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泽呆呆地望着越来越小的身影,喃喃出声:“可是,你渡雷劫留下的伤还没治疗,怎么就这般着急要走……”
仙鼎知道此事后,告诉他,赫连金元的意中人并不是他。
忘忧泽为此哭了七天七夜,直到赫连金元把那女子带回洞府。
从此他失去了早已睡习惯的金元的石床,再也不能钻他的被子,与他同床共枕。
忘忧泽满心苦涩,委屈地搬去了洞府后面一处小小的山洞。
每日,一睁眼便会看到赫连金元与那名带回来的女子谈笑风生,浓情蜜意。
忘忧泽心中酸涩,只能越发频繁地找仙鼎诉苦。
有一日,他趁着那女子不在,终于找到机会,泪眼婆娑地对赫连金元说:“我可以不与你结道侣契,你日后若是飞升,能带我上九重天吗?我、我还是想待在你身边,永远做你的灵宠。只要能看着你,我就很高兴了。”
赫连金元神色复杂地注视他,“你又何必如此?你还小,将来定是要后悔的。”
忘忧泽急声道:“我不小,已经十八岁了,我也不会后悔,你能不能别让我一个人孤苦无依留在修真界,我只想陪着你,守着你。”
赫连金元长叹一声,“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这样。”
“倘若我来日真的飞升上界,届时你也依旧有此意愿,便随我上去吧。”
忘忧泽闻言抹掉眼泪,欣喜若狂地点头。
“嗯!”
……
“仙鼎仙鼎,他已经答应我啦,若是飞升便带着我一同上界!”
“你如今看到他与那女子相处,已经不难过了吗?”
“不难过。”
“只要将来能长长久久陪在他身边,我已经很知足啦。”
……
转眼三百年后,赫连金元终于迎来飞升雷劫。
那日天光遮蔽,狂风怒号,雷电滚滚。无论外面如何风雨雷电交加,睡在后面小洞中的忘忧泽始终未曾苏醒。
直到赫连金元成功渡了雷劫,在天边一道金光照拂下缓缓飞升上界。
忘忧泽终于惊醒,奔出石洞,奔出了洞府。
远远地,只看到赫连金元独自一人在金光的照拂下急速升空。
第116章
忘忧泽的回忆到此已经结束。
聂更阑白衣人睁眼时, 四周已经是秘境的山洞中,银发冰蓝眼瞳的少年依旧拘在阵法中,眼巴巴地望着两人。
“你是金元前辈的……”
聂更阑说到此处, 瞥见银发少年苦涩的脸,转而问道:“赫连金元为何没有带你一同飞升, 他的意中人去了何处?”
忘忧泽缩在阵法里,摇摇头, 声音很低很低:“他不仅没有带我, 连他的意中人也没带到上界。”
“渡劫那日,我醒来看到他已升到天边,立即要去追,没想到被他笼了一层法阵下来,自此沉入这处紫府秘境拘禁到现在, 至于那位女子, 我并不知晓她去了何处。”
聂更阑沉默一瞬,换了个问题问道:“在的你记忆里, 长在仙鼎里的那株草便是归墟仙草?”
“是。”
聂更阑和白衣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记得初入灵音宗时便有弟子议论过此事,说是当年清鸿剑尊因为归墟仙草的事迫不得已禁在玉髓峰长达五百年。其余的, 他并未知晓更多。
没想到忘忧泽记忆里的这株仙草, 正是当年害得师尊拘禁在玉髓峰的罪魁祸首。
聂更阑又问少年:“那么,可否告知这株归墟仙草后来去了何处?”
少年尚未回答, 白衣人已经出声:“不必问了。”
“归墟仙草,在他体内。”
聂更阑心脏陡然一颤, 呼吸有片刻滞涩, “你说,归墟仙草在我师尊体内?”
“嗯。”
忘忧泽亦是瞪大了一双冰蓝瞳眸,“当年我沉入秘境, 并未注意归墟仙草在何处,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它已经被你的师尊服下了?”
白衣人:“此事另有隐情。”
聂更阑看向他:“我几乎忘了,你也知晓此事,当年……师尊到底发生了何事?”
白衣人欲开口,忽然间,四周石壁开始簌簌落下碎石,整个山洞开始摇摇欲坠,晃动不已。
“应当是镇魂塔的缘故,”白衣人道,“须得立即出去。”
聂更阑眸子一凛,记起母亲的一魂或许已经埋在这座山的深处,当即就要返回去找。
白衣人立即扯过他的手,“回来。”
聂更阑高喝出声:“我要回去寻我娘的魂魄!”
