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贺宇航有些摸不着头脑,先不说不明不白的人肯定不能随便上他们的车,再者谁这么想不开要来搭这种车,交通如此便利的情况下,长途跋涉不亚于受刑,不过应蔚闻没多说,贺宇航还是让小张在第一个服务区停下了,给应蔚闻发了他们的车牌号和停车的位置。
小张下去上厕所,出来的时候光顾着兴奋,忘解决个人问题了,刚好,贺宇航坐在车里等,不一会看到他人回来了。
就在小张开车门时,旁边走过来个人,笑着跟他打招呼,“介意我搭个车吗?”
“哎,应……应总……你……”在小张没反应过来的磕巴中,应蔚闻坐了进来,看向贺宇航,“不白搭,给贺工做回司机。”
第73章 看看房间
小张坐在后座靠中间的位置上观察他俩。
十多分钟后也没反应过来眼前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怎么他向往已久的伟大出征半路还能被截胡呢, 还是对面高层,高层现在在给他们开车?
这人跟他们领导很熟吗,看领导也很意外的样子, 是说连他也不知道要上车的人是谁?
小张开始想他们车上装的是颗实验星没错吧,用得着这么高规格的待遇, 新型商业机密?
“那个。”小张试着开口, 主要是这么一会没人说话他有些坐不住,“应总,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跟你们目的地一样。”应蔚闻说。
小张感到一阵窒息,意思是说, 未来的二十几个小时, 应蔚闻都要跟他们在一起?
小张看看他,再看一眼面无表情的贺宇航,“那您怎么会跟我们车走?”
“碰巧。”
这明显就是不想说了, 小张到底是新人,贺宇航都没开口,他也只能压下好奇不再多问。
曾经有一度小张挺怕贺宇航的, 尤其刚来项目组那段时间, 贺宇航做事风格严谨要求高, 对人对己都是, 又经常没日没夜, 项目组在这种氛围下养成了谨小慎微的习惯,生怕被抓着错处,轻则留下来加班,重则全组通报,回归理论知识再教育。
但再怎么说他也是小张熟悉的人, 而且感觉最近一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项目收尾,贺宇航的状态明显缓和松弛了下来,不再那么紧绷着了,有时候还会主动加入他们的闲聊话题。
而相较之下,应蔚闻作为更接近陌生人的存在,距离感一词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感觉自从他上车,气氛都变了。
小张不禁又开始猜测,这二位是不是关系不好啊,还是说应蔚闻得罪了贺宇航,特地借此机会来讲和?
这理由多荒谬不说了,场合显然也不合适吧,在他和他们领导愉快的旅途上横插一脚?
想着借此机会增进下和领导感情的小张默默挪动屁股,往车窗边坐了坐,戴上耳机,不一会听到前面两人似乎交流了起来,声音不大,说的也都是工作上的事。
再然后是他昏昏欲睡之际,车窗敲了下脑袋,起身凝视前排座位上的二人,凝视着凝视着……发现怎么好像是他成了多余的那个?
下午一点左右他们在服务区轮流吃了饭,吃完回到车上继续出发,接下来一程由小张开,贺宇航说他开晚上。
一路都走的高速,且没什么路况,天气也好,就是在驶入群山环绕路段后,由于两边风景一尘不变,时间长了难免疲劳,贺宇航开了车上音响,时不时地陪小张聊会天。
中途他把车窗摇下来给车里换气,太阳光晒得人昏沉沉的,很长一段时间,贺宇航只在穿过隧道时,感受到那种快速明暗交替的光,才有自己正置身于一段旅途的真实感。
他回头看应蔚闻,工作上的事处理完后,电脑丢在一边,应蔚闻靠着椅背,像是睡着了。
然而当贺宇航的目光落向他,他又睁开眼睛,人在疲惫感重的时候,面目轮廓都会变柔和,贺宇航一直这么觉得,用来形容此刻的应蔚闻正好。
两人对视一眼,贺宇航若无其事地把头转了回去。
“可困死我了。”跟瞌睡交战了一下午,入夜后换人,没到回句话的功夫,小张就在后座四仰八叉地睡下了。
“你那天那句话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尽管应蔚闻的声音已经足够轻,贺宇航还是回头看了眼。
“放心,他睡着了。”呼噜声都打过几轮了,应蔚闻看向他,“说我觉得你面目可憎那句。”
原来他看到了,贺宇航解释,“我没这么说,我是问你有没有。”
“嗯,所以我问你为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吗。”
贺宇航不想再回忆一遍他问出这句话时的心理状态,总觉得有些矫情,事后他尝试撤回,发现已经过时间了,应蔚闻没追问正好,现在看他不是不追,而是想留着当面问。
“随便问的。”贺宇航带着点玩笑的口吻,“我在你眼里总不会是完美的吧。”
他尽可能地压低声音,可还是忍不住听身后小张的动静,一座之隔,他和应蔚闻两个人,人前一本正经装地同事,入夜就开始聊这些,实在有些不妥。
而应蔚闻似乎就是要这种不妥。
他扣了下贺宇航方向盘上的手,勾引似地,要他顺着自己手指的动作主动来跟他交握。
应蔚闻说:“休息会吧。”
下到一个小服务区,小张还在睡着,贺宇航没叫他,主要这地方也没什么能买的,就一个加油站和一间厕所,外面的场地上停了几辆跑长途的货车,入夜后四周变得安静。
贺宇航去冲了两杯咖啡,拿一次性杯子装的,刚好暖手,他跟应蔚闻说话,稍微走远了点,没敢太远,得能看见车停的位置,应蔚闻问他那天见什么人了吗。
贺宇航说是杨启帆。
应蔚闻点点头,杯子送到嘴边,似乎是故意撇了一点身体,叫贺宇航看不到他的正脸,却听到他说:“别爱上他。”
“开什么玩笑。”贺宇航没想到他能这么直接,当场惊道:“他是我朋友,我最好的朋友。”
“嗯,是你朋友。”应蔚闻替他重复,“你记得就行。”
“不是,你也太会给自己竖假想敌了。”还竖到杨启帆头上,那可是他从小到大的朋友,“说句不好听的,我俩要能有感情,还有你什么事呢。”
应蔚闻转过头来看他。
“怎么,不能说么。”贺宇航挑了下眉毛,“倒是你,左一个右一个的。”
“谁是左谁是右?”应蔚闻问。
“你那个岳锦白呢,后来怎么样了?”
