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瓶子外的两簇杳杳青竹活了过来,立即化作两道身影落在大殿之中。
聂更阑也忒大胆,居然在玉瓶表面设下属于自己的禁制。
这道禁制,非清鸿剑尊不能打开。
而忘忧泽、尘恕便藏身在玉瓶表面被带回了灵音宗。
两个少年甫一落地,北溟朔眼前瞬间映入一抹亮色。
忘忧泽、尘恕好奇地打量清风殿四周的陈设。
忘忧泽在看到面前站着一个身姿挺拔如竹、冷逸出尘的男人时,心中立即知道了这是谁,忍不住扑了过去:“哥哥!你就是聂哥哥的师尊吧?”
“聂哥哥被那些人抓了去,说是要关进大牢,你快救救他吧!”
忘忧泽没听到动静,于是一仰头。
便见男人以深邃幽冷的眼神打量自己,眸子深不见底,冷得令人脊背发毛,似有阴风吹过。
一只手把忘忧泽拉了开来。
巨大的力道迫使他不得不与清鸿剑尊保持一段距离。
空中有一张纸条如火焰般燃烧,掉落在清鸿剑尊掌心。
他阅览过后,对两名少年的来历有所了解,那张纸条随后自动焚毁了。
尘恕这时也走上前,扯了扯清鸿剑尊绣着云纹的袖袍,“师尊哥哥,聂哥哥什么时候才能救出来?”
北溟朔一动不动盯着满头银发的忘忧泽,已经看呆了。
哪里来的小美人,浑身华光,如珍珠玉璧一般无暇,着实璀璨。
“哥,这两人是谁?”北溟朔连忙出声问,眼睛却是盯着忘忧泽看。
清鸿剑尊眼眸如古井无波,望着两个少年,淡声道:“以后,你们便暂时住在玉髓峰。”
北溟朔顿时喜笑颜开,笑到一半发现现在不是该开心的时候,于是立即耷拉下嘴角继续忧心忡忡,“哥,聂更阑他……”
清鸿剑尊:“他暂时不会有事。”
“今日你由你他们安排住处。”
说着,他转身要往屏风后走,这便是要赶人了。
尘恕却急声开口叫住清鸿,“师尊哥哥,我必须一直待在这里吗?我……我想出去寻我的弟弟。”
……
近日,流月大陆修真界出了两件事。
一件便是鼎鼎大名的清鸿剑尊,一跃从大乘期大圆满晋升到了渡劫初期。
另一件,便是鼎鼎大名的清鸿剑尊的徒弟在秘境中被发现同白衣魔头勾结,被押送前往黑林山的囚仙狱,在十日后仙门百家要进行公审。
清鸿剑尊依旧还是那个光风霁月清姿出尘的剑尊,他的亲传弟子却在一夜间成了声名恶臭的第三个小魔头。
就连灵音宗也管辖不住宗门弟子的嘴巴,聂更阑接二连三忤逆宗门真君,斗殴残忍伤害宗门弟子,甚至对生父动手,损毁自家祠堂,辱没亡母的灵位。
他们还说,原来那日聂更阑在杳鹤城并非是以美色勾引白衣魔头,而是早已同他勾结在一处,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手段罢了。
就连许田田,也将那日聂更阑那日把他推向白衣人一事到处逢人就说。
许临风几人的不信任让他受挫愤懑,眼下他终于寻到了一个宣泄口得以释放自己连日来的小心翼翼和压抑。
许临风几人根本拦不住他这种行径,因此这段日子对他疏远不少。
而在此时,黑林山的囚仙狱大牢里,聂更阑正泡在水牢中,垂着头,四周还算寂静,偶有受刑的罪大恶极之人传来咆哮哀嚎声。
除此以外,便是看守牢狱的狱卒时不时传来的窃窃私语。
“这姓聂的据说之前是个四灵根,洗了灵根之后一年便升到筑基中期,掉入无间魔域半年后回来更是很快升到了筑基大圆满,甚至到了金丹期,这修炼速度能是寻常人比的吗?也太不正常了。”
“说的是啊,你看他长成这副模样,说不定天生就是个炉鼎体质,善于吸收与他双修之人的修为法力,否则他再怎么资质上乘,也不可能突破这么快吧,就连当年天赋绝伦的清鸿剑尊也做不到。”
“炉鼎?你是说,他同那魔头双修,吸收他的修为?”
“也不是说吸收,既是双修,二者修为皆是有增长的嘛,否则真的解释不清他为什从筑基中期开始就一路不停升级,如今竟已是元婴初期了,这在小宗门都能当个尊者了呢。”
“谁说不是,据说当时在金元秘境,姓聂的和那魔头行苟且之事在众目睽睽之下撞破,要是我干脆一头撞死算了,他还是清鸿剑尊的弟子,这得多丢人哪。”
“他算是彻底成为流月大陆的笑柄了,同交.媾被抓包,还有比这更丢人现眼的事吗?”