“来不及了,”白衣人强硬拽着他,“沈夫人那一魂和镇魂塔以及众多厉鬼魂魄混杂在一处,短时间内无法找全,她这么做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让你把时间浪费在镇魂塔上。”
这时,阵法中的忘忧泽惊慌失措叫出声,“两位哥哥,能不能带我出去,我不想埋在这里……”
聂更阑一怔,在瞬息间有了动作,手中扬出灵力激射而出落于阵法上。
已经维持几百年的阵法运作到这时早已衰微,在元婴期灵力攻击下轰然倾塌。
忘忧泽从阵法里滚了出来,白衣人揽过聂更阑的腰,忘忧泽则顺势抱住了聂更阑的腿。
在山洞震动倒塌之时,白衣人一道强大的灵力洞穿了厚重的岩石山壁。
三人在更多巨石滚落下来之际飞速出了这座山,直到远离山脉二里之外才落于地面。
聂更阑双目赤红,望着那延绵数里轰隆隆倾塌的山脉,眼中的酸意刺得眼眶生疼,眼泪却不掉半分。
现在还不到哭泣的时候。
而忘忧泽,被拘禁在山中的阵法里数百年,看着远处倾塌的山石亦是心情复杂,久久注视着连片的山脉,最终长吁一口气。
他待在赫连金元身边三百多年,被拘禁在这秘境的时间居然比待在他身边的时间还要长,感慨万千的同时,委屈怨愤涌上心头。可没有金元,他却是不可能从凡界逃出来,也没有机会发现自己原本是一只狸吾妖的事实。
如今,有人给了他第二次生的希望。
忘忧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行上前抓住聂更阑、白衣人的袍角,“两位哥哥,你们救了我,便是我的主人,我以后想一直跟着你们,求你们带我走吧。”
白衣人不动声色挣开少年的手,退后一步站在聂更阑身后。
聂更阑这才发现,从山洞出来后白衣人一直搂着他的腰。
他睨向白衣人,淡淡出声:“手放开。”
忘忧泽手一抖,眼睛红通通,可怜兮兮地松开手仰头望向他。
聂更阑揉揉眉心,对少年道:“不是说你。”
忘忧泽于是眼睁睁看到白衣人听话地把手从这个冷脸的哥哥腰间松开,接着退后一步站得更远了。
他脑子瞬间闪过一个想法,白衣哥哥很听冷脸哥哥的话,这才克制自己不去碰冷脸哥哥,还站远了一步。
忘忧泽瞬间明白眼前这两人到底谁说话管用,谁能做主。于是再一次拉紧冷脸哥哥的袍角,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哥哥,求求你带我走吧,你救了我的命,我以后就认你为主人,同你结灵契,好不好?”
聂更阑再次揉了揉眉心,望着这如珠如玉的少年,暗道已经几百岁的妖了,怎么心智还是如此不成熟。
他把少年扶了起来,语重心长劝他:“吃一堑,长一智,你才为金元所伤,怎能轻易再同别人结灵契?”
忘忧泽长睫挂着泪珠,呆怔地望着冷脸哥哥,“可是你救了我,白衣哥哥又听你的,我以后就跟着你好不好?我、我之前一直待在他身边,不懂外面的世界,我只想寻一个能保护我的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必须报恩。”
聂更阑听着少年激动又语无伦次的表述,顿时无言。
这只狸吾妖被伤过一次却依旧善良不谙世事,看来被那金元保护得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白衣人的传音在耳边响起:“他或许对归墟仙草有所了解。”
这句提醒一出,让聂更阑越发打定主意,于是对少年道,“既如此,以后你便跟着我。但我不会与你结主仆灵契,同时,你也不可随意与别人结灵契,人心险恶,切不可莽撞做决定。”
忘忧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知道了,哥哥,我以后就跟着你,不会随意同别人结契的。”
聂更阑颔首:“走吧。”
忘忧泽咬唇,没动,偷偷瞥一眼聂更阑,似乎欲言又止。
“怎么?”聂更阑问。
忘忧泽旋即把心中的担忧一股脑倒了出来:“哥哥,当年混沌仙鼎是我的好朋友,赫连金元把我沉入秘境时,我看到仙鼎也滚落入了秘境,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他也很可怜的,哥哥能不能把他也带出去呀?就当是给我作伴了,好不好?如今除了你们,我昔日的朋友只剩下他一人了。”
混沌仙鼎?
白衣人出声:“是机缘,同时也是件神器,去吧,顺便也能磨炼自己。”
聂更阑原就打算答应少年,于是点了点头。
忘忧泽大喜,抱着聂更阑的手臂狠狠亲了一口,“哥哥,你对我真好!”
聂更阑面无表情把少年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拉开,“你不能亲我。”
“为什么呀?”少年天真无邪地问。
聂更阑深吸一口气,“你已经长大,亲吻、拥抱只能对喜欢的人做,明白么?”
忘忧泽低下头,有些难过,“原来我之前抱他,偷偷亲他,是因为喜欢他吗?”
可是那个人后来却同别人在一起了。
聂更阑知他又想起了往事,正要劝慰,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喊声。
“聂更阑!”
随着喊声落下,一道御剑的身影遥遥向他们飞了过来。
居然又是邢简这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