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这时,清风殿外有嗒嗒嗒的脚步声传来,北溟朔在结界外喊叫:“哥,不是我非要打扰你们的好事啊!守山弟子在玉髓峰外通传,说是聂家庄的庄主要见聂更阑。”
殿内,聂更阑微微一愣。
聂重远要见他?
很快,他眸子划过一丝暗芒,指节暗暗捏得发出声响。
清鸿剑尊擦拭掉他眸中的水雾,“若是想去,便去吧。”
聂更阑环在他腰间的手撤离,哑声道:“师尊等我,徒儿很快回来。”
清风殿大门骤然开合,青年御剑的身影迅疾掠出。
玉髓峰外,聂重远果然在候着。
看到儿子御剑而来,他露出一副慈父笑容,“更阑,你居然晋升到元婴期了,为父一来便得知玉髓峰有人渡劫,没想到果真是你。”
聂更阑眸子染上阴戾,眼前这个对他而言是亲生父亲的人。两年多不见,他依旧同在凡界初见时是那副儒雅庄重、道貌岸然的模样。
聂更阑极力忍着厌恶,冷声道:“跟我来。”
他御剑离开玉髓峰,聂重远便跟在后面,守山弟子也连忙跟随而上。
聂更阑把聂重远带到了妙音峰,一落地停剑坪便冷冰冰道:“有事直说。”
聂重远笑了笑,“两年多不见,更阑的脾气怎么变得这般暴躁,父亲同你们宗门的一位真君是故交,好不容易能上山看望你,你却急躁得像是要赶我走手似的。”
聂更阑眸子寒光一抖,死死盯着聂重远,倘若眼里的寒光有实质,恐怕早已把此人刺得千疮百孔。
他拳头拽紧,捏紧的拳头逐渐变为僵硬,又重新转为松弛。
还不到时候撕破脸。
他不耐烦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废话?恕不奉陪!”
聂重远眼看着儿子要走,连忙把人拦下,“更阑。”
聂更阑目光寒冷盯扫向这人。
聂重远发出长长一声叹息,须臾又露出欣慰之色,“听说,你如今都已经是宗门内的执教长老了?”
“只是暂代。”
聂重远哦了一声,面露赞赏之色,“即便如此也十分难能可贵,有哪个弟子能做到仅入宗两年就能做到长老的职位,父亲为有你这样的儿子感到骄傲。”
聂更阑眼底寒芒一闪涌起惊涛骇浪。但理智让他脚底生了根,并未挪动。
聂重远又道:“你也知道,聂家庄规模巨大,产业遍布西南地域,庄子养着几千个人,父亲打理起来不知时日,之前是疏于对你的照顾了。”
“我虽说过要把你赶出去,可虎毒不食子,世间父子哪有隔夜仇,当时父亲也是气糊涂了口不择言罢了。”
“你母亲陨落后我一直忙于丧事,也不曾见你有回庄探望的意愿,便知道你还是对我颇有怨怼。”
聂重远又叹了一口气,“如今你母亲陨落,在这世上你便只有我一个亲人了,更阑,回聂家庄看望一趟,祭拜祭拜你母亲吧?”
青年眉心慢慢皱紧,眼底划过数道幽芒。
“更阑,说不定将来聂家庄也是要你继承的,你哥哥腿脚如今有疾只怕将来要落下病根,已经不适合接管偌大一个山庄,更阑,若是几千年后父亲陨落,这庄子总归是要交给到你手里的。”
聂更阑不禁冷然哂笑,“怎么,聂云斟不是你的大儿子了?”
“看你这脾性,简直和父亲当年一模一样,”聂重远宠溺地注视他,“云斟将来可以辅助你打理聂家庄,你们兄弟二人不可分生,还是要言归于好的。”
聂更阑眸子一凛,似是想起宗主和北溟朔提起的事,怒而暴喝:“谁和你一模一样。”在这世上,他只能容忍师尊同自己脾性相似。
聂重远的言论没来由让他泛起一阵恶心。
聂重远连忙安抚儿子,“好好,父亲不说了,更阑,你随父亲回聂家庄看望你母亲吧,好不好?”
聂更阑垂眸,掩饰住眼底冷厉的暗芒。
“若是现在回不去,父亲可以先走一步,过几日你再回去便是。”
聂重远说着,交给他一个储物袋,“里面有一艘飞舟,你乘飞舟回来,这样也方便些。”
聂更阑冷眼望着他。
若是初到聂家庄,父亲给他一艘飞舟,他会欢喜得晕头转向不知所以,可如今隔了两年多,中间发生了无数事情,把他赶出家门的父亲忽然出现在面前,要送给他一艘价值十万上品灵石的飞舟。而这一切情感都变了质。
聂重远把储物袋递到儿子面前,见他不接,苦笑着把储物袋放到石桌,“父亲不能待在山上太久,这便走了,更阑,我在聂家庄等着你回来。”
他说完不再多言,看向不远处的守山弟子,跟随其离开了妙音峰。
聂重远走后不久,聂更阑目光终于扫向石桌上的储物袋,眼底全是厌恶和冰冷。
“哗啦。”
桌上的储物袋被一股灵力卷起。
聂更阑御剑离开,回到玉髓峰。
一进入清风殿,他一声不响来到玉榻旁,把正在打坐的人抱了个满怀。四个月过去,他手脚又长了一截,除了体型偏纤瘦外,已经能完全抱住师尊。
清鸿剑尊微微睁眼,感受到腰间的手箍得死紧,安抚性轻拍青年的手背,“怎么了?”
