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又要起哄,魏涛跳出来让他闭嘴,正经人呢,他给贺宇航一一介绍,轮到岳锦白的时候,魏涛言简意赅,“吃过饭的,认识。”
岳锦白的目光反复在他和应蔚闻之间来回,贺宇航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岳锦白坐得离应蔚闻有些远,期间也没什么交流,贺宇航不想把排斥和在意的情绪表现得太明显,视线有意避开了这两人。
这一晚上应蔚闻几乎没怎么说话,有魏涛这群能闹的在,不需要他来活跃气氛,一伙人边看球赛边吃烧烤,闹到十一点多才说要走。
“宇航住哪,要不搭我车?”魏涛招呼他。
贺宇航看应蔚闻,应蔚闻正跟人说话。
“带我到地铁站就行,我住学校附近,你应该不顺路。”
“顺啊,怎么不顺,我就往那个方向,送你一程不耽误,再说都这个点了哪还有地铁。”魏涛十分爽快地揽过他肩膀,“走了。”
回去的路上,魏涛开着车,突然一个恍然大悟,“我就说他沙发上那件衣服眼熟,原来是你的啊,你俩这是……”
“啊?”贺宇航明显感觉到嗓子眼发堵,那衣服是他上次去的时候落在那的,刚走的时候他有意没拿,不想还是被魏涛发现了。
“不够意思,真不够意思,瞒着我干嘛呢,有必要吗。”魏涛愤愤,“大家都是兄弟,关键我前两天问起你了,他还就那个死犟不说。”
“……可能,是想给你个惊喜。”
魏涛转头用脸骂起了人。
贺宇航笑笑。
“算了算了,我是既不知道你俩上次什么原因不来往了,也不知道这次为什么又和好,总之一句话。”魏涛看他一眼。
“什么?”
“对他别期望过高。”
贺宇航从这一眼里恍然感觉魏涛猜到了什么,但转头魏涛又嘻嘻哈哈地跟他聊起了别的,他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也没拆穿他们,贺宇航却有些不上不下,而随着窗外风景不断倒退,愈发加重了他这种不安感。
“怎么感觉你坐不住似的,落什么东西了?”魏涛问。
不是他落了什么,是有人落在应蔚闻那了。
岳锦白,贺宇航走的时候他还没走,应蔚闻会留他下来吗?
他们一直都有联系,无论是以朋友,还是别的什么身份。
贺宇航拿起手机要打,突然又觉得很没意思,他不喜欢这样猜来猜去,如果应蔚闻今天晚上真的留宿了岳锦白,那有没有他这个电话都不会改变什么。
【你跟他们走什么,回来。】屏幕被不小心按亮,就在两分钟前,应蔚闻给他发的。
与此同时魏涛在说:“既然这样我有必要澄清一下,岳锦白是我喊过来的,跟蔚闻没关……”
贺宇航让魏涛靠边停车。
“这不没到呢吗。”
“我有东西落了。”
“那我掉头。”
“不用,我自己去拿就行。”
车开出来有一会了,看他这样迫不及待,魏涛只得给他停在路边。
“慢点,哎呀,你这……你俩真是,太不够……”魏涛在身后骂骂咧咧,贺宇航却已是充耳不闻,他跳下车,头也不回地沿着原路跑了回去。
第61章 棉花
“太不够意思了。”魏涛无语至极地倒在沙发上开始控诉, “你俩真的是,让我说什么好,背着人也要有个度吧, 还是压根没把我魏涛当朋友?”
“哪个让你舒服你选哪个。”应蔚闻拿了把梳子,整理面前茶几上一摊打了结的棉花。
魏涛自从进门, 围着他上下一顿闻, 说他身上有贺宇航的味道后,一连说了五遍不够意思,反正每次这两人在一起吵架和好天翻地覆什么的,永远不会有他知道的份。
简言之他作为唯一一个即是应蔚闻朋友又是贺宇航朋友的知情者,地理位置得天独厚, 却永远处在被这两人排挤的第一线, 这换谁谁受得了。
“贺宇航什么味道?”应蔚闻问。
“你还真信他有味道啊。”魏涛难得看他吃瘪,心情一好人笑起来都有劲了,“不是他有什么味道, 是你,你很不对劲你知道吗。”
都说当局者迷,应蔚闻一个几乎不跟自己朋友聊男朋友的人, 开始关心起分开两年的前男友是什么味道了, 这还不算不对劲吗, “看你第一眼就看出古怪来了。”
应蔚闻手上动作停滞片刻, “他失忆了。”
“啊, 真的假的?”魏涛翻坐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是出什么事故了吗,人没事吧?”
