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连云留下的标记是往城外走,刘崇他们也必定是将主场放在了城外。
“陛下、王爷,前去城楼暗杀叛军将领的暗卫已派出。”白度一身甲胄,严肃汇报,“很快我们的人就会占据城楼。”
沈沐淮点点头:“一切交给诸位爱卿,朕信你们。”
沈沧牵着小皇帝的手,目光肃杀:“陛下,待会就要看见很多死人了,不要害怕。”
小皇帝沈沐淮紧紧攥着沈沧的手,小脸紧绷:“朕不怕,该害怕的是那些乱臣贼子。”
白度带头山呼:“陛下万岁!大启万岁!”
“陛下万岁!大启万岁!”
“陛下万岁!大启万岁!”
呼声震天,士气如虹。
很快,城楼的方向发出信号,暗卫们已经将叛军的将领斩首,失去了将领指挥,士兵们未必清楚自己被叫到此地到底是做什么的。
城楼之上,写着“刘”字的旗帜被白荫等人撕下,像扔脏东西似的扔下城楼,换上了“沈”字旗。
“原州军听着,原州刺史刘崇谋逆,犯下十恶不赦之罪,尔等身为大启将士,本应保家卫国,却受奸人蛊惑,卷入这叛逆之行,实乃大错!各听从刘崇命令犯上作乱的将领已伏诛,陛下宽仁,你们此刻放下兵器投降,尚可从轻发落,家人亦不会受牵连,若还执迷不悟,负隅顽抗,唯有死路一条!”
白荫将沈沧的旨意高声宣出,让所有城楼上的士兵尽数听到。
城楼上的士兵们听闻此言,顿时一阵骚乱,尤其是他们看着暗卫们将将领的尸体从城楼上抛下,摔得面目全非,恐惧与犹疑在心头交织。
不少士兵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兵器在火光中晃出凌乱的光影。
有人嗫嚅着:“咱不是保家卫国的吗?怎么就成了谋逆?”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响起一片附和的低叹声。
他们的将领告诉他们,此番进驻原州城是为了护驾,是要立下大功的,能给他们家人带去天大赏赐的大功。
众人的目光中满是迷茫与委屈,他们本以为是奔赴荣耀之途,谁能料到一脚踩进了谋逆的泥沼。
年轻些的士兵红了眼眶,带着哭腔道:“我娘还等着俺立了功,回家好娶媳妇儿,好生孩子,我不干谋逆死全家的事儿!“说着就丢下了兵器投降。
有了这年轻士兵带头,其他士卒也如梦初醒,纷纷抛下手中兵器,一时间,城楼上 “哐当哐当” 声不绝于耳,各式兵器堆积一地。
白度带着禁军接收了投降的原州军,全部赶下了城楼,城楼由禁军占领。
沈沧骑马,沈沐淮就坐在他的身前,在原州军的视线中出现。
二人一现身,原州军士兵们纷纷跪地,低垂着头,噤若寒蝉。
沈沧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尔等迷途知返,并未铸成大错,加之又是被奸人蒙骗,陛下与本王概不追究。”
“多谢陛下隆恩!”原州军齐刷刷道。
沈沐淮小手扶着马鞍:“诸位都是大启的好儿郎,忠心护我大启江山,朕都知道,不会因你们受人蒙骗便迁怒于你们。”
士兵们听闻小皇帝这番暖心之言,不禁眼眶泛红,有人带头高呼:“陛下万岁!”
“万岁!”
“万岁!”
“万岁!”
一声更比一声高。
收拢了城楼的原州军,城门大开,白度带领禁军直奔城外。
城外的原州军数目也不少,而且不似在城楼上,方便暗卫摸上去斩首,一场硬碰硬的战斗是少不了的。
“请陛下和王爷观战,臣等定将叛军扫清!”白度单膝跪地,英勇请战。
沈沐淮:“准。”
沈沐淮稚嫩却沉稳地吐出一个 “准” 字,白度得了令,翻身上马,手中缰绳一紧,**马匹嘶鸣一声,撒开蹄子向着城外疾驰而去。
禁军气势宏大,喊着“杀”冲刺。
不多时,交战声便远远传来。
……
宋连云将庄子给查探了个遍,也终于找到了他闻到了腐烂的血肉是从哪里而来。
在庄子后面,有很多随意扔着的死人,有的人死得比较久,已经只有被土掩埋了部分的白骨,有的人才死了没多久,夏天炎热,尸体肿胀发臭,蝇虫在四周嗡嗡乱飞。
刘崇当真是作恶多端。
宋连云闭了闭眼,强忍下一腔怒火,凑近细瞧,发现这些死者身着各异,有普通百姓的粗布麻衣,也有穿着考究的富贵人家。
穷人富人,在刘崇的眼里,都不是人。
没给宋连云继续往深处走的时间,庄子来了人,宋连云火速返回关自己的屋子,用绳子把自己给捆回去。
刚把自己重新捆好,佯装出一副还被困住的模样,脚步声便已到了门口。门 “哐当” 一声被推开,先前那几个绑匪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
“这小贱人还挺老实,一直没有喊救命。”负责看守宋连云的人说。
宋连云一脸倔强:“等王爷把我救回去,就是你们的死期!”
