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会是利用?”段砚初没想到这家伙聪明了,他唇角敛起些许笑意:“我们各取所需不是吗?”
陈予泊看着段砚初,心头闷得发沉。
是,他是拿了钱,是取了所需,可为什么他总觉得不是滋味,总觉得好像差点意思,好像不是这样的。
他是Beta不是吗?
为什么段砚初那么讨厌Alpha还要一个Alpha,为什么他是Beta就不能公开吗?Beta有那么见不得人吗?
那他也不稀罕当Beta了,都没个名分,还得装Alpha。
段砚初见陈予泊没什么表情,又往前走了一步,在面前站定,先是握着陈予泊的胳膊,见他不看自己,又再抬起双手捧上他的脑袋,别过他的脸让他看向自己,目光深邃温柔地凝视着他。
“我知道你顺从我是为了钱,但我们之间不大不小也经历了一些事,我对你的感情是会变的。”
陈予泊垂下眸,对上段砚初的目光,闷堵的情绪在胸膛里横冲直撞,他沉默没说话。
“是你救了我,是你帮了我,是你让我看到失控者的希望。”段砚初用指腹轻轻地抚摸着这张硬朗的脸庞,语调清润温柔,用着令人难以抗拒的语气:“你对我而言意义不一样。”
陈予泊深呼吸:“有什么不一样。”
他又被忽悠了,上次也是,这次也是。
每次都是。
段砚初听陈予泊回答自己了,眉梢微弯:“当然不一样,在我心里,你不是一个保镖,不是Alpha,也不是Beta,你只是陈予泊。”
“是我的陈予泊。”
陈予泊心想,他这辈子碰过最深的套路就是段砚初。
没有之一。
*
当晚,新闻爆出令社会为之震惊的消息。
安全监督官利用拥有绝对柔韧能力的信息素失控者,组织、支持或参与卖/淫、嫖/娼、色/情/淫/乱活动,并私自占有政府对失控者的福利补贴,情节恶劣已被抓捕调查。
一时间安全监督官被卷入了舆论风波中,与前段时间联盟政府的言论形成了讽刺对应。
联盟秘书长办公室——
“那个失控者呢?”
“回秘书长,没找到。”
“怎么可能没找到?!”坐在办公桌前的克莱门斯脸色铁青。
秘书助理欲言又止:“那个,秘书长,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刚才您的通讯设备出现异地登陆的ip,有人登陆了您的账号伪造您的消息。”
克莱门斯表情僵硬几秒,皱眉:“什么?”
他蓦地像是想起什么,立刻打开自己的通讯设备,一查设备ip,果不其然上面显示的是太阳岛的ip位置,在看见那条向监测中心禁言的消息,眸底荡开涟漪,胸膛上下起伏,骤然拍桌。
“Lorcan!”
这小家伙竟然猜到他的设备密码,登录他的设备伪装成他给监测中心发消息,禁止监测中心向失联的失控者发起调查!!!
真是太过分了!!!
*
一周后。
风猎猎作响,位于城市边缘废弃高楼的楼顶,隐匿在角落里黑衣狙击手正对准一千米外那栋医院大楼。
狙击手将枪支稳稳地架在边缘边缘,眼神透过瞄准镜,呼吸均匀,绝对视力的优势让他毫无压力的看清了医院大楼停车场里那道高挑的身影,以及仅一眼便觉得惊心动魄的侧脸轮廓。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高大身影出现在瞄准镜中,完全挡住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他穿着冲锋衣,宽肩挺括,双手插兜,目光漫不经心的正好对上瞄准镜的位置,与透视镜里的红色标线和数字恰好归零,仿佛正透过透视镜看向持枪的狙击手,被目光精准狙击。
世界仿佛被摁下暂停键。
狙击手:“!!!”
我靠!!!什么鬼?!!
此时联盟医院大楼外,一行车辆缓缓驶入后,交通立即进入管制时段。
黑色哨兵越野车驶入停车场,硬冷棱角的车型在日光下透着生人勿近的压迫感。只见车辆停下,驾驶座打开车门,一条大长腿先踩下地,大手握着车门,随即高大黑色身影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陈予泊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耳廓上别着白色线圈有线对讲耳机,五官硬朗冷冽,肤色深麦,几乎是硬帅的轮廓。
他大步流星走到副驾驶打开车门,一手握着车门,另只手扶着车顶。
不一会,副驾驶位置未见人先见手。
太阳底下,那只雪白的手扶上别着门的那只深麦色大手,强烈的肤色差形成视觉冲击力。
“Lorcan。”
从联盟医院大楼内传来一道沉稳中带些急促的步伐。
克莱门斯身穿黑色正装从医院里走了出来,他看见段砚初正好扶着那保镖下车,两人的动作有些亲昵,半眯双眸,眸底情绪隐晦难辨,想着走过去。
正好二十几个保镖从车上下来,‘啪啪’的关上车门,各个身形高大,自然而然走到了段砚初身前身后形成了护人的姿态。
克莱门斯神色未改,他站在台阶上俯视着中间的段砚初,见他脸色还可以:“Lorcan,最近身体还好吗?”
