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连云停步,他要是带着周全去看王丰的笑话,是不是不太好?
怎么说周全和王丰也算是同事呢。
宋连云打消了去找王丰的主意:“没有来过京城,我去转一转,认认路。”
周全:“公子出门必然得有人带路,小的给您带路!”
宋连云转念一想,也不是非得靠自己找事情打发时间,周全不是很热心吗?
于是宋连云对周全微微一笑:“那好,你就带我去茶楼酒楼之类的地方坐坐好了。”
周全:“好!”
宋连云补充:“顺便,带上钱。”
他是一个铜板都没有的。
周全:“公子稍等,小的立马去拿钱。”
宋公子要出门,周全自然是去找高福这个管家批钱,他也不是不能自己先垫着,怕就怕他的那点小钱不够垫的。
周全找高福要钱,高福也拿不定要给宋连云多少,还是去找了沈沧做主。
沈沧正和上门的几位大臣在议事,中途高福来报宋连云要出门,需要银子,问他给多少合适。
感叹了一下宋连云是真一穷二白,然后沈沧大手一挥,让高福拿五百两的银票给宋连云,再备上些铜板和碎银子。
周全从高福那领到了零零总总快六百两银子,整个人都麻了。
他一个月的月例才三两银子,一年到头加上各种年节赏赐也凑不齐六百两银子。
“公子,小的领了钱,有快六百两。”周全把装着钱的锦囊捧到宋连云跟前。
宋连云不清楚六百两是多少,从沈沧的身份来猜测,六百反正不少,他出门逛个街也不至于要这么多银子。
“你陪我也辛苦,这算是你的辛苦费。”宋连云从锦囊里摸了一块最大的碎银给周全。
“谢谢公子!”周全揣好银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要是宋公子能够一直留在王府就好了,宋公子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主子,伺候他很轻松,还有大额的赏钱拿。
宋连云学着沈沧那样,* 把装着钱的锦囊系在腰间,带上周全一道出门。
宋连云出门后,白度趁着沈沧中途歇息去回话。
“他去哪里了?”沈沧懒懒问道。
白度:“茶楼。”
沈沧:“可知为什么是茶楼?”
白度:“听他和周全的交谈,好像是因为茶楼热闹。”
沈沧轻声笑了笑:“错了。”
“哪里错了?”白度不解,宋连云就是这么跟周全说的。
沈沧没给白度解惑,白度的心思永远都揣摩不了宋连云。
宋连云孤身一人凭空出现,这世间都找不出一个和他有关系的人,这种人其实很害怕孤独。
看似享受寂寞的人,实则最耐不住寂寞。
第7章
宋连云带着周全溜达溜达着往茶楼走。
据周全说,京城最好的茶楼是福来楼,地处繁华街巷,距离宸王府倒也不算太远,宋连云便懒得等马车,走着路过去,顺便在路上还能买点零嘴。
周全头一回在主子跟前伺候,就遇上了宋连云这么个不着调的,一会看看这个,一会又摸摸那个,不看紧点一眨眼人就不见了,深感赏银拿得不容易。
等宋连云到了福来楼,周全已经给累出了一身汗,宋连云却是连气都不带喘的,嘴里还吃个不停。
“来个楼上的包厢。”周全在茶楼的伙计迎上前时抢先说道。
一楼人多,他怕自己晃个神就能把宋连云给看丢了,丢了贵客,王爷少不得要狠狠责罚他。
宋连云对周全做主没有意见,伙计领着上楼他便上楼,只是在上楼时还是下意识地将整个茶楼的布局结构扫入眼中。
“两位客官,里边请。”伙计推开包厢的门。
宋连云大步走进去,拉开椅子坐下,悠闲地翘起腿。
包厢整面的窗都是打开的,外面是茶楼的花园,点点颜色映入眼帘。
花园中间还有个台子,是留给说书人的,只不过还没有到人家上工的时辰,并不在茶楼。
宋连云不太认得单子上的字,干脆叫周全点了单,趁周全纠结点单时,宋连云拍了怕手,就要往外走。
周全手疾眼快把宋连云给拉住:“公子,您去哪里?”
宋连云:“我就在附近转一转,你不用管我。”
“反正茶楼送茶水和点心来还得一会儿,小的陪公子一道转。”周全火速点了单扔给伙计,自己死死跟着宋连云。
昨天晚上没跟着宋连云,宋连云还只是扒出来一个脚踩几条船的狗男人,打一顿赶出王府也就罢了,这会是在福来楼,要是撞见了有权有势不好对付的人,宋连云吃了亏,那才不好弄。
周全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打定主意要跟着宋连云。
宋连云只觉得莫名其妙,周全跟着他做什么?这么大的人了,还来黏人那套?