聂更阑把头埋在他颈窝间,闷闷地沉声开口,“几日后,我须得回一趟聂家庄。”
“但你不愿回去?”
“嗯。”
聂更阑从他颈间微微抬首,“聂重远给了我一艘飞舟,我嫌它恶心。”
“你父亲?”清鸿剑尊握紧了他手腕。
“嗯。”
“那便不用。”
“嗯?”
聂更阑抬头,同师尊对视。
清鸿剑尊从储物袋里拿出另一个储物袋,递到他手中,“飞舟,为师有很多。”
聂更阑心头一暖,继而恶劣地在他耳垂轻咬,“师尊是可以同徒儿结为道侣的关系了,还一口一个为师,你——”
他说到一半,瞥见师尊眸色划过一抹不自在,忽然生出不详的预感,阴恻恻捏紧他下颌,“师尊究竟打算何时同我结为道侣?”
清鸿剑尊喉结浮动,“时机……尚未成熟。”
聂更阑冷笑:“这便是你花了四个月想出来的答复?”
清鸿剑尊还未出声,他已经把人连推带抱往玉榻上压了下去。
青年狠狠亲上来时,清鸿剑尊很快察觉他面上有冰凉的泪痕划过。
聂更阑心脏仿佛有人在敲着闷鼓,一声高过一声,翻涌而上的委屈亦是。
聂重远令人憎恶嘴脸、师尊口中的时机还未成熟,满腹纷乱的心绪无从探究发泄。
清鸿剑尊吻去青年眼角的泪珠,安抚性地亲了亲他的眼睫。
“我双目有疾,亦受困于此,一切都还未成定数,并不适合举办结契大典。”
聂更阑喘息一声,眼底有盈润水意在闪烁,哑声呆愣愣地重复:“结契……大典?”
清鸿剑尊:“嗯,既是道侣,自然该举行结契大典昭告天下。”
他神色平静,仿佛这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
聂更阑眼眶却暴冲出一股热意,狼狈地立即低头,为不让师尊看到,索性把头重新埋入他颈窝。
他此前还恶狠狠想过,无论如何,不管师尊愿不愿意,他都要挣得一个同师尊结道侣契的名分。倘若师尊不同意,他有的是办法逼他就范。
可眼下师尊说的却是,将来要同他举行结契大典,把他们的关系昭告于天下。
心口一直以来似有坚硬磐石堵着,而方才那一瞬,有绮丽的幻月花自山泉冲入涧溪中,冲破了冷硬的磐石,顺着水流柔和地飘向远方。不知从何而来的滚烫氤氲在胸口心脏处,强烈坚定地将青年的心包裹,柔韧而温暖。
清鸿剑尊感觉到埋在颈窝处的青年在发抖。
聂更阑依旧垂着头,嘶哑的声音从下方闷闷传来,“师尊当真要同我办结契大典?”
“并非现在。”
“我知道,师尊能不能告诉我,具体究竟是何时?”聂更阑问得焦灼,忘了方才师尊已经答过这个问题。
清鸿剑尊神色颇为无奈,“一切成为定数之日。”
“师尊没有骗我?”
“自然。”
聂更阑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一把将师尊按在玉榻上,俯身将他压在下方。他眼眶早已猩红,面上涕泗横流,神色还带着点凶狠。
清鸿剑尊以袖袍轻轻替他擦去脸上的泪痕。
蓦地,他感受到压在身上的青年那处有了变化,炽烈如火,滚烫惊人。
聂更阑面不改色,顶着一张布满泪痕的脸,擒住师尊的手腕亲了一口。
“师尊。”
他声音从头到尾都含着嘶哑,既可怜又委屈,“徒儿还未见过师尊龙的本体。”
“今日可否让徒儿看一看?”
清鸿剑尊漆眸微闪。
“师尊,让徒儿看一眼,好不好?”聂更阑可怜兮兮的语调,身躯动了动,恶劣地在他月退间磨了磨,“否则徒儿今日的火气怕是无法消除了。”
清鸿剑尊漆眸微凝:“恐会吓着你。”
聂更阑又是一磨,喘息道:“北溟朔的本体我早已见过,何惧之有?”
清鸿剑尊被他磨得弓起腰部,眼见他眼尾愈发地红,怕他承受不住,只得答应了。
聂更阑兴奋地舔了舔唇。
少顷,光芒大作,珠帘掀动,整个殿内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龙吟。
聂更阑压着师尊的姿势被反转,光芒褪去后,已经被半人半龙的男人压在榻上。
“师尊……”聂更阑眸色震惊,不断扫视眼前半是龙形半是人形的师尊。
清鸿剑尊声音低沉:“当年受了重伤,之后便一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