应蔚闻摇了摇头,没说话。
魏涛看他脸色, 心猜应该不至于,真有个好歹应蔚闻不会只挑失忆说,“怎么会这样,这也太突然了,那他是不记得你了?你去看过他了吗?”
对于贺宇航的失忆,魏涛肯定是抱同情在先,但牵扯上应蔚闻,故事的走向就有点不太常规了,他仔细消化一阵,突然有些伤心,“那他是不是不记得我这个曾经的好学长了。”
“嗯。”
“难怪你这副样子呢。”魏涛重重叹了口气,“被人遗忘的滋味不好受啊。”
应蔚闻回头看他,魏涛斜眼与之对视,“干嘛,我说错了吗,该不会你认为这是好事吧。”
“不会,你继续。”
“你俩当初在一块我就不看好,岳锦白追你那会有次你说,你其实特别讨厌同性恋,开始我真信了,我还劝他别对你期望过高。”
“我说过吗?”
“怎么没有。”魏涛啧了声,“你要这么赖我可要诛心了,你就说你那会想过没有吧。”
“或许吧。”应蔚闻淡淡一笑,“我以为我只跟他说过。”
“……”论诛心,还得是这人技高一筹,“好好,我算是看明白了,他失忆对你不是好事,对他自己绝对是。”
魏涛来的时候刚好是雨最大的时候,这会听声音小了许多,他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热水,阳台上的烘干机响起提示声,“你东西好了,是要带走的吗,我给你拿过来?”
“我自己拿吧。”应蔚闻还在梳他那坨棉花,梳完了高高的一半,还剩下一半,魏涛问他晚上几点的航班,这天气还能飞吗。
“看样子能。”延误了一个小时,前序航班已经起飞了。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应蔚闻的脸色比魏涛进来那会看到的还要差,他说他没睡好,这要是没睡好造成的,得是好几晚都没睡好,魏涛说一会送他去机场,应蔚闻没拒绝。
“你这哪掏出来的陈年旧棉,都打结成这样了,不能换吗,网上随便搜填充棉不有的是。”
“不能换。”应蔚闻很确定。
“这么一点点手撕多费劲,你急吗,不急我拿回去让我们家仓鼠给你弹,它可会弹棉花了。”魏涛说着笑了起来。
应蔚闻没接他茬,魏涛有些无趣地看了眼墙上的钟,把雨天堵车的时间算上,最迟半个小时候后也该出发了,行李他倒是理好了,半个小时勉强够,魏涛坐下来,想帮着一块理。
应蔚闻却将他的手打开了,“别碰,你弄不好。”
“这有什么弄不好的,不就扯蓬松一点吗。”魏涛有些无语,难怪不给他们家仓鼠弹呢,敢情是人都嫌,“行行,你弄,弄不完带上飞机,刚好打发时间了。”
应蔚闻等他话音落下,像是终于忍到了极限,他撑着膝盖,手掌按在太阳穴两边,慢慢把头低了下去。
“头疼?”魏涛一看他这样,就知道是老毛病犯了,上学那会还好好的,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发作频率不高,但疼起来的时候看看真挺要人命,“躺下躺下,止疼药在哪,我去给你拿。”
“厨房下面,柜子里。”应蔚闻靠在沙发背上,拿手臂挡着眼睛,嘴唇都有些发白。
“您可真能忍,一声不吭的,早发现早治疗懂不懂。”
应蔚闻缓了好一阵才坐起来,吃完药他又倒回去,魏涛听着他深深浅浅不同寻常的呼吸,看他半天没动,干脆明目张胆地接替起他未完的工作,努力撕巴了起来。
又过了十来分钟,看他还是没什么起色,魏涛问能不能不去了,请个假,这状态上了飞机也是受罪。
“过两天有评审会,不能不去。”GS最新研发的新型燃料火箭在一次发射中出现了故障,经过工作组三个多月的调查,要召开一次归零评审会,应蔚闻离开的这两天已经是耽误进度。
