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以前,丘宿鱼见到灌鸟时说是认得它。可灌灌对丘宿鱼并无印象。
聂更阑忽然意识到这并不是巧合。
可如今他暂时寻不到任何头绪。
只得先将这件事放下。
……
聂更阑走出外门弟子宿阁地界,正要御剑前往妙音阁,一道身影鬼鬼祟祟不知从何处闪身出来,“聂师弟。”
声音小心翼翼的,生怕叫的人不高兴。
聂更阑听到熟悉的嗓音,皱眉看向来人。
他已经一年多没见过北溟朔,亦不知他去了何处。本以为永不会再见,没想到他这个时候居然又冒了出来。
“聂师弟?”
一年多不见,北溟朔没什么变化,看到聂更阑后依旧走不动道。尤其是聂更阑去掉疤痕,再加之脸已经长开,皎月般的容颜更是引人注目。
北溟朔见少年不出声,像做错事的孩子挤挤挨挨蹭了过来,想拉他衣角又不敢,只能惶然地放下手,“师弟,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聂更阑蹙眉:“我现在没心情同你闲聊。”
北溟朔委屈地撇嘴:“师弟,你还不肯原谅师兄吗?那日不是我不想帮你,我是真的无能为力。”
“嗯,知道,你与我说过,”聂更阑听到“师兄”二字,眉间有郁色划过,“没事的话先告辞了。”
北溟朔却拦在他身前,急不可耐地解释:“不,你不知道!那日我是没办法出山门,否则就直接下山替你传话了!”
“师弟,你就原谅师兄吧,我就近寻人替你传话,没想到时间竟这样过了,后来我强行撞上山门结界还受伤晕了过去,醒来时早已是三更半夜……”北溟朔看着少年,仿佛一只做错事的小兽,可怜巴巴等着主人审判。
聂更阑却忽然问:“你为何不能出山门?”
北溟朔瞬间卡壳了,心虚地低下头,他只急着想让美人师弟原谅自己,没顾着其他的竟说漏了嘴,“我,对不起,这个我不能说。”
聂更阑扯了扯唇角,淡漠打量北溟朔一眼,转身离去。
北溟朔被少年眼里的冷意吓得不敢跟上去。
一年多过去,师弟越发清水出芙蓉,也长高了,身体还壮实了不少。只是眼神比过去阴郁了几分。
丘宿鱼那家伙,居然真的把他修为升到了筑基。
北溟朔痴迷地盯着那道背影,想了想,遂不远不近缀在后面跟着少年去往妙音阁。
……
妙音阁。
守卫弟子都认得聂更阑,再加上他刚从零突破至筑基中期,都以为他是独孤真君看重的弟子,于是没说什么把人放了进去。
聂更阑重新登上塔楼八十八层,凭记忆找到了那扇壁阁。
熄灭的命灯静静立在中间的一处阁子。
丘宿鱼的名字也还在。
一年多前,他还试图砸坏命灯,企图欺骗自己丘宿鱼没有陨落。只要看不到熄灭的命灯,他就还能麻痹自己,师兄还会回来。
安静地注视命灯许久,聂更阑动了动。他踮起脚尖缓缓伸手,试图够那盏命灯。
然而在碰到命灯前,他身体忽然一歪,眼睁睁看着命灯从他手中飞向身后。
聂更阑扶住壁阁站稳身形,看清来人后,眼底郁色又涌了上来,“真君,您这是何意?”
独孤苍眠哂笑:“就凭你也想拿到这命灯?”
聂更阑咬紧后槽牙,不甘心地盯着他手里的命灯,眼神仿若一头豺狼,似乎想扑过去硬抢。
“一个筑基,还不能从我手里抢到东□□孤苍眠冷声道,“即便是外门弟子,也不可妄动陨落弟子的命灯。”
“不过——你若真想拿去,也不是不行。”
独孤苍眠语气忽然转了个弯。
聂更阑一惊,瞬间收敛了神色问:“真君愿意把命灯给弟子?”
“只不过有一个条件。”独孤苍眠淡声睨着他。
聂更阑咬牙:“真君请讲。”
独孤苍眠:“只要你结束历练回来后拜我为师,我就把这盏命灯给你。”
聂更阑愕住,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对方。
独孤苍眠想收自己为徒?理由是什么?