“毕业后就没联系了。”
“没联系个屁。”一听就是在撒谎,贺宇航可替他记着呢,“你明明还叫他去你家了。”
“什么时候?”应蔚闻像是真想不起来了,“你也在?”
“魏涛他们都在。”
“那就是魏涛叫的。”应蔚闻这时候倒很肯定了。
“……”那天现场他俩确实没什么互动,岳锦白是看他了,但应蔚闻全程几乎没怎么回,要说他把人叫过来给人冷脸看也不合适,“他俩什么关系,魏涛难道不是替你叫的。”
“没关系,魏涛看不惯他,就喜欢看他吃瘪的样子,恶趣味罢了,怎么会是替我叫的。”应蔚闻轻描淡写地解释,“你信他俩到现在都还有联系吗。”
“那你……”
“不包括我。”
应蔚闻缓和神色,饶有兴致地又问道:“还有吗,还记得谁了,左边是这个,那右边呢?”
“多了,谁知道呢,我又不是专门记这个的。”贺宇航说:“但我至少没怀疑过你和魏涛。”
“他都结婚了你怀疑他干嘛。”
“那启帆也有女朋友啊。”
“是吗。”
“是啊。”
话题到此为止,贺宇航细想他确实没见过杨启帆的女朋友,除了那一次,杨启帆也没跟他聊过了,但这不影响什么,反而是他俩挺有毛病,大晚上忍困挨饿地在这翻旧账。
应蔚闻朝他伸了下手,问他喝完了吗,看样子是想替他扔了。
垃圾桶就在厕所边上,“我跟你一块过去吧,差不多也该走了。”
贺宇航把最后一口倒嘴里,刚要转身,应蔚闻按着他肩膀又给扳了回来,顺势往阴影和避风的地方带了带,“抱会。”
“三十秒。”贺宇航的视线不能离开车,所以他给应蔚闻倒计时,又故意贴近了问:“这次应总还能把我房间安排在你隔壁吗。”
“安排在我房间里都没问题。”应蔚闻说。
后半夜他俩轮流开,凌晨小张醒了来换他们,贺宇航和应蔚闻就都坐去了后座,贺宇航困得实在不行了,刚一坐下就睡了过去,应蔚闻托了下他脑袋,让他枕在自己肩膀上。
小张从后视镜看着,这一趟他和他们领导的感情没增进着,光看他跟别人增进了,正当感慨,应蔚闻突然朝他看过来,吓得他立马移开了视线。
越是临近目的地,各类通行证件的检查就越是频繁,好在有应蔚闻刷脸,过了航天城,到GS在J发射中心基地的这一路上算是畅通无阻,最后总算在下午时分赶到了。
贺宇航跟下车去检查卫星状态,李昊作为动力系统指挥,又是跟贺宇航私交不错的人,第一时间迎了上来,开玩笑说关胖昨天就到了,怎么没让他跟啊。
“我这不是怕他跟到这就起不来了吗。”贺宇航笑,“接下来他可是有大用处的人。”
“那你就不怕自己起不来啊。”李昊打量他,“不过看你脸色,是比上次要好,看来休息得不错。”
李昊带他简单参观了一圈,重川遥三是一枚中型低温液体运载火箭,起飞推力在六百吨左右,近地轨道运力10吨,采用两级半构型,芯一级与两枚助推器,以及芯二级的对接已经完成,涂装好的庞然大物一眼看过去非常壮观,现场工程师们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魏总夸得没错,GS在商业火箭领域绝对属于国内目前领先水平,李昊说晚点等空了,再带他去看他们可回收的试验成果,“绝对不枉两年时间,披星戴月的,人都差点干报废了。”
“什么时候完整体入轨?”贺宇航问。
李昊笑,“明年上半年吧,四米级首飞,到时候来看,给你留最佳观赏位。”
卫星在独立的测试大厅卸车后被吊装放入夹具,李昊领他过去,“你们就在这做最后的装配和测试吧,完成后我们会将星罩组合整体翻转,水平运输到技术厂房那边对接,时间应该是够的。”
“谢谢。”贺宇航问:“星都到齐了吗?”
“一共18颗,还差两家,说是还在生产线上总测下不来。”
“那要等吗?”
“等个锤子等。”李昊说:“咱0号指挥员一早放话了,到点走人,一分钟不带耽搁的。”
“……”
正说着呢,李昊回头看了眼,“哎,说曹操曹操到了。”
应蔚闻远远跟贺宇航招手,“过来下。”
贺宇航以为是有什么安排,跟李昊打了声招呼,应蔚闻却领着他往车间外面走,且越走越远,“去哪?”他问。
“去看看你关心的房间。”
“这不好吧。”贺宇航嘴里说着,脚上却没拒绝的意思。
他开玩笑的,众目睽睽,怎么可能真的住到应蔚闻房间里去,而且接下去几天他们各忙各的,作息都不一样。
应蔚闻带着他上楼,这个点楼里没人,他回身拉起贺宇航的手,进门后吻下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