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脚,是替阑儿还给你。”
被踩得面目扭曲的刀疤船主表情骤然一变,神情痛苦地死死盯着居高临下盯着自己的白瞳男人,不可思议地问:“你、你、也是……成品?”
第155章
清鸿剑尊居高临下冷冰冰睨着被踩在脚底的刀疤船主。
巨大的冷寂蔓延在船舱里。
刀疤船主以前不是没和人打过架, 但从来没有这般狼狈被人碾压尊严踩在脚底,仿佛他才是那只“虫子”,而眼前清冷面若寒霜的人是高高在上的九重天仙人, 正俯视睥睨着黑暗混沌的众生。
“咔嚓。”刀疤船主被踩到骨头终于传来断裂声,发出痛苦嘶吟。
倏地, 他感到灼痛似要被搅碎的小腹力道一轻。
船主忍痛喘着粗气勉强抬头一看。
清冷如谪仙的男人已经面容苍白跌跌撞撞退了一步,手掌捂在心口处, 神情似是痛苦难当。
刀疤船主趁机从地板上慢慢爬起来, 目光透着畏惧和小心翼翼,喘着气问:“你受伤了?”
清鸿剑尊并未做声,即便剧痛难忍,身形依旧屹立不倒,眸色冷寂湛湛, 无声无息睨着对面之人。
刀疤船长已经不敢碰他了。
此人身上散发的气场太过强大, 尤其是那双眼睛,散发着无尽冰霜寒意, 仿佛只要再多看几眼就会被他当场扼杀在这一望无垠的黑泽海中。
这必定也是三危大人的得意之作。
刀疤船主嘴角渗出血丝,后退几步拉响吊下来的一根绳子。
不多时, 舱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刀疤船主打开舱门, 手下立时奔了进来,等到看清房中的情景不禁愕然, “老大!你怎么被这只虫子揍了?”
“别废话,”刀疤船主咳了一口血, 用力一挥手, “把他带回下面的舱房好生看着!”
那个手下立即奔过去,一脚就要往清鸿剑尊身上踹,“卑贱的虫子, 敢阴我们老大——”
“住手。”刀疤船主粗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手下踹人的动作戛然而止,疑惑地向后看,“老大?”
刀疤船主抹了把嘴角的血丝,目光沉沉盯着那张冷峻的脸,“他估计也是个成品。”
“什么?”手下顿时傻眼了,停在半空的脚猛地往回一收,差点没跌倒。
刀疤船主粗声粗气道:“把他带走,谁都不许动那几个成品,否则出事了没人能承担得起三危大人的怒意!”
手下顿时慌手慌脚立刻站好,伸手去拽那个冷脸的“成品”。
清鸿剑尊在他手伸过来之前,已经迈着沉重的步子径自往外走去。
经过刀疤船主的桌子旁时,他脚步略停,视线在那只黑色瓷瓶上略微停留。
刀疤船主蹒跚走过去,把瓶子重新揣在腰带间,再次喘了口气面如土色道:“我知道你现在已经没力气和我打。”
“为了保命,这瓶子我暂时不能交给你。我总得有个筹码在手里。”
清鸿剑尊一言不发,神色冷淡出了舱房。
他此刻确实没有力气再出手。
“哗啦。”
舱房门关上,手下把清鸿剑尊带到下面的舱房,把门打开。
本想粗鲁地把人推进去,他瞬时记起老大的话,于是悻悻地缩回手,嚷嚷道:“进去吧,老实在里面待着,若是敢乱跑出来,到时有你们受的!看到那黑乎乎的大海了吗?那里可是黑泽海,里面凶兽无数,若是敢捣乱就把你们都扔进去喂海兽!”
手下训斥完,“哐”地一声把舱门重新拉上。
里面的人看到清鸿剑尊回来早已迎上前。
“师尊!”
“清鸿剑尊,可还好?”
“师尊,你受伤了?”
聂更阑大步奔至清鸿剑尊身边,手牢牢搀住他的手臂,“师尊?”
清鸿剑尊的脸色说不上有多好,面如金纸,长睫微颤,双眸紧闭。
聂更阑将他的模样看在眼里,目光一寒,冷声道:“是不是那个人渣对师尊做了什么?!”
清鸿剑尊无声摇摇头。
许是回到熟悉的人身边,嗅到徒弟身上熟悉的气息,清鸿剑尊一直勉力支撑的身体遽然一歪,倒在了聂更阑怀里。
“师尊!”
