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他知道归墟仙草依存在剑尊的识海里,他们是道侣,识海能自由出入……”
“呵呵,原来剑尊也担心他这个宝贝道侣,这两人真是……”
“青炎,没想到你看似平日不苟言笑,心思竟如此细腻。”
……
聂更阑听到后面已经忘了来此的目的,失神一般挥手隐匿了身形,慢慢出了这座院子。
他本想请教青炎真君如何调理医治师尊的疾症,如今看来,似乎也没有必要了。
后续或许还会继续生出异象。
而解决这一切的办法原来不是将缠绕在师尊灵根的归墟仙草剔除,而是进入他的识海,把缠绕他灵识的仙草拔除即可。
聂更阑眸子沉沉,回到许临风院子和他们打过招呼随后离开了药峰,直接去往妙音峰的藏书阁。
青炎和寒梧真君的对话一直萦绕在耳边。
原来,师尊这般担心他将归墟仙草以及魔气置入自己识海内的玄鳞魔珠。师尊不允许也不忍心他受苦,却选择自己扛下这一切。
聂更阑眸子越发暗沉,加快速度飞往妙音峰,一头扎入浩瀚如烟的书海中。
归墟仙草……
凭着授课长老的特权,大半日下来,他几乎是用神识寻遍了整个藏书阁,就连禁书区的典籍也都翻遍,也未能找到有关归墟仙草的任何记载。
归墟仙草据说是上古神器,流传至今却一直没有被载入史册中,这几乎不太可能。
聂更阑不死心,索性开始查询有关灵植仙草的书籍,翻了一本又一本,直到在书架旁摞起半人高的书籍,才终于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不过,和归墟仙草无关。
他手中的这本书册写道,“若是要移除奇异灵植仙草,或许可以寻求能掌控灵植之人的帮助。”
聂更阑“啪”地一声合上了书册,目光沉沉扫向窗外的晴空。
眼下,他身边正有这么一个人符合书中描述的条件。
片刻后,聂更阑步履匆忙离开藏书阁,离开了妙音峰,径直飞往玉髓峰。
第145章
一回到玉髓峰, 聂更阑立即去往凌海殿,果不其然,忘忧泽正和北溟朔在小花园的湖里看鱼在水里游来游去。
看到聂更阑过来, 两人都很惊讶。
北溟朔放下鱼食拍了拍手,大感意外, “你这几日不是都陪着我哥么,怎么居然舍得到凌海殿看我们了?”
忘忧泽朝聂更阑招手:“聂哥哥, 这里有好多从北海带过来的蛳鱼兽, 你也过来看看呀,很漂亮的。”
聂更阑目光直勾勾盯着蹲在湖边的少年,一步一步来到他面前。
捧着鱼食的忘忧泽眨着冰蓝双瞳,居高临下的聂更阑盯得心里直发虚,忍不住结结巴巴开口:“聂哥哥, 是、是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北溟朔也冲了过来护在忘忧泽面前, 忧心忡忡看着眼神吓人的青年,“聂更阑,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聂更阑一挥手,散发出的灵力强行把北溟朔推到一旁。
后者踉跄几步才勉强站稳, 气急败坏地捋起衣袖, 可恶,曾经连引气入体都极为艰难的少年, 如今居然连他都打不过了。想当年聂更阑初到宗门,他北溟朔也是化神期啊!现在这家伙居然都已经化神期大圆满了。
变态啊, 实在变态!
北溟朔一咬牙, 还想再扑过来,这回直接被聂更阑落下的结界阻隔在外。
他“哐哐”用拳头砸着结界,不停大喊, “聂更阑,你要对忘忧泽做什么,别冲动!”
北溟朔越喊越急,这小子平日都没看过忘忧泽几眼,怎么这会儿忽然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就好像忘忧泽偷了他道侣似的。
自从他哥白头后,这些日子他算是知道了聂更阑爱他哥爱得有多深,除了授课以外便是寸步不离陪着他哥,连他和忘忧泽要去多看望一眼都没什么机会。
北溟朔越想越觉得此子变态,再这样下去忘忧泽估计要被吓哭,于是一拔脚就要去搬救兵,现在也只有他哥能压制住这家伙了。
但他刚要走,只见聂更阑以灵力托着忘忧泽慢慢站了起来。
银发蓝瞳的少年慌里慌张,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什么,手里的鱼食也全都掉进湖中引来一大群金色的蛳鱼兽抢食,可怜兮兮仰头望着目光阴沉的聂更阑。
北溟朔见状:“喂喂!你到底要干嘛,再不放开我就要和我哥告状了啊!”
见聂更阑并未动手,只是嘴唇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北溟朔忍不住将脸贴在结界上,企图偷听到一点动静。
结界中,聂更阑声音沉沉开口问:“我记得在金元秘境中,你能掌控植物的生死?”
忘忧泽等了半天还以为聂哥哥要找他拼命,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问题,愣了几息,而后点点头,“是呀。”
聂更阑凝眉不语,须臾,又问:“那么,归墟仙草呢?”
这下,忘忧泽终于目瞪口呆了,“啊?”
