小时候我爸经常出差,我和他也没什么感情。”
柏寅清抱着虞微年,亲了亲虞微年的额头:“阿姨一个人带你,肯定很辛苦。”
“那也不是。我虽然经常跟着我妈去国外,但我妈也挺忙……华人在国外闯荡本来就不容易,很难占据一席之地。但我妈妈可厉害了。”虞微年语气骄傲道,“前几年富豪榜上就有她的名字,不过她比较低调,把财产处理了一下,富豪榜上才没她的名字。”
柏寅清啄吻着虞微年的手指:“你也很厉害,宝宝。”
虞微年轻笑:“我厉害什么?”
“你能把自己养这么大,养这么好。”柏寅清将唇贴在虞微年的手背,抬眼看向虞微年,“这不厉害吗?”
虞微年登时怔住。他听过很多类型的吹捧与赞美,却头一回听到这种夸奖。
他从小便很独立,这也有母亲的刻意为之,因为他母亲就是一个独立的人。孩子会模仿父母,将父母当作榜样。
柏寅清应当在夸他独立,但这种夸奖,又与简单的夸赞不同。
那些他习以为常,甚至觉得理所当然的事,在柏寅清眼里,也是值得赞美的闪光点。
虞微年原本想拒绝这场生日宴会邀请,他对他爸没什么感情,对他爸那边的关系更是。但柏寅清这句赞美,意外让他心情很好。
于是他给了父亲回答,他同意了。
陈锦瑞身份不同寻常,在A市也是响当当的大人物。A市接到邀请的名流许多,虞微年的好友杭越等人,同样收到了生日邀请函。
褚向易:不去。小屁孩的生日宴会有什么好玩的?
杭越:@虞微年你去吗?
虞微年:给个面子,去吧。
褚向易:【撤回一条消息】
褚向易:那一起?
虞微年:不了,我和男朋友一起。
褚向易:………………
江臣景:哟?都见家长了?
虞微年翻白眼:姓陈的也算我家长?
虞微年都懒得喊陈锦瑞爸,在他看来,陈锦瑞既没有尽到丈夫该有的职责,同样没有尽到父亲该履行的义务,配不上他一声“爸”。
要不是看在他妈面子上,他连消息都懒得回。
虞微年烟瘾犯了,他走到阳台抽烟,柏寅清自后方环着他的腰,一边为他点烟。
尼古丁气息在周边弥漫,散开浓郁的果香。
虞微年漫不经心地接过打火机,有一搭没一搭侧滑,听火机发出清朗声响。
“你很喜欢朗声系列的打火机吗?”柏寅清说,“我买了都彭拉斯维加斯限量款火机,但你一直没用。”
齿关咬着细长烟蒂,虞微年漫不经心地回:“这个用习惯了。”
手中的朗声打火机确实跟了他很多年,表面有明显的使用痕迹,又费气,没用多久就要重新充气,用起来十分麻烦。加上外表并不是很美观,柏寅清想不出虞微年一直用它的理由。
指间夹着根烟,虞微年笑着去勾柏寅清的脖子:“等这罐气用完,就用你买的。”
柏寅清眉眼明显舒展开来。
对于应付柏寅清这件事,虞微年根本不需要费多少心思。安抚完柏寅清,一根烟也差不多燃尽。
群聊消息刷得热闹。
褚向易:你跟你爸关系一般,我以为你不会同意他的邀请。而且你不是不喜欢你爸这边的亲戚?平时都不爱来往。
杭越:其实我以为你不会来。
虞微年:我干什么不来?我想来就来。
杭越:不是。
杭越:陈锦瑞的新夫人很喜欢一个画家,拍卖会上买下这幅画作时,也邀请了这位画家。
杭越:他的名字叫常在希。
看到这个几乎要忘了的名字,虞微年一阵恍惚,脑中下意识浮现年少时期的校园记忆,静谧整洁的教室内回荡沙沙写字声。
穿着校服的他单手托腮,故意去闹另一个人。对方面容冷淡,却任由他胡作非为,充满纵容意味。
手指抖了抖,雪一般的烟簌簌落下,将柏寅清的手背烫出许些红印。
柏寅清抬手取掉虞微年手中的烟,又见虞微年明显走神:“年年?”
“发生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