聂更阑把人抱起,快步放回角落铺好的垫子躺下。
流光真君蹲在一旁,以灵力探清鸿剑尊的脉,沉吟片刻,他才开口道:“剑尊许是过度消耗灵力,昏厥过去了。”
君杳然怀疑地问:“真君,您确定只是灵力消耗过度么?”
慕容证雪:“剑尊脸色很难看,怕不是被那人——”
他说到一半不敢吱声了,因为聂更阑一记沉冷的眼神扫了过来。
流光真君:“剑尊身上并无伤痕,我以灵力探过,血脉经络也并无问题。奇也怪哉,既然并未受伤,只是灵力透支而已,他何至于虚弱到昏迷了过去?”
君杳然:“看来只能让剑尊好好休息,等他醒了再说。”
聂更阑默不作声,脱下外袍披到师尊身上,在他身边靠墙坐了下来。
君杳然几人见状,重新回到方才的位置盘腿而坐。
他们即将被带去那个传说中的燧明岛,也不知那座岛究竟是什么来历,船主口中的“三危大人”又是何方神圣。
未知的神秘永远裹着一层危险致命的砒霜,有可能会产生惊喜,也有可能令人永远弯折在某一处拐角点。
……
约莫三个时辰后,聂更阑倏然睁眼,下意识往身侧躺着的人望去。
只见躺着的清鸿剑尊眼睫轻颤,似是有苏醒的征兆。
聂更阑立即握住他的手,低低唤道:“师尊?”
清鸿剑尊眼皮艰难地抖动着,过了好一阵,才终于慢慢睁眸子。
依旧是漆黑一片的世界。
不过他能感受到,聂更阑的呼吸就在面前,离得很近。
“我方才喂师尊服过固元丹,”聂更阑轻声道,“师尊可还有不适之处?”
清鸿剑尊摇头,伸出手。
聂更阑于是将其搀住扶着他坐起来。
慕容证雪等人也在这时从打坐中睁开眼,见状再次围拢过来。
聂更阑终于问出三个时辰里一直按捺不住想问的问题:“师尊,你在船主那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为何我给师尊服下固元丹,师尊还是依旧虚弱不堪?”
清鸿剑尊白瞳淡淡朝他“瞥”了过来。
不光是聂更阑,余下的三人亦是讶异。虽然剑尊眼盲,但他们依旧能从强悍如斯的人的脸上捕捉到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疲态。
“无碍,多休息即可。”清鸿剑尊指尖微动,疲累得依旧未能缓过神。
聂更阑对此将信将疑。
面对任何事向来游刃有余的师尊面容头一次不再那么云淡风轻……
不过想来也是。
任谁忽然从一个生活了千百年的地方来到这陌生又令人恐惧的空间,都会慌张。
他和君杳然以及慕容证雪不知为何身处这片空间修为法力居然胜过师尊和流光真君一筹。
仿佛他们与那些恶童、船主和船员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聂更阑对此感到心惊。
这时,清鸿剑尊苍白的唇蠕动一阵,道:“黑瓷瓶,没能抢回来。”
方才在那船舱里,他已经耗光所有力气,若再负隅顽抗,恐会惹恼船主对瓷瓶做出不利之事。
他不敢冒这个险。
聂更阑一怔。
原来师尊是为了抢回瓷瓶才这般狼狈?
他眼眶一热,在师尊昏睡时湿润过无数次的眼眶重新蔓延出水雾。
继而低头狠狠环抱住师尊,力气死紧像是要把人嵌入骨血里。
空气中似乎安静了一瞬。
流光真君忽然清了清嗓子,“咳、咳!”
“二位,这里不止我们几个,还有别人。”
聂更阑稍稍放开师尊,重新握住他的手。
清鸿剑尊道:“关押在这个船舱里的都是什么人?”
聂更阑低声道:“应当是被选中的恶童,是和我们之前在山谷里遇到的那些年龄相仿的孩子。”
君杳然:“方才那些恶童出言不逊,和之前那些人一样辱骂我们,神态言语间完全把我们当成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慕容证雪点点头,接过君杳然的话:“所以聂更阑把那些恶童收拾了一顿,他们现在已经老实了。”
清鸿剑尊白瞳微动:“可有受伤?”
聂更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