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灵音宗和杳鹤城成为流月大陆最炙手可热的居住地点。很快,就有不少小宗派搬迁到灵音宗附近,开始广收门徒。
灵音宗门庭若市,杳鹤城各个产业发展得更是迅猛,一跃成为流月大陆最繁华热闹的修炼圣地。
但随之而来的,最近璇玑峰弟子大打出手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执事堂三天两头就会接到弟子告状,说是宿阁又有人斗起法,把宿阁成片的屋顶掀飞,到最后膳堂都被炸成了残垣废墟。
起初元千修还以为是灵音宗和各派弟子不和睦,年轻人么,有个小摩擦小矛盾也算正常,可如此三番四次,七番八次后,执事堂受不了每天跟在璇玑峰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就连元千修也受不了了。
春雨阁的流光真君、药宗的寒梧真君以及临雾宗的长老每日都会向他禀报自家弟子并未作出伤害友宗弟子的情况。
元千修一把将扇着翅膀飞个不停地符篆薅了下来,脸皱成了药峰灵田里的元灵苦瓜,“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知道璇玑峰每日到底有几个弟子又打起来了。”
说归说,他还是命执事堂前去一一调查清楚。
次数多了以后,执事堂副管事安如风带回一个令人略微不可置信的消息。
“宗主。”
亭子里,元千修看到安如风降落在停剑坪,连连招手,“过来喝杯灵茶,坐着说。”
安如风到了亭子里,行了一礼,而后坐下。
元千修亲自给他斟茶,“说吧,这几个月我每日接到雪片似的告状符篆,可查到什么眉目了?”
安如风啜了一口灵茶,放下白瓷茶杯,道:“宗主,尽管有些不可思议,但我还是得说。”
“那些斗法打架的弟子,每一个我都私下找他们问过话说是,他们修为涨得比往年还要快,但这几个月以来似乎有往下掉的趋势。”
“噗。”
正在喝茶的元千修哗啦一下把茶水喷到坐在对面的安如风脸上。
安如风:“……”
安如风冷静地对自己施了个清洁术。
元千修将赶紧将茶杯搁置了,不敢置信地问:“修为降级?此事可有真实凭据?”
安如风:“三个月前璇玑峰就已经偶尔有弟子刻意进行斗法查验修为是否降级,只是并没有人如实告知,都以为是自己的问题,生怕好不容易得来的修为愚蠢地被打了回去,遭旁人嘲笑。”
“哦?这两个月他们终于意识到不单单是自己出了岔子,这才肯老实坦白了?”
“是。”
元千修重新捧起茶杯,“此事那三位宗门的真君可知道?”
“还不知道。”
“行了,也不必瞒他们,该告知的就告知,省得到时出什么乱子把罪名扣在我们身上。”
“是,宗主。”
安如风禀报结束,放下茶杯起身要走,元千修道:“紫业真君那个孽徒,聂云斟如何了?”
安如风:“他被魔族从囚仙狱劫走后,一直了无音讯,想来是已经投靠了天魔谷。”
元千修点点头:“看来紫业要痛失这个弟子了。”
***
聂更阑晋升炼虚期后一直待在灵音宗,除了授课便是陪伴清鸿剑尊左右。偶尔,也会去药峰探望许临风,顺便询问兰烟、洛儿制药一事进度如何。
清鸿剑尊白发白瞳一事始终未曾对外宣扬,以免引起多方恐慌。
这日,聂更阑前往万音峰授课。
清鸿剑尊双目失明几个月,但因着神识能探查四周动向,凸显大致的影子,因此行动起来也并不算不方便。
聂更阑出发去授课后,他变幻了模样,去了一趟妙音阁。
因着接连两次聂更阑犯错愧疚,这几个月他皆是风平浪静,没再有动作。
不过这几日,清鸿剑尊察觉出了聂更阑的不安。
每一夜,聂更阑都会“死缠烂打”非要清鸿剑尊陪伴入睡,一如在无间魔域以及聂更阑初拜师时的习惯。
一个渡劫期,一个炼虚期,根本不需要睡觉,却还是每晚相拥而眠到天明。
时间长了,清鸿剑尊已经默认聂更阑每晚都须得缠着他入睡。
只是这几日,清鸿剑尊入睡后都察觉身旁的睁眼醒来,长长久久地在黑暗中注视着自己。
……
“剑尊!”