可无论如何,聂更阑是打从心底里排斥这件事,内心一万个不愿意。
独孤苍眠只当他在考虑,耐心等待着。片刻后,听到少年阴沉沉开口:“把它给我。”
独孤苍眠眸子划过一丝阴戾:“不愿意?那么,这盏命灯将在你面前摔碎——”
聂更阑耳边闪过许多片段,北溟朔的叮嘱,和丘宿鱼之间的对话,包括自己亲眼看到的事实,都在昭示独孤苍眠是个疯狂到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独孤苍眠面目似乎变得狰狞,阴恻恻笑着将手里的命灯高高扬起。
聂更阑顿时脊背发凉,急声阻止:“等等。”
独孤苍眠动作停滞下来。
“我答应你。”聂更阑喘了口气,眼神直直盯着那盏命灯,“把灯给我,我现在就能拜你为师。”
独孤苍眠将命灯收进储物袋,阴森神情不复存在,似乎依旧是之前冷面严肃的独孤真君,“还是先活着回来再说吧。”
接着,聂更阑听到此人嘴部一张一合,说了句令他胆寒的话。
“你若是在外陨落,我同样会摔碎这盏灯。”
独孤苍眠冷笑一声扫了眼神色阴沉的少年,大步往外走了。
聂更阑眼底渐渐暗芒积聚,无声看着对方背影消失在塔楼中。
……
独孤苍眠出了妙音阁,才走出不久,猝然停下脚步喝道:“出来吧。”
一直躲在暗处的北溟朔幽幽现身,目光喷火忿忿不已,恨不得将其生吞了。
独孤苍眠颇为意外:“是你。”
北溟朔愠怒得吼道:“把命灯交给我!”
独孤苍眠:“凭什么?”
“什么凭什么!”北溟朔被他恬不知耻的嘴脸气得冷笑,“你恶不恶心!你有什么资格拿他的命灯!”
独孤苍眠:“不关你的事,闪开。”
北溟朔:“该滚开的是你!交出命灯!”
大吼的一瞬间,他飞身朝独孤苍眠扑了过去。
只在化神初期的北溟朔根本不是独孤的对手,身形还未靠近已经被炼虚期的独孤一道灵力狠狠扫在地上。
独孤苍眠瞬间将威压释放铺满十丈的范围,北溟朔立即被压得爬不起来,脸贴在地面灰扑扑,同时被威压震荡得心神呕了一口血出来。
“再啰嗦,我不介意再抽一次你的龙筋。”
北溟朔心神一凛,被这森冷的语气吓得浑身颤了颤,大气不敢出老老实实趴在地面。
他相信这个疯批能第二次干得出这种事。
不知多久后,威压终于撤去。
北溟朔当即从地上一跃而起,朝着独孤苍眠离开的方向破口大骂:“老不死的东西,你敢抽我的筋,我哥就能将你神魂剥成八瓣去喂狗!”
北溟朔骂着骂着,忽然看到从远处阴沉沉走过来的聂更阑。
他赶紧擦了把脸上的血渍匆匆跑到聂更阑面前。
少年视而不见,确切来说,是将他视为空气,眼神空洞地绕开他走过去了。
北溟朔怔了怔,赶忙又奔到他面前,“师弟,丘宿鱼陨落你是不是很难过?别难过了,以后有我陪着你,你还有我这个师兄呢。”
他方才在妙音阁里看到聂更阑神情阴沉地和独孤对峙要拿到命灯,隐隐觉得少年心里悲痛难以自抑。
该死的独孤,那双脏手怎么敢碰丘宿鱼的命灯的!
北溟朔怒气冲天地想着,回过神不期然撞上聂更阑冷寂的一双眸子。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别伤心?”
北溟朔一愣。
只见少年不知何时眼尾已经泛红,咬牙开口时,声音隐约染上一丝哭腔。
“少来烦我。”
“滚!”
第57章
北溟朔被喝得灰头土脸不敢做声, 悻悻低下头。
“师弟,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你尽管骂, 不,你来打我吧, 师兄收起灵力随你怎么打,你别生气, 是我说错话了……”
北溟朔低声下气说完一大堆, 许久没听到动静。
一抬头,聂更阑不知何时已经走了,面前哪还有什么人影。
北溟朔明白少年在气头上,横竖不敢追过去,只能垂头丧气地回了玉髓峰。
一到寒池旁, 他化作原形将长长的龙尾扫在池水里, 愤怒地把一汪池水搅动地哗啦啦作响。
“气煞我也!”
寒池中,男人上半身衣袍被池水打湿很快与肌肤相贴, 若隐若现出一身宽阔坚实的肌肉。
男人淡声开口:“发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