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蔚闻起身出去了,贺宇航朝被子里又滑了滑, 彻底把自己罩了进去,窗外天色渐暗,他感觉呼吸顺畅不少,身上也松快下来,没那种针扎一样的疼了,看来是快退烧了。
关博呢,回去了?这是又换了个人来接力?
最后一棒怎么落到应蔚闻手上的无从得知,病房里除了他之外没别人,这还是个单人病房。
贺宇航朝后捋了把汗湿的头发,正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搞点水来洗洗,门口传来去而复返的声音。
……恶魔的步伐。
“喝水吗?”
恶魔在头顶低语。
贺宇航眉头皱起,应蔚闻没有催促,耐心地等他回话,可人都烧来医院了,不渴是不可能的,尤其他不说还好,说了贺宇航喉咙里生刺一般难受。
他犹豫再三,还是坐了起来,从应蔚闻手里接过杯子,一大杯温水很快见了底。
“还要吗?”应蔚闻问。
贺宇航点点头。
应蔚闻今天应该也是请假了,再回来时不仅带了水,还拧了把热毛巾,递给贺宇航后他坐下,继续在手机上回消息。
贺宇航一边看他,一边慢腾腾地从脸擦到脖子,再往下没敢了,怕一会这人又要带他欣赏他完美的语言天赋。
擦完贺宇航靠在床头,发了会呆,看应蔚闻坐着不动,就说有问题想问他。
“你说。”
“你和岳锦白后来怎么样了?”
应蔚闻看他一眼,很快又回到手机上,“没有后来,我跟他没在一起过。”
贺宇航笑笑,“是被我捷足先登了吗。”
应蔚闻把消息回完,抬头,看向贺宇航的眼里多了丝笑,好像这么问是多无礼的一件事,“你这话的意思,如果是觉得你能左右我的选择,那是高看你自己了。”
贺宇航转身躺下了。
躺了不到两秒又翻坐起来,“你,你这张嘴,我可真是服了!”
应蔚闻自己送上门来的,贺宇航不吐不快,“难怪会分手呢,哪个人受得了你,岳锦白都不行吧。”
“是吗。”应蔚闻笑了笑,“那你可比他能忍多了。”
“咱俩就一直是这种相处模式?”贺宇航不能接受,他深吸口气,“行,之前我问你我们为什么会分手,你不肯说,现在我也不问为什么在一起了,我就想知道,咱俩是什么时候搞一起去的。”
“这总能说吧。”贺宇航其实心里有答案,但他想听应蔚闻说。
“一零年。”应蔚闻或许猜到了他对密码的在意。
“六月二十八号?”
“据我所知,不是。”
居然不是,“那是什么时候?”
应蔚闻思考片刻,“你所认知的在一起是特指某一天的话,我不记得有这一天。”
也是,炮友需要什么纪念日,得知密码与此无关,贺宇航松了口气,他不敢想应蔚闻直到现在还能用当初在一起时候的密码打开他家里的门对他的自尊心是多大的伤害。
“你也可以往好了想。”应蔚闻说:“没准那是你第一次往我床上爬的日子。”
贺宇航血往头顶狂涌,当即大怒,“你放屁!”
“回血了,别乱动。”应蔚闻抓着他手腕,按在床单上。
贺宇航会在乎那点血,他现在恨不得把针头拔出来呲这个口无遮拦的神经病脸上。
两人僵持片刻,应蔚闻突然转变语调,“怎么会想到岳锦白的,我跟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他在贺宇航手腕上轻按了按,直到因为姿势平稳血重新流回去。
贺宇航觉得自己也是真的贱,应蔚闻突然这么跟他说话他又不习惯了,手腕上那点挥之不去的温度几乎烧着他,他动了动,应蔚闻顺势放开,重新靠回了椅背。
贺宇航把手收进被子里。
他并没有要听解释,联系不联系的,问起也不是为了想知道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贺宇航固执地看向窗外,直到过了很久,那股不适感在两人之间静置消散得差不多了,他才又开口:“想到他是因为你以前说我跟他很像,说想看我跟他一样在你面前低三下四。”
他指腹搓着那枚小小的拨片,“这么多年,我想知道你如愿了吗。”
问归问,料定了应蔚闻不会回答,这人就连分手原因都懒得说,又怎么会在这种无聊问题上浪费时间。
果然,他听到身后手机被收起的声音,半晌,应蔚闻问他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想吃炸鸡。”贺宇航说。
“合适吗?”
“那你还问。”
应蔚闻下楼了,贺宇航躺了会,先是给李雪发消息,问他应蔚闻还在津市吗。
李雪回说应总临时有急事回去了,有什么需要的她可以帮忙转达。
临时有急事?不会就是他的事吧,应蔚闻真的为了他一个电话大半夜千山万水地赶回来了?
贺宇航想到他回来后的种种,不排除有急于看他笑话及二次趁人之危的嫌疑。
这不就趁上了么,还这么殷勤,又是送来医院安排单人病房,又是端水端饭照顾的。
他再回杨启帆电话,“那个……我去朋友家了,晚上不在,你别过来了。”
“哪个朋友?”杨启帆问。
贺宇航就没什么朋友,他撒谎说是去关博家了。
“你觉得我没问过他。”杨启帆说:“下午应蔚闻给你打电话,他接的,你现在跟应蔚闻在一起?你还要去他家里过夜?”