“你这两年没少给自己安排活啊,光一个归零评审都多大的工作量了,你们还在搞可回收。”魏涛陪着他慢慢等药起效,祈祷一会路上过去还有时间供他缓缓。
“你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过了一会魏涛看着他,“宇航他把你忘了,对你来说是很难接受的一件事。”
“我说他把我忘了吗。”
“无所谓,他谁都没忘就忘了我也行。”魏涛不跟他争,“可你想复合,这三个字你就差写脸上了。”
“是吗。”应蔚闻手臂盖在眼睛上,疼痛令他的呼吸有些不稳,他沉默些许,笑笑,“不是一直就在脸上吗。”
等再一次睁开眼睛,魏涛不声不响地已经把活全干完了,粗糙是肉眼可见,应蔚闻看过后没说什么。
魏涛想问他往哪装,枕头还是靠垫,一并代劳了吧,就见应蔚闻起身走去阳台,从烘干机里掏出一张白花花的……熊皮。
应蔚闻往里填,魏涛在一旁盯着时间,后背没有拉链,他是把线拆了一段,才把棉花都掏出来的,这意味着装完还得再缝回去,但眼下已经不剩什么时间了,“要不咱一会带车上缝?”
应蔚闻这会又不着急了,他拿手在熊身上抓了抓,尽量把里面的填充物抓匀,放进行李箱时他看了一会,问魏涛,“我跟它很像吗?”
“哪里像。”魏涛第一反应,人怎么会跟熊像呢,“是你自己这么觉得,还是有人说你像?”
这熊自从在应蔚闻家出现有段时间了,貌似最早租房那会就在了,魏涛从来没往像不像上面想过,还以为是哪里领的纪念品,直到今天才反应过来是有人特意送的,送的时候大概还说了跟他很像之类的话。
是谁不言而喻,看应蔚闻不打算解释什么,魏涛忍住了没提。
应蔚闻穿上外套,拎行李的第一下差点没拿住,魏涛一把夺过,走在他前面,“逞什么能。”
房子是他们单位给安排的宿舍,像他这种级别的,待遇比普通员工要高不少,没有租金不说,还送全套装修,唯一的缺点大概是没电梯,魏涛让他下去时多留意脚下。
快到楼下时,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还当是哪个莽撞的年轻人,这么急的步子,一听就是跑过来的,一会上楼别冲撞了他们病号,魏涛正要出声提醒,铁门被从外面打开,出现的竟是贺宇航的脸。
魏涛意外不已,这什么情况,怎么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呢,他回头,应蔚闻同样有些愣住。
贺宇航头发半湿,借着楼道里的光,他先是看了魏涛一眼,接着转向他身后,“要走吗?”
“他出差,我送他去机场。”魏涛冲他笑笑。
“我送吧。”贺宇航说。
“哎行。”魏涛立马应声,“刚好我得赶回去接我老婆,你车停哪儿,行李我给你放上去。”
魏涛绕过他走下楼,贺宇航站在原地,跟台阶上的应蔚闻对视一眼,“走吧。”他说。
“开慢点,雨天注意安全。”魏涛站在窗外,面露微笑地朝他俩挥手。
贺宇航手扶在方向盘上,渐渐平复下来喘息,应蔚闻看他这样子,伸手想拨弄下他淋湿的头发,被贺宇航打开了。
“几点的飞机?”他边问边调出导航,机场信息刚才魏涛已经说了。
“九点。”
“过去一个小时,提前四十分钟到没问题吧。”这个点安检排队的人应该不多了。
“来不及我可以改签。”应蔚闻说,“你慢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