这周发生的事情很多,包括血库工作人员私自盗取段砚初血液造成死亡的事情,以及安全监督官的事,这些舆论处理得应接不暇,也差点没赶得及来华夏联盟医院。
幸好他来早了两小时。
“克莱门斯秘书长,时间宝贵,这次我是以实验室身份来跟你来申请失控者血库使用。”段砚初往前走。
他需要一场‘特别’的意外来印证陈予泊的存在,必须要通过这个方式向全世界宣告有人可以帮助失控者。
那他就得邀请这场舆论中对他而言非常关键的人物。
一个是克莱门斯,一个就是闻宴。
克莱门斯见段砚初走过来,下意识侧过身想去迎他:“小心。”
段砚初冷淡地扫了眼伸过来的手,又微掀眼皮看了眼克莱门斯:“两步小心什么,我是什么残废吗?”
陈予泊走在一旁,他余光注视着段砚初,也看了眼段砚初脚下台阶,与此同时抬手调整着自己的耳机,这可不是残废,是公主。
蓦然间,忽然感觉到什么。
他的目光向周围环视一圈,耳畔似乎传来微弱的声响,几乎被裹挟在寒风中,最终顺着蛛丝马迹停在不远处那栋大楼顶上。
有什么东西吗?
克莱门斯伸出的手有那么一瞬僵在半空,但他被拒绝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不失风度一笑:“Lorcan,看来你心情不错,还有心情跟我开心,是因为我帮你处理好了舆论吗,让你摆脱嫌疑。”
“这是你该做的事。”段砚初说。
克莱门斯:“……”他调整好心情又问:“你申请血库的理由是什么?我应该没必要对准备起诉我的失控者放开权限,这显得我很愚蠢。”
“联盟十年都没研发出控制失控者信息素的药剂更愚蠢。”
克莱门斯:“。”
段砚初一步一步的踩上台阶,他注视着台阶之上宽敞明亮的医院大厅,这个医院他太熟悉了,是刻在骨子里的厌恶。
就是在这里他暂时告别了一切,随之而来是他长达好几年的噩梦。
视野里,仿佛在明亮之中感受到了空间扭曲。
密密麻麻的Alpha,不断伸来的手。
贪婪、欲望、惊恐、尖叫声都在这个场所中如张牙舞抓的恶魔,如附骨之疽,紧紧纠缠,硬生生地揭开伤疤,伴随来的记忆如汹涌潮水将人淹没,无情碾碎。
直到穿过这条医院大厅的行廊,脑袋里响起‘啪’的一声,沉重脆响仿佛震破了耳膜,震碎了五脏六腑。
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段砚初后背一紧,呼吸微乱,倏然停下脚步,他抬眸看去。
那颗位于医院花园里的百年参天大树依旧枝繁叶茂,枝干向高空舒展,庞大树冠如伞,日光透过茂密树缝落在地面的巨大树影宛若庇护万物的存在,几只白色蝴蝶从影子中飞过。
“医院给这棵树重新起了名字,叫护初树,它很了不起不是吗?”克莱门斯观察着段砚初的表情:“它接住从十楼坠落的你,让你在缓冲下保住性命,守住了最有价值的失控者。”
“是吗。”段砚初不温不热回答,他神情淡漠看向克莱门斯:“既然克莱门斯秘书长如此看中我,那就给我开放失控者血库。”
陈予泊察觉到段砚初呼吸的变化,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生气还是不舒服,他眼神怪异的落在克莱门斯身上,不是,这人有没有脑啊,为什么要当着段砚初的面说这种话?
这是一颗值得炫耀的树吗?
克莱门斯话音落下,只感觉头皮一阵发紧,像是被人压着头顶的压迫感,顺着这阵强烈的入侵感,他将目光停在陈予泊身上。
陈予泊视作无事,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
克莱门斯皱眉,不是,这是什么感觉?
“大少爷!”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叫唤。
陈予泊闻声侧眸,看见闻宴从走廊尽头走来,眼见就要靠近,他面无表情地抬起胳膊护在段砚初身前。
“大少爷。”闻宴想走过去,就感觉被一道深沉的目光锁定着,伴随着极具侵略性的头皮入侵感,仿佛意识正在被对方强行碾压以示威胁。
他脚步被迫停下,无法靠近。
是陈予泊。
段砚初余光往后瞥见闻宴在几步距离的位置突然停下,淡淡收起视线,又下意识看向陈予泊,见他没看自己便收回视线。
闻宴迫于某人的眼神注视,他也没有很靠近,目光落在段砚初脖颈上的项圈,项圈底围蓝光光晕很淡,这是信息素很平稳的信号:“大少爷最近身体怎么样?”
这段时间监测中心频频出事故,失控者的项圈信号总是失联,也不知道是不是设备的问题。
他都担心会没及时关注到段砚初。
“没有你很好。”段砚初没再作多解释:“克莱门斯,我听说有失控者在这里住院了,也想去见见他。”
克莱门斯被这话题一转,弄得不解:“怎么突然要去见失控者?”
“因为我已经找到了可以控制信息素失控者的药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