“没有。”这可真是……误会大了,贺宇航听出来杨启帆不高兴了,“没跟他在一起,我这不是怕麻烦你吗,你有你的事要忙,总不能成天围着我转。”
“不麻烦,地址给我,我现在过去接你,医院还是他家?”
“医院。”有这段关系就够丢人了,要还不清不楚的,贺宇航自己都瞧不上自己,“你别这样说话,我跟他现在就是工作上的同事关系,他肯定也是因为有事才打我电话的。”
说话间应蔚闻走了进来,贺宇航匆匆说了句什么把电话挂了。
沙发旁有个小茶几,贺宇航不想坐床上吃,推着输液架下来了,应蔚闻买的都是口味相对偏淡的菜,掀开盒盖一水儿的绿油油,清炒菠菜,白灼菜心,加了肉片的上汤娃娃菜,健康的一……
“你有定期检查过肠胃吗?”应蔚闻坐下来和他一起,“一纪给你定的体检标准应该不低吧。”
“嗯。”贺宇航饿了,看什么都挺有胃口,冲这应蔚闻都不该问他,“好得很。”
“那多吃点。”应蔚闻给他夹了片肉。
贺宇航也不矫情,给到碗里就吃,填过五分饱,他目光不自觉地开始往应蔚闻手上瞟,“你一直都是右手拿筷吗?”
“嗯?”
贺宇航没跟应蔚闻吃过几次饭,有点记不得了,这之前他也没特意观察过,“写字拿拍什么的都是用的右手?”
应蔚闻停下夹菜的动作,看了眼,“有什么不对吗。”
“那你打人呢,扇人巴掌什么的,也是习惯用右手?”
“我没扇过人巴掌。”应蔚闻说:“说不好真到这一步了会先出哪只手。”
贺宇航那天醒过来是右边脸上有巴掌印,除了应蔚闻他想不到还有谁会来扇他,但应蔚闻这样说,看着也确实不像会动手打人的人。
区区几句话就能把人噎死,语言的魅力远比暴力要大,有这一技傍身,谁还费那力气。
“问这做什么,怀疑我打过你?”
“没,随便问问。”贺宇航闭嘴了。
吃完饭他有些困,上床又睡了一觉,应蔚闻没有要走的意思,估计是想等他挂完,没一会了,贺宇航想,他迷迷糊糊,几次感觉到应蔚闻的手贴在他额头上,试他有没有再烧起来。
何必呢,贺宇航想,他现在要脸没脸,要身材没身材,应蔚闻何苦想不通非要睡他,这么多年没睡腻吗,以他的条件,想找什么样的没有,就是岳锦白这种,勾一勾也是手到擒来。
不对,反过来了,是连自己这种都能搞定,还有什么是他拿不下的。
征服有瘾,贺宇航给他在言语巨人的标签上,增添了新的评价。
第43章 没想法啊
“你究竟什么想法?”从医院出来, 杨启帆问他。
贺宇航瞥他一眼,“什么什么想法?”
“你跟他,应蔚闻, 你俩现在算怎么回事。”
“我没想法啊。”贺宇航立马澄清,“真的, 上回我就说过了, 这次是碰巧赶上,我比你更不想见到他。”
输完液医生建议是留院观察一晚上,不排除反复的情况,但贺宇航坚持回去,不想和应蔚闻单独相处是一方面, 杨启帆后来没回他了, 这让贺宇航有些心神不宁,怀疑他是生气了。
再晚点的时候杨启帆给他发消息说他到了。
应蔚闻原先说送他回去,门口出来看到杨启帆, 他似乎也没多意外,把装药的袋子递给贺宇航后,在他后腰上轻拍了拍, “去吧。”
贺宇航真去了, 但他猜测让杨启帆不高兴的点, 绝对有他回头看应蔚闻的那一眼, 当时他也不知道怎么了, 就觉得应蔚闻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让他忍不住就想回头看看。
应蔚闻站在原地,目送他,直到他坐上车离开。
这一举动贺宇航看不懂,落在杨启帆眼里, 那是赤裸裸的挑衅,昨天他俩在楼下说的那些,应蔚闻压根没听进去,也丝毫不放在眼里,此刻更是就差把不安好心四个字写脸上了,偏偏贺宇航无知无觉的,道个别左一回头右一回头,完了还说不想看见他。
“你生气了?”贺宇航压低了眉眼,偷看杨启帆的脸色。
杨启帆推开他碍事的脑袋,“我还犯不着跟你一个未成年生气。”
“谁未成年,人家明明刚满十八岁。”贺宇航说:“你要没生气就别拉着个脸,你知道的,我最怕别人对我冷脸了。”
“那你是非要我把话说到最直白才行是吗,你那工作,只要一天不辞,就是在给他机会。”
“我没有给他……”
“除此之外你们有别的交集?”杨启帆看向他,“我跟这人接触不到半个小时,我就敢说他不是什么好人,都分手了还这么殷勤,什么目的你真的想不到?”
“能想到。”应蔚闻跟他说了,他就是目的不纯,一点没瞒着,“可我没什么值得他图的。”
“你是这样想,他也这么认为的?”杨启帆恨铁不成钢,“都打开天窗请君入瓮了,你还觉得是巧合呢。”
贺宇航被骂得不吭声了,他今天的种种表现确实是有点犯浑,不喝应蔚闻的水,不接他的毛巾,不跟他面对面坐下来吃饭,态度做绝一点也能过,应蔚闻还能对一块木头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