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连云探头:“留在京城不是等死吗?”
沈沧拿起橘子,继续慢悠悠地剥:“郑钧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他那一大家子人,整个家族, 以及各个与他有关的人, 他想自己躲起来,他的九族也不会愿意的。”
宋连云点点头:“也是, 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
郑钧才是最大的祸害,就算是查他贪污腐败, 那也是郑钧人头落地,其他人顶多是受郑钧牵连,但要是郑钧真的畏罪潜逃,藐视君威和藐视大启律例的帽子扣下来,郑氏一族可接不住。
沈沧将剥好的橘子递给宋连云:“郑钧在朝中苦心经营多年,与众多官员相互勾结,利益交织,他若是想偷偷保全自身, 那些人只会不留余地卖了郑钧,到时候罪名可比我们查出来的还要多。”
宋连云感慨:“人,真的是贪婪。”
明明已经有权有势了,还不满足,非要涉险牟取私利,也不知这种人被抓了之后,关在大牢里,等候裁决时,会不会后悔。
沈沧点了点宋连云的额头:“你感叹什么?少感叹,容易老。”
宋连云笑嘻嘻坐进沈沧的怀里,双臂搂住沈沧脖子:“我再怎么也才十九岁,王爷就不一样了,王爷过完年就二十六岁了,比我大足足七岁。”
沈沧感觉自己心口中了一刀。
而且他还是老牛吃嫩草。
沈沧佯装生气,轻轻捏了捏宋连云的鼻尖:“睡完了嫌弃本王老了?是不是有点晚?”
“我可没有,王爷少冤枉我。”宋连云目光往下,“再说了,我只是说年龄,又没有说别的。”
沈沧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哑然失笑,轻轻拍了一下宋连云的脑袋:“这会不提青天白日了?”
宋连云点头:“是啊。”
沈沧拿宋连云没办法,惩罚似的在宋连云的唇上咬了一口。
宋连云被沈沧咬得故意轻轻 “嘶” 了一声:“王爷,你是不是有点恼羞成怒?”
沈沧拍拍宋连云的后背,示意宋连云从他身上下去:“等到了夜里,你就知晓我是不是恼羞成怒了。”
宋连云从沈沧身上下来:“行,我等着。”
反正他体力好,更何况,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
沈沧告假不去上朝,也没有进宫和沈沐淮一起处理政务,但郑钧的消息白荫报到了他跟前,也闲不下来,下午便在书房里召见了好像人议事。
宋连云听不大明白,只会头大,没有在书房待着,便在屋里读书。
他受封定南伯时,季安学也叫人来送了贺礼,还带了话,叫他不要荒废学业。
季安学现在除了教导沈沐淮这个皇帝,便只有他宋连云算是季安学的学生了,宋连云自然也要对得起季安学的教导。
宋连云窝在碳炉旁读书,巧的是刚好读到了前朝的某个贪官。
今朝前朝,贪官都凑到一堆了。
贪官借职权之便大肆敛财,敛财的手段比郑钧直接得多,连朝廷拨给地方的救灾款都敢贪污,前朝皇帝又是个无能的,治不了贪官,搞不定权臣,民不聊生,最后还是揭竿而起的普通百姓,冲进贪官的府邸里,将他乱刀砍死。
贪如火,不遏则燎原;欲如水,不遏则滔天。
宋连云反复思忖着,明明是个人都应该懂得的道理,却偏偏有人反其道而行之。
不过郑钧倒是比前朝那贪官聪明得多,是个脚滑的老狐狸,不然早就能查出来他有问题了。
宋连云正想着,房门突然被敲响,小康子拿了些厨房新做的吃食过来:“伯爷,厨房刚做好送来的。”
小康子将食盒打开,取出里面的吃食:“厨房做了冰糖葫芦,还有糖冬瓜和栗子糕,还煮了乳茶。”
昨天王府办的婚礼,喜庆的元素还随处可见,连用来盛食物的盘子都还是带着喜字的。
宋连云看着那带着喜字的盘子,思绪不禁飘回到昨天王府热闹非凡的婚礼场景。
又一次确定了,他成亲了,现在是有家室的男人。
“把糖葫芦和乳茶留下,糖冬瓜栗子糕都送到书房去,再让厨房多煮些乳茶,一块送去。”
他怎么说也算是“宸王妃”了,不得帮沈沧招待招待府上的客人?
小康子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将糖冬瓜和栗子糕重新装进食盒,依照宋连云的吩咐去办。
宋连云拿了一串糖葫芦,一边吃一边接着看书。
沈沧在书房跟好几个官员一道议事,忽然高福就敲了门:“王爷,伯爷吩咐了厨房给王爷和各位大人送些点心。”
小康子是不能进沈沧书房的,所以东西交给了高福。
沈沧身子直了直:“他就是这么爱操心。”随后让高福进屋。
其他人:“……”
不是,谁问了?
