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稚困惑道:“不行?”
慕厌舟垂眸朝宋明稚腕上看了过去:“若被旁人看到青青紫紫的痕迹,还以为我对爱妃……这多不好意思啊。”
说着他又将视线落在了宋明稚的脸上。
宋明稚:“……!”
他立刻将手从慕厌舟腕中抽了出来。
“殿下说得有道理,”想到慕厌舟的形象,宋明稚立刻快步走到榻边,取来一只枕头,将它塞到了慕厌舟的手中,同时还建议道,“殿下不如先捏着它吧?”
掌心的温度骤然散去。
慕厌舟蹙眉,看了一眼怀里的枕头。
他的眼中难得生出了几分嫌弃。
※
周净元不愧是一代名医。
施完针,喝完了他开的那些药之后,慕厌舟体内的蛊虫虽依旧存在,但是发作的频率总算不再像前几日那般高。
清晨,天还没有大亮——
在王府内待了几日的慕厌舟,又一次出府。
说是要给吃腻了府内菜肴的齐王妃,去崇京城内的买些食,当作惊喜。
不过,离开王府之后。
慕厌舟并没有去商市、酒肆,而是在一众侍从的掩护之下,乔装朝着崇京城东边的“平喜坊”而去。
同时,戴上了一副面具。
如今,写下诬状,造出户部诬告案的冯荣贵,正在天牢继续受审。那一日,慕厌舟身边的侍从,还将冯荣贵的儿子,一道带进了平喜坊内那座属于齐王的民居之中。直至此时,他仍被关押在这里。
时间消磨掉了那日对死亡的恐惧。
被关在这里将近一个月的冯宝凡,终于忍不住在民居内闹了起来——他非说是有什么秘密,要当面告诉领头那个戴面具的男子。
慕厌舟到平喜坊的时候,冯宝凡正大声叫嚷着:“……我不管你们究竟是谁,如今我爹已经被你们带走,并按照你们所说的那样做了,你们还留我在这里,究竟有什么意思!”
冯荣贵虽然贪生怕死。
最大的软肋便是他这个独生子。
他之所以那么配合慕厌舟,就是为了让冯宝凡多活几天。
慕厌舟缓步走到了门边。
他的脸上,与那日一样,戴着一副面具。
远远看到他来,刚才还在大声嚷嚷的冯宝凡,立刻安静了下来:“……大人有大量!大人,您就放了我吧,我保证,出去之后一定不会将近日的事情说给任何人!”
隔着一层面具,他没有认出慕厌舟就是大名鼎鼎的齐王。
面对眼前的人,冯宝凡的心中,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慕厌舟笑了一下,他走了进来,随口道:“哦?如今冯家已经败落,若我放了你,你又要去何处?”
面具下的声音听上去格外低沉。
冯宝凡曾经尝试过辨认,可最后却以失败而告终。
他愣了愣,连忙回答道:“山高水远,小的…小的自然是离京城越远越好……还请大人放过小的一命!”
说着,他又苦苦哀求了起来:“小的留在这里,不但碍事,还白吃大人家的大米,大人就放小的走吧……”
慕厌舟随意坐在了桌边,垂眸朝戴着枷锁,跪在屋角的冯宝凡看去:“让我猜猜,如今冯家已经败落,你身上又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过惯了富贵日子的人,自然不可能去街头巷尾乞讨。若想要钱,还是去找严元博要最为方便。”
冯宝凡的脸上,顿失血色。
慕厌舟话语里的笑意愈浓:“毕竟,你知道。我留你爹一命,就是为了对付严元博。”
“我说的,对吗?”
冯宝凡跌坐在了地上。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冯宝凡相信,严元博比自己更想知道,那个破坏他大计的人究竟是谁。
冯宝凡早就已经做好了计划——离开这里之后,先随便找地方避一阵子风头。接着,便去找严元博,将他带到这里来……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做事虽然小心,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严元博能到这里,一番搜查下来定然能够摸出他的身份!