“死到临头还嘴硬!你以为宸王能翻了天?说了让你们今天一起当亡命鸳鸯。”
宋连云从椅子上被拎起来,拽着他的衣服往外走。
看着脏兮兮的手把自己的新衣服蹂躏得不成样子,宋连云很是后悔,今天就不该穿这件。
算了算了,很快戏就要结束了。
等演完了戏,他再收拾这个弄脏他新衣服的王八蛋。
第67章
宋连云听见了远处的厮杀声。
看来沈沧已经和刘崇交上手了。
“王爷要来救我了。”宋连云继续演, “你们很快就要完蛋了!”
“救你?”宋连云又被推攘了一把,“想得倒是美。”
宋连云被推出去好几步的距离,心道这人手劲还挺大。
他稳住身形, 等着看是谁来负责用他威胁沈沧。
叶柘?马桓?吴裕和?谢常?还是痛失一条腿的刘麒?
在黑漆漆的野外等了一会儿, 一辆马车驶来,宋连云眯了眯眼睛, 准备好好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
马车停下, 马桓从车里钻了出来,大步流星走向宋连云。
来的是马桓, 倒是比叶柘跟吴裕和好骗。
“定东侯?”宋连云提起“警惕”,“是你要谋逆?”
“谋逆?不不不。”马桓笑得贼兮兮,“要谋逆的是宸王,我们只是在护驾。”
宋连云气得差点笑出声来:“你颠倒黑白!王爷是陛下的亲叔叔,对陛下忠心耿耿, 说王爷谋逆, 天下人是不会相信的!”
马桓也不恼,慢悠悠地踱步到宋连云身旁, 围着他绕了一圈,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漂亮货物:“天下人信不信有什么要紧的?要紧的是陛下信不信。”
宋连云装作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马桓凑近宋连云, 压低声音,那股子得意劲儿怎么也藏不住:“小皇帝年纪尚幼,心智单纯,只要我们略施手段,在他耳边吹吹风,让他对宸王起了猜忌之心,剩下的都好办。”
“马桓,你们就那么确定王爷会输给你们?”宋连云很好奇, 这些人哪里来的自信?
马桓却只是冷笑一声:“沈沧若不是皇子,他有事没能耐当上摄政王?”
宋连云无语了一瞬,心想,要不是你们祖宗选对了人,也没有让你们家族吃香喝辣的从龙之功。
“既然如此,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宋连云问道,看马桓嘴里能放出来什么屁。
“处置你?”马桓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我们当然不会轻易让你走,不过,如果你能乖乖听话,或许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宋连云心中冷笑,谁留谁的性命?
马桓得意地拍了拍宋连云的肩膀:“别担心,很快你就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当然是我家王爷啊,傻缺。
宋连云真的很惊讶,他们当真没有怀疑过沈沐淮是在演吗?沈沧当了好几年的摄政王了,还是会把沈沧给看扁。
不过宋连云还是一副大受震撼的模样:“你们心思好歹毒!此等行为必定会遭报应!”
马桓嘴角勾起一抹阴笑,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无毒不丈夫,这天下之争,本就容不得心慈手软,更何况成王败寇,等我们杀死了宸王,那他的谋逆之罪就是板上钉钉,届时史书上,宸王便会落下千古骂名。”
宋连云打到个哈欠,又开始嘤嘤嘤装柔弱:“那你们抓我做什么?”
马桓睨了宋连云一眼,伸手拍了拍宋连云的脸:“宸王对你有多宠爱,我们可都看在眼里,你用来掣肘宸王再好不过。”
宋连云眸光一暗,马桓居然敢用脏手碰他的脸?
等这场戏演完,他第一个就杀马桓。
“当然,你要是愿意给你的宸王表忠心,也可以一头碰死在剑下。”马桓拔。出一把剑,“要来试试?一刀下去,你的血就会喷涌而出。”
宋连云看着眼前寒光闪闪的剑刃,脸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楚楚可怜又惊慌失措的模样:“你……你别乱来啊!我还不想死!”他哆哆嗦嗦地往后退了几步,眼神慌乱地在马桓与那把剑之间来回游移。
马桓嗤笑:“看来宸王是白宠爱你了。”
宋连云在心里呸了一口,表面上哇哇大哭:“王爷,是我没用,我怕死……”
马桓不耐烦地摆摆手,把剑收回鞘中,他只喜欢美人在某些时刻落泪,可不喜欢哭成这般的。
“行了,别嚎了,上车!”哭哭哭,哭得他耳朵疼。
宋连云被半推半搡地弄进车厢,身子重重磕在车壁上,疼得他闷哼一声,又给马桓记了一笔。
他蜷缩在角落里,抽抽搭搭个不停,还时不时偷瞄马桓几眼,只是这没被马桓在意的眼神里,全是蔑视,根本看不起马桓。
马桓自然没察觉到宋连云隐藏的情绪,他上了车后,便闭目养神起来,车厢内一时静谧得只剩宋连云偶尔的抽噎声。
宋连云自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车厢,耳朵始终注意着战斗的动静。
越来越近了,看来* 马桓是要将他带到阵前去威胁沈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