几个狱卒聊到此处神色明显更兴奋,用意味不明的目光扫向泡在水里线条若隐若现的青年,“也不知当时是怎样一副活色生香的场面,可惜没有亲眼看到……”
水牢里,聂更阑一双腕骨被沉重的枷锁束缚,吊在天花板,而他的身体则直接浸泡在寒冰刺骨的水中,唇色比脸还要苍白。
水牢的水并非普通的水,而是千年寒池掺杂某种蚀骨灵药糅合在一起,聂更阑只有元婴初期,还暂时承受不了这种蚀骨性强的水牢,因此不过才两日,已经面如金纸,浑身有如万千只食人虫在啃噬经脉骨髓,剧痛难当。
可他除了浑身大汗淋漓以及面色惨白以外,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
这些痛楚,他并不在意。
流月大陆的人如何非议贬低讥讽,他也无所谓。
这几日,他每时每刻都在想的,便是拖累了师尊的名声。
师尊向来高洁出尘,如冰壶秋月,如今却因为他这个徒弟连累,嘲笑。
他慢慢捏紧拳头,浑身上下的铁链也随之晃动,在水中发出哗啦声响。
每每想到师尊要被那些人嘲讽议论,他就浑身血液往头顶涌,恨不得撕烂那些人的嘴。
可这些都是他造成的。
聂更阑收紧的拳头忽然失去力气,手腕在锁链中垂了下来。
是夜,明月光晕笼罩在黑林山层层叠叠的松涛之上。
狱卒早已轮换过两班。
一道身影倏然出现在守卫重重的囚仙狱外。
守卫看到来人,连忙拱手:“真君,您夤夜而来,这是要?”
那道声音极冷,“灵音宗此次有弟子勾结魔头,意欲使修真界陷入一场动荡之中,我身为临雾宗的副宗主,虚得亲自过来查看一趟那弟子是否有异。”
“副宗主,您要查看嫌犯,不如捎上我一同进去如何?”
几人转过头,看到药宗的寒梧真君正翩翩走来,任副宗主不禁道:“药宗也派人过来巡视了?”
“不仅药宗,春雨阁也来了。”
寒梧真君话落,春雨阁的于阁主恰好从拐角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看到三大宗门都有人过来,狱卒随即放了人进去。
片刻后,三人又很快离开了囚仙狱,大牢里恢复宁静。
半夜寒露深重,黑林山更是巍峨,山上在夜里直接飘起了雪花,晶莹雪花纷纷洒洒,很快铺满大牢外的地面。
“唰唰唰。”
雪层上留下了一串脚印,却不见何人走动,那串脚印一直来到大牢门外。
然而狱卒竟不知何时靠倒在牢门上,昏睡了过去。
牢门轰然一开,那双脚印安然穿过囚仙狱的阵法,径直进入了大牢之中。
来到关押聂更阑的水牢面前,那人才显露了身形,掌心一扬,水牢的栅栏再次打来。
被锁链囚困于蚀骨寒冰水牢的青年从梦中掀开眼帘,看清来人后面无表情冷嗤:“是你。”
……
黑林山雪夜,月明如水,清辉映照雪地相互生辉。
聂更阑被裹挟在魔尊稹肆手里,一路安然穿过防御阵法和护山大阵,径直飞出黑林山,飞出了一望无垠的阵阵松涛。
聂更阑太过虚弱,此时无法挣扎自救,又被稹肆胁迫,一旦妄动,神器便会爆了他的丹田灵根。
四五个时辰后,当聂更阑出现在满目熟悉的无量山森林里,来到他曾经到过的那片密林中的秘境入口时,天已经大亮。
无数灵兽妖兽嗅到魔头危险的气息,纷纷逃窜避开,不敢多待。
一路隐身在结界里的两人终于现形。
稹肆一双桃花眼上挑,手指勾起青年的下巴,“真是我见犹怜,这几日关在水牢的滋味不好受吧?”
聂更阑一扭头,狠狠甩开那只手。
“呵呵,现在确实不是时候谈风花雪月,”稹肆媚眼如丝,眼眸婉转又锋利,掌心一扬,往他身上落下。
“本尊须得取你的一滴血,才能进入这秘境,想来你也不愿意主动打开这方秘境,对么?”
聂更阑目光阴冷,不作言语。
稹肆眼底划过一丝邪笑,掌心已经落下他的一滴血,往那秘境入口一扬,阵法旋即在四周绽开亮芒。
不过须臾,秘境入口轰然打开,露出里面的一方天地。
稹肆笑得更开心了,拽着动弹不能的聂更阑飞身进入秘境。
“在哪里,它在哪里?”
一进入秘境,稹肆嘴角的声音越发急切,嘴角的笑容也在不断扩大。
“金额巨蟒在哪里?!”
随着最后一句落下,聂更阑虚弱的目光一凛,终于明白稹肆来这方秘境的目的。
第121章
***
山峦叠翠, 夕阳拉长连亘山脉的影子,在大地笼罩了一层黑黝黝的阴影。倦鸟归巢,万物慢慢沉入寂静。
一道白影在延绵山脉间御风飞行, 风裹着他衣袍猎猎舞动。
很快,他就来到了一处幽闭隐秘的荒废山庄, 在山庄祠堂的暗室后面,有一道暗门。
那道白影一挥手, 暗门自动打开, 而后白影没入了暗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