到时候……
就等他们狗咬狗了。
冯宝凡的计划当场被人拆穿。
他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压根藏不住半点心思。
慕厌舟笑了起来:“看来我猜得没有错。”
平喜坊内住的都是平民百姓。
慕厌舟买下的这座民居,面积也并不大。
此时的他与冯宝凡之间,只隔着几步远。
冯宝凡做官虽然没有什么成绩,但天生就有一身蛮力,他自幼都在习武。被人带到这里来之后,冯宝凡一直乖乖地配合,并没有展露出半点会武功的意思。
就是此刻——
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已经败露。
冯宝凡便不想再与面前的人虚耗下去。
冯宝凡默默地低下头,咬紧了牙关……不等周围侍从发现他的异常,他便用尽全力,朝着慕厌舟所在的那张椅子冲了过去。同时高高地抬起手臂,试图用脖子上木制的枷锁,砸向慕厌舟。
没想他的动作,仍慢了一步。
冯宝凡人刚冲到椅子前,慕厌舟便抬手,一掌朝他心口拍了过去。
慕厌舟的动作快到不可思议。
还不等冯宝凡看清楚对方究竟做了什么,他的心口处已传来一阵灼痛:“咳咳咳……”
冯宝凡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低头,朝着自己的胸口处看去:“你,你……”
慕厌舟终于慢慢站起身来。
他缓步走到了对方的面前:“你说得没错。”
冯宝凡身上的衣服,已彻底被鲜血打湿,若他不是习武之人,恐怕现在就已经没了性命。冯宝凡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下意识随着慕厌舟的话问了一句:“什,什么没错?”
说着,便艰难地抬起手拽住了慕厌舟的衣角。
慕厌舟蹙眉,颇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话语里的笑意,却半分也不减:“留你在这里,实在是浪费我府中的饭菜。”
或许是因为他的话里仍带着几分笑意。被慕厌舟重伤了心脉的冯宝凡,还在苦苦哀求:“求大人……咳咳。放小的一命,只要能让小的咳,咳咳……活,活着,小的定当为大人做牛做马!”
可惜面前的人,似乎没有兴趣听他哀求。
慕厌舟回头朝侍从看去。
侍从当即上前,将冯宝凡攥在他衣角上的那只手拽了开来。
慕厌舟缓步朝着屋外而去,随口道:“杀了吧。”
冯宝凡瞬间便瞪大了眼睛。
他并不愿意死得不明不白,此时终于咬紧牙关,提起最后一口气朝眼前的人问道:“你,你究竟是谁!”
“为什么要对付严元博…咳咳咳……为,什么,咳咳……”
慕厌舟脚步一顿:“此事说来话长。”
说着又轻轻的笑了起来。
冯宝凡早就知道——
眼前的人,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好说话,他就是一个活阎罗!慕厌舟越笑,冯宝凡心底里的寒意便越重。
侍从走上前去站在了门边。
时刻准备随慕厌舟一道离开这里。
不过,慕厌舟并不着急走,他是转过身,略带几分“歉意”地对冯宝凡道:“可惜了,今日本王有些赶时间。”
冯宝凡瞪大了双眼:“本,本王?”
大楚只有两个亲王。
眼前的人是,是……
死到临头,冯宝凡脑海中第一个出现的,竟然是梁王慕思安的名字。他完全无法将面前这个活阎罗,与齐王那个“朽木”联系在一起。
直到慕厌舟开口:“本王答应王妃,要给他买些吃的,实在没有时间与冯公子闲聊了。”
冯宝凡瞪大了眼睛:“……慕,慕厌舟!”
慕厌舟笑了笑,终于在冯宝凡咽气之前,轻声道:“猜对了。”
第40章 又是他
慕厌舟的声音虽然漫不经心。
可是,落在冯宝凡的耳朵里,却与厉鬼催命没有任何区别。
这,这怎么可能……!
冯宝凡目眦欲裂。
他这辈子做梦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会败在慕厌舟这个“朽木”的手中。
冯宝凡的口中瞬间涌出了一大股鲜血。
他张大了嘴,挣扎着还想要说点什么,却没能够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你…你……你怎么会……”
慕厌舟自然不会再回答冯宝凡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