高福端着食盒走进书房,将糖冬瓜、栗子糕和新煮的乳茶一一摆放在桌上,笑着说道:“王爷,各位大人,这是伯爷特意吩咐厨房准备的,各位大人请慢用。”
宋连云封了定南伯却仍旧住在宸王府,宸王又喜欢男人,明眼人只一眼便知是个什么情况。
心里清楚归清楚,被贴脸秀还是令各位大人都震了震。
他们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
“各位大人,先吃些点心,润润喉,咱们边吃边谈。”沈沧自己抬手示意。
众人纷纷称谢,各自拿起点心品尝起来。
一位留着山羊胡的官员尝了口糖冬瓜,笑着说道:“这糖冬瓜清甜爽口,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伯爷着实有心了,下官在此谢过伯爷。” 其他官员也随声附和。
沈沧微微点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既然各位大人觉得满意,也不枉定南伯的一番心意。”
宋连云莫名地在这几个官员眼里,有了贤惠的人设。
……
郑钧的日子不好过,宸王在查他,他的府上还因为闹鬼的传闻惹出了一连串的事端,又在善后各种事情,年底了还是户部最该忙碌的时候,郑钧忙得脚不沾地,终于,在一日早朝时晕倒了。
朝堂上顿时一阵骚乱,有官员上前查看郑钧情况,只见他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活像被抽干了精气。
要是别的官员晕倒,沈沐淮作为皇帝,自然是第一时间传太医来诊治,郑钧晕倒嘛,沈沐淮先叫高兴去试了试,看看是不是真的晕倒。
他跟皇叔还没有拿郑钧如何呢,郑钧就先晕了。
高兴小心翼翼地走到郑钧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试探着唤道:“郑大人?郑大人?”
郑钧毫无反应,依旧紧闭双眼,面色如纸,确实不像是装的,“陛下,郑大人确实是晕倒了。”
沈沐淮:“那便让太医来给他瞧瞧。”
下令将郑钧给挪去了床上,暂且散了朝,除了沈沧,只有几个大臣陪同在沈沐淮身边,等着太医来诊。
太医很快赶到,先行了礼,才给郑钧把脉。
沈沐淮:“他怎么回事儿?”在早朝时晕,传出去还以为他这个皇帝虐待了臣子
太医微微皱眉,起身恭敬地向沈沐淮行了一礼,说道:“陛下,郑大人脉象紊乱,气血虚浮,是因过度劳累与忧心所致。”
更多的太医没说,闭紧了嘴巴,他只是一个太医。
陛下和摄政王都不是会压榨臣工之人,户部侍郎何以劳累过度?
沈沧:“只是这般?”
太医又面向沈沧躬身:“回王爷,郑大人脉象中隐隐透着一股郁气,似乎心中藏着极大的忧虑与恐惧,长此以往,即便调养得当,对身体也极为不利。”
郑钧在怕什么?
他一个太医,不得而知。
沈沧嗤笑了一下,太医瞬间把脸埋低。
郑钧做贼心虚了,心中自然忧惧。
这时,户部尚书上前说道:“陛下、王爷,郑钧身为户部侍郎,如今病倒,户部事务繁多,臣一人怕是会忙不过来,不如陛下和王爷,找人暂领户部侍郎一职?”
户部尚书相当识趣地把郑钧给丢了。
“皇叔,依你之见,谁可暂代郑钧之职?”沈沐淮丝毫不带犹豫。
沈沧拱手:“陛下,臣以为,户部员外郎宁永远可用。”
“那就传朕旨意,户部员外郎宁永远即日起代户部侍郎一职,协助户部尚书处理户部事宜。”沈沐淮当场下了圣旨。
沈沐淮做得还不够,沈沧补充道:“陛下,郑大人怕是受不了天寒地冻,不如从今天开始,便不要再出门了吧。”
众人一惊,宸王这不就是在变相地软禁郑钧?
郑钧犯事了?那他们可要躲远点儿,不能牵扯到自己。
沈沐淮微微一愣,随即明白沈沧此举的深意,点头道:“皇叔所言极是,郑钧身体抱恙,确实不宜再操劳奔波。传朕旨意,郑钧安心在家养病,若无朕的旨意,不得随意出门。”
而还昏迷着的郑钧,沈沐淮派人送郑府去,不留着占宫里的位置,宫里放出去了一批人,哪有多的人伺候郑钧?
太医也被沈沐淮遣了回去,连副药都没给郑钧开。
所有人都看得真切,郑钧绝对是惹了大麻烦。
小皇帝和宸王一唱一和的,怕是要有大动作了。
第82章
郑钧就这么被软禁了, 他本人还是在府里醒来之后,管家向他禀报,说整个府邸都被禁军给围得水泄不通, 不许进不许出, 才知道自己终究是走到了玩完的那一步。
暗地里贪污受贿好些年,郑钧做得确实隐蔽, 只是他高高在上太久了, 因而忘记了被他当作蝼蚁一般处置的人,也会有胆量报复他。
在三颗夜明珠送到宸王府后, 郑钧就清楚自己已经时日无多,所幸他已经将许多财产偷偷转移,会牵连到的人少了许多,剩下的那些人,必定会护佑他郑氏一族。
“既然宸王已经有了证据, 那我就在府里等着他派人给我套上枷锁的那一天。”郑钧像是看开了似的, 自暴自弃。
可惜郑钧想得太过美好,他以为的财产转移只是他以为, 白度亲自带人给底都抄了回来,一点没漏, 郑钧以为不会牵连到的人,也都逃不掉。
禁军围了他的府邸,无人再能告知他这些消息了。
把郑府围了几天,整个朝堂上人心惶惶,终于在腊月初五,沈沧决定在早朝上把一切都料理干净。
“王爷,我也要去。”宋连云不放心沈沧,央着沈沧把他捎带上。
沈沧岂能不知宋连云的所思所想?为了宋连云安心, 便点了头:“那就让高福将你的朝服找出来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