聂更阑沉声道:“当年你照顾过归墟仙草。”
忘忧泽愣愣点头:“是呀。”
聂更阑一瞬不瞬盯着他的蓝瞳,“所以,你能同样操控归墟仙草的枯萎败落。”
忘忧泽被他直白的沉郁眼神盯得脊背发凉,这会儿脑子飞速转动,终于明白他过来寻他的目的了。
“聂哥哥,你的意思是让我毁掉归墟仙草,这样剑尊哥哥就能得救了?”
聂更阑点头。
忘忧泽不禁露出为难之色,“可是,那可是上古神器归墟仙草啊,我在凡界时操纵的都是一些普通植物,没有难度的。”
说着,他掌心微微一扬,结界外湖边的幽谷兰在他妖力使然下慢慢弯曲了枝桠和花朵,最后褪色衰败,花朵曲折一个骨碌滚落到地面。
“看,寻常的灵植我也能操纵,”忘忧泽说道,“可是归墟仙草我真的没把握,我只是一只普通的狸吾妖而已。”
聂更阑:“不试试怎么知道?”
忘忧泽嘀咕着,“这倒也是,不过,归墟仙草可是在剑尊哥哥的体内,我要如何才能碰到那仙草呀?”
聂更阑沉默半晌,最后终于出声,“归墟仙草其实在师尊的识海内。”
不说不打紧,一说,忘忧泽差点没跳起来。
“识、识海?聂哥哥,你是认真的吗,识海对于一个修士而言可是最私密的领地,如果轻易让旁人进去可是会危险重重,不要说陌生人了,就是亲密无间的道侣进去都要万分小心,否则只会给那个人带来无可避免的损伤,最坏的结果,或许当场陨落也不无可能。”
聂更阑何尝不明白其中的艰难险阻。
只是事关师尊的生死存亡,他便忍不住产生了这般念头。
忘忧泽好奇地盯着聂更阑看,“聂哥哥,你该不会还没告诉剑尊哥哥这件事就偷偷跑来找我了吧?”
聂更阑垂下眼眸,“嗯。”
他在藏书阁看到提示后,心急如焚便直奔玉髓峰来找忘忧泽,连师尊都不知道。
毕竟师尊连归墟仙草藏在识海一事都瞒了下来,他不好惊动他。
忘忧泽感到意外,“这样可不好,毕竟是剑尊哥哥的识海,关乎着他的性命安危,你还是回去和剑尊哥哥商量好再说吧?”
聂更阑:“……”
忘忧泽说到点子上了。
结界撤掉后,北溟朔冲上前拉着忘忧泽上下打量,“怎么样,没事吧?聂更阑对你说了什么,神秘兮兮的。”
忘忧泽摇摇头,说自己没事。
两人看着聂更阑大步往花园外走去,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
聂更阑越走越快,心跳如擂鼓。他生怕师尊看出什么,因此只是不疾不徐走回了清风殿。
一进殿内,便瞥见一道纯白的身影倚靠在窗棂边的玉榻间。白袍曳地堆叠,白发耀眼夺目,仿佛此时天上地下间眼里只容得下这一种颜色。
尽管殿内角落四处都绽开着颜色浓郁的碧落兰。
聂更阑定了定神,抬脚来到玉榻前,低声唤道:“师尊。”
清鸿剑尊翻动书页,眸色淡淡看了过来,“回来了。”
聂更阑应了一声,过去拿了把玉梳有一下没一下替师尊梳理如瀑的发。
白发虽夺目耀美,可他越看越心情沉重,连带着的,还有莫名奇妙的无边无际的心虚感。
方才询问忘忧泽时,他心中已经渐渐生一个想法,这想法犹如坚硬盘虬的藤蔓,此时已经深深扎入脑海里。
聂更阑此时又开始掂量起这个计策的可行性,没察觉自己手里的动作凝滞,连带着扯起了师尊的发丝和头皮,玉梳的梳齿也刮到了自己的掌心,但他毫无察觉。
就连清鸿剑尊也觉出了他心绪的不平。与此同时,借着道侣契感应,他从青年身上觉出一阵浓重的心虚感。
“发生了何事,”清鸿剑尊又翻动一页书,忽然淡淡出声,“怎的这般心虚?”
梳齿刮擦掌心的动作蓦地停下。
聂更阑神思游离许久,终于猛地回过神,吃惊地出声。
“师尊?”
清鸿剑尊头未抬,身未动,只是淡淡地吐出三个字:“道侣契。”
聂更阑身形一僵,缓缓抬头望向师尊锋利流畅的轮廓。
这时,只听清鸿剑尊又传来声音:“你瞒着我做了什么?”
聂更阑手里的玉梳继续拿也不是,放也不是,表情一时间精彩纷呈。所幸男人并未回头,若是回头,定能看见徒弟眼里沉沉的颜色。
聂更阑差点就要在心里骂这个道侣契。
然后一想,这道侣契当初是他威逼师尊结下,如今倒是反噬到自己身上,让他束手束脚起来。
清鸿剑尊指尖抚过书脊,修长的手指顿了顿。
他感应到了青年强烈的情绪波动,似乎……正在骂着什么事物。
道侣契若非情绪过于强烈,身为道侣的另一人是不能感应到的。
聂更阑这才回来不过一刻钟,清鸿剑尊已经感受到了两种不同情绪的切换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