妙音峰藏书阁的看守弟子似是没想到清鸿剑尊会亲临藏书阁,纷纷上前迎接。
清鸿剑尊淡淡“嗯”了一声,挥手示意他们忙自己的,径自进入里面。
他能万里之外调读卷宗典籍,但若是要将真正的实体书册玉简拿到手,还是须得亲自过来一趟。
清鸿剑尊去了妙音阁最顶层。
这里只有真君及以上级别宗门地位之人才能入内。
清鸿剑尊放出神识探查片刻,最终将位置定在东南方的书架上。
衣袍翻动,流云金纹的袍角时而曳地拖动传来沙沙声响。
最后,停在一排书架面前。
清鸿剑尊手指微动,灵力瞬间化作流光在一道道玉简上空掠过。
而后,流光停在其中一道玉简上,静止不动了。
清鸿剑尊步履轻移,走到那玉简前,将其抽出。
只是粗略一扫,他脸色已经有了变化。
他手中的玉简已然残缺了一半。
清鸿剑尊眸子微闭。
忽而记起几个月前聂更阑从聂家庄回来后曾说过,魔族入侵过那里的藏书阁。
看来另一半玉简已经落入天魔谷稹肆的手里。
清鸿剑尊睁开瞳眸,将玉简存于储物袋,随后大步离开。
……
因着藏书阁有禁制,清鸿剑尊只能出去后再使用术法离开。
然而甫一踏出门槛,一道黑影猝不及防从面前闪过。
彼时清鸿剑尊一只脚还未跨过门槛。
看守弟子听到“嘭”的一声,忙转头去看。
清鸿剑尊被一个鲁莽弟子撞上,那弟子立时被撞飞跌倒在地,而清鸿剑尊身形依旧不动如山。
“剑尊,您没事吧?”看守弟子大惊失色,连忙上前询问。
那弟子听到是剑尊,当即吓得惊慌失色,连忙趴跪在地上,“剑尊饶命,是弟子莽撞冲撞了剑尊!弟子甘愿受罚!”
看守弟子厉声呵斥:“进藏书阁也这般冒失,赶着去投胎吗?”
清鸿剑尊指尖微动,手扬起手臂:“无妨。”
只是,他眼角余光蓦然闪过一丝白影。
清鸿剑尊眸光略有凝滞,倏地扫向跪地的那名弟子,嗓音冷冽如霜,“你。”
几名看守弟子闻声看了过来,下一刻,像是见了鬼似的,瞬间睁大眼睛。
“剑尊,您?”
而此时进出藏书阁的弟子,远的,近的,也都纷纷停了下来,待看清眼前的景象,皆是骇然失色。
微风吹拂而过,清鸿剑尊一头如瀑青丝随风飘起。
只是不知何时,他施加了幻形术的青丝已经变成白发,漆黑深邃的眼眸也化为白瞳。
裸露在外的皮肤诸如脖颈,手背等部位,之前的黑红纹路也全然显现了出来。
所有人皆是大惊失色,望着这诡异的景象,纷纷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那名跪伏的弟子闻声一抬头,见状亦是吓得跌坐在地。
所有人目光皆一瞬不瞬死死盯着伫立于藏书阁门槛前之人。
清鸿剑尊目光幽冷,视线扫向那名冲撞了自己的弟子,淡漠出声:“你身上藏了什么法器。”
“拿出来。”
跪伏的弟子瞪大眼睛,既惊又惧,“剑、剑尊这是何意?”
看守弟子立即察觉出剑尊话里不对劲之处,冲过来两人一边一把剑架在弟子脖颈处,向清鸿剑尊请示:“剑尊,这弟子可是有异常?”
另一名看守弟子则向跪地的弟子喝问:“你姓甚名谁,来自哪个峰头!”
那弟子战战兢兢抬头,在目光触及四周视线时,眼里划过一道暗芒,而后很快又消失不见,他直起上半身,老老实实回答:“弟子名唤周炎,乃是内门弟子,来自璇玑峰。”
一名看守弟子上前摘掉他腰间的弟子玉牌,放在一块散发红光的石头上一扫。
“剑尊,果然是璇玑峰的内门弟子,周炎。”
清鸿剑尊目光低垂,静静注视这个方才冲撞了自己的弟子。
他记得,以前聂更阑时常受欺负,其中有一人便是周炎。
思及此,清鸿剑尊手一挥,顿时从周炎怀里飞出一件法器落入他手中。
该法器由幽蓝晶石制成,形似一把手杖,只有半截手臂粗细大小。
若没看错,这应当是能让高阶幻术显行的“罗摩杖”。很显然,这罗摩杖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偶然。
清鸿剑尊目光一凝,冷冷扫向那名弟子。
周炎被这寒霜一般的目光吓得缩了缩脖子,看向那根罗摩杖,“剑尊,这乃是弟子从家族中带过来的法宝,来藏书阁之前正把玩来着,没想到会冲撞到剑尊!”
清鸿剑尊发梢随着微风飘拂,一头白发夺目耀眼,诡异纹路在皮肤间流动,散发着黑红暗芒。
而他那双白瞳尤为引人注目,在众人瞩目下隐隐逸散出几缕黑红之气,很快又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