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开门众人便见……
宋明稚正揽着一名西域相貌的栗发男,站在房门前。
廖文柏默默咽了口唾沫:“我的天……”
这,这怎么是个男的啊!
元九:“……”
好像不是接应。
夜风打着旋穿堂而过。
看清楚外面的人之后,宋明稚瞬间抬手,松开了珈洛的肩。他下意识叫了声:“……齐,齐王殿下?”
众人的心中瞬间便闪过七个大字:此地无银三百两!
珈洛不敢置信:“齐,齐王殿下?”
说完,便坐在了地上。
夜风,吹透了水月阁。
众人不约而同地转身,看向慕厌舟——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一回被抓个现行,齐王殿下终于能够清醒过来,识破他这张美人画皮了!
宋明稚:“……”
水月阁前虽无人开口,但是电光石火之间,宋明稚已经从这群人脸上,读出了他们的心中所想……曾经是天子暗卫的他,就连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败在这群人的手上!
宋明稚下意识开口,朝他解释:“殿下,珈洛老板险些被门砸到,我方才是在扶他,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尤建安自以为看穿:“不可能,你哪有那么快?”
就连地上的那个纨绔,也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就是,我抬头就看到你在这里了!”
廖文柏激动道:“对,你看有人会信你说的这番话吗?”
宋明稚轻轻咬了咬下唇……
他们不知道自己有武功,所以并不会信自己的话。
羯鼓声磕磕绊绊,重新响了起来。
就在宋明稚犹豫应该如何解释时,慕厌舟已缓缓地垂下了眼帘。
紧接着,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信。”
慕厌舟的确相信——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绕开守卫的人,怎么可能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纨绔甲乙丙丁:“?”
殿下他糊涂啊!
慕厌舟深吸了一口气,于一众纨绔震惊注视下,轻轻笑道:“是我疏忽了。”
宋明稚的心忽地一松,困惑地朝着他看了过去。
殿下这又是什么意思……
摇曳的烛火,照出了慕厌舟眼底的落寞。
他言语之间,甚至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
几息后,终于打起精神,抬眸看向水月阁内,缓缓摇头道:“是本王疏忽了,阿稚自述兰到中原,远嫁万里,在崇京城内无亲无故……的确也应该有一两个朋友。”
他将“朋友”二字,念得格外用力。
纨绔甲乙丙丁:“啊?”
慕厌舟连看都没有看着群纨绔一眼。
他微微用力,攥住了宋明稚的手腕,并于同时站直了身子,看向了屋内一脸呆滞的珈洛。
继而,居高临下道:“本王久仰醉影楼大名,往后若有时间,定会来这里坐坐。”
珈洛呆若木鸡:“好,好……”
“哦,对了。”
慕厌舟垂眸看向宋明稚。
最终,缓缓地笑了起来:“差些忘记同阿稚的朋友介绍,本王是他的夫君。”
“今日,来醉影楼……”
“是接爱妃回家的。”
第13章
醉影楼内,羯鼓声虽仍未停。
但是众人的视线早不知何时,偷偷落在了水月阁之前。
暗卫一向独来独往,宋明稚向来都少与人有肢体接触……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呼吸不由一滞,手腕也随之微微地颤了一下:“……!”
这一切皆落在了慕厌舟指间。
他转过身,压低了声音,轻轻地朝着宋明稚轻唤了一声:“爱妃?”
宋明稚蜷了蜷手指……
自己绝对不能在外,拂了齐王殿下的面子。
他默默地移开视线,强装镇定地点了点头道:“殿下,我们回府吧。”
“自然。”
慕厌舟攥紧了他的手腕。
转过身,朝着珈洛笑道:“本王和阿稚今晚就不再多打扰洛老板了,我们改天再叙吧。”
说完,便于众人注视中,轻轻地拉着宋明稚,走下了醉影楼。
纨绔甲乙丙丁:“?”
几人不由一愣,撒腿便跟了上去:“齐王殿下,等等我——”
夜风吹透了单薄的春衫。
如今天气尚未完全转暖,慕厌舟走出醉影楼后,便先扶着宋明稚,坐上了马车。接着,回过头,便朝着灯火通明的醉影楼道:“一身铜臭气,庸俗。”
紧随其后的廖文柏:“啊?”
等等,殿下说的该不会是刚刚的那个西域人吧!
他不是方才还一脸沉稳吗。
不等廖文柏确定自己有没有误会,慕厌舟又道:“不过是会说两句述兰话而已,除此之外,泯然众人。”
说着,便转回了身,准备上马车。
此时,其余纨绔也已离开醉影楼,气喘吁吁地停在了马车前。也不知是哪个酒劲还没散的,听到他这句话后,口无遮拦地来了一句:“齐王殿下这是吃醋,酸了吗……”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便见慕厌舟动作一顿,不屑道:“酸什么酸?我才是他的夫君。”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登上了马车。
彩饰金漆的马车缓缓驶出了南市,将众人抛在了醉影楼下。
廖文柏几人回过头便看见,此时,正有一堆人假借着喝酒,暗戳戳地看着齐王的热闹!
完蛋了——
殿下的一世英名,怕是彻底毁了。
……
马车稳稳地向王府驶去。
车内,宋明稚正襟危坐,正欲向慕厌舟解释今天的事情。
却见对方一上车,便严肃地看向自己:“你说……”
宋明稚当即认真道:“殿下请讲。”
慕厌舟垂下了眼眸,深深地看向他眼底:“你说,述兰话好学吗?”
宋明稚:“……?”
-
宋明稚花了一整晚时间。
方才强行将醉影楼的事,压在了心底,重新冷静了下来……
次日早,崇京细雨如丝。
宋明稚几乎一晚没有睡,起来后便坐在妆奁前,一边束发,一边仔细思考起了昨日听来的消息。既然珈洛确定,这种蛊并未经商路流入中原,那么殿下体内的蛊虫,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阿琅将早膳端进了屋内,此时他正一边布着膳,一边在嘴里念叨着:“崇京的雨究竟什么时候能下够,来这里还不到一个月,竟然有大半个月时间都在下着雨……我记得在述兰的时候,春季可从不会像现在这样。”
宋明稚起身朝桌边而去:“再过一个月便好了。”
还未适应中原生活的阿琅,不禁轻叹了一口气,嘟嘟囔囔道:“都怪述兰王,若不是他……公子现在说不定还好好地待在述兰呢!”
宋明稚虽然也是述兰人,但是自幼生活在中原的他,对述兰的历史与政事并没有太深的了解。因此,宋明稚也是最近这一段时间,才从阿琅的抱怨中拼凑出来——
如今的述兰王能够继位,全都靠中原王朝出兵支持,帮他平定内乱。
正是因此,他继位以后,不但将朝贡,由两年一贡改成了一年一贡,甚至还不断从西域各地,搜罗珍宝、美人,一股脑地进献到那昏君手中。
原主好歹是一名小贵族。
能被送到崇京当齐王妃,一半靠那老皇帝乱点鸳鸯谱,另外的一半,便靠他这股什么都送的劲头。
宋明稚缓缓坐在了桌边,然而,半晌都没有拿起筷子,他不由喃喃道:“述兰王,进献……”
阿琅歪了歪头:“公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