不理解,但尊重。
“你想跟就跟着。”宋连云说完,抬脚就走。
古代人聚集的场所不多,茶楼是其中之一,在茶楼多转转,能听到的消息不会少。
他就喜欢听别人在背后蛐蛐人,左右蛐蛐的又不是他。
宋连云装作若无其事,在茶楼的二楼慢慢游走。
他的听力比普通人要好很多,哪怕是隔着一层墙,也能隐约听见点什么。
都以为古代人很保守,其实开放得很,宋连云随便走走都能听到令人咂舌的内容。
什么南阳郡王府的世子并非南阳君王的亲生子,而是在郡王妃生产之时被产婆掉包了的自己的孙子,南阳郡王的亲儿子被产婆给抱走了,结果产婆再来给府上的姨娘接生时,不小心说漏了嘴,南阳郡王怒气冲冲地把产婆拖去打得半死不活,才把自己的亲生儿子给寻了回来。
只是假世子是先帝尚在时就册封了世子,如今的小皇帝还没有亲政,只能请求沈沧下旨重新册立世子,被沈沧嘲笑了一通。
还有什么吏部侍郎家的小姐,寻死觅活非要嫁给一个科举不中的男子,每天都神神叨叨地念着她夫君必定能够高中状元,今年又要开科了,好多人都在赌她今年能否如愿以偿。
不管是沈沧还是他兄长,掌控朝政都极为严格,吏部侍郎想给自己的女婿弄个小官当当,为此还特意登门,送上了厚礼,结果沈沧连人带礼给轰出了宸王府。
宋连云感慨,沈沧这摄政王还真是不好当。
周全的耳力不如宋连云,只能听见一点点,但作为一个在王府待了那么多年的老人,周全对这京城之内的消息掌握得比宋连云多得多,因而也能大约猜出些什么来。
真是奇了,宋公子怎么偏偏就喜欢这一口?
周全揉了揉发胀的脑袋,紧紧缀在宋连云的身后。
宋连云眼看着就溜达到了尽头,准备去包间门口晃一圈就回去,他看见伙计端着盘上楼了。
“花满楼的新花魁,还有几天就要露脸了。”
“你打算去竞拍花魁的初夜?你们家再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吧?叫你爹娘知道了还不得打断你的腿。”
又是很多男人热爱的那档子事儿。
没意思。
宋连云抬脚就要走。
“哪呢,我是要直接把那花魁给买下来,送给宸王。”
宸王?不就是沈沧?
宋连云刚抬起的脚又落了回去。
周全:“???”怎的不走了?
宋连云食指抵住嘴唇,示意周全不要出声。
周全会意,双手捂住了嘴。
宋连云指了指他们包间的方向,挥了挥,让周全先回去。
周全是个有眼力见的,此时没有执着于要跟着宋连云,轻手轻脚地转身往回走。
宋连云贴得更近些,方便自己偷听。
“你买个花魁送给宸王做什么?你看宸王像是能被区区一个花魁迷住的人?”
“宸王见过的美人多是不假,花魁的美貌和才情也未必能吸引到他,可若是这个花魁身份特殊,又当如何?”
宋连云把食指放进嘴里嘬了一口,在窗户纸上戳出一个小洞,眼睛凑近。
包间内一个华服男子侃侃而谈:“你可曾听说过梁疆有个妹妹?你说,以宸王跟梁疆之间的交情,要是得知梁疆的妹妹被人卖到了青楼,他会是何反应?”
“荀棋,你在说什么?梁疆不是全家都因战而死了吗?梁疆的妹妹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同伴大为震惊。
荀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梁疆的妹妹以为他们全家是受了宸王的迫害而死,你说她恨不恨宸王?”
同伴惊骇,打翻了茶杯,还逸着热气的茶水洒了一地。
“你想刺杀宸王?你疯了?”
荀棋眼中流露出疯狂:“魏子昂,你我两家本都是大启重臣,自太宗皇帝起就地位超然,可自打先帝登基,便极力打压我们两家,先帝驾崩,本该我们两家辅佐幼帝,宸王却成了摄政王,更是压制得我们两家大不如前,难道你不怨?”
宋连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非常怀念录音笔。
要是他能录个音给沈沧,沈沧不得好好感谢他,让他在大启都横着走?
魏子昂似是被荀棋说动心了,垂头沉思。
宋连云在心里记下了这二人的名字,荀棋、魏子昂。
还有……花满楼的新花魁。
宋连云无声无息离去。
周全在包间里踱来踱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好不容易等到宋连云回来,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公子,是有何不妥?”周全麻利地关了门,压低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