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霄神鹤应是许久没同人说过话,唠叨起来就是长篇大论。
聂更阑神色沉道:“原来如此,借过。”
说着,便要继续往前走。
白霄神鹤却把翅膀一伸,拦在他面前,“哎,别急着走嘛,这林子太大,我今日头一回碰见你,你就是剑尊收的那个小徒弟吧?”
神鹤说着,忽然瞥见青年头上戴着的火麒麟发簪,发出“咯咯咯”的惊叹声,“不愧是剑尊宠爱的徒弟,这支发簪的材质居然出自那天音树精身上的枝干,啧啧,除了剑尊,也没人能说服它交出天音木了……”
聂更阑神色微动,抬眸冷冷看向神鹤,“天音木?整个灵音宗,只有玉髓峰才有,对么?”
“那当然了,天音木可是稀罕的神木,那树精也是剑尊当年收服带回来的,一直在这里与我们作伴呢,不过这段时间有不少天音木流了出去,唉,这可就苦了天音树精了,它可是对那些宝贝神木心疼得要死要活的。”
“哎,我还没说完呢,你去哪呀?”
白霄神鹤唠唠叨叨说了一堆,看到青年忽然御剑腾空而起,飞了出去。
沉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下次再陪你聊天。”
白霄神鹤扭了扭修长的脖子,哼了一声,骄傲地昂头挺胸踩着一地的灵植走开了。
飞剑上,聂更阑唇边噙着一抹冷笑。
那日在炼器峰探听丘宿鱼坟冢一事时,他曾在一处院子门外看到几个弟子把一捆天音木搬入了院子。
那深红色的木材,其间还隐隐镶嵌着特殊的纹路,他绝不会看错。
冷笑过后,聂更阑神色阴沉飞回了洞府。
时机未到,还不宜妄动。
他还记着方才那句“大巧不工”,当即提剑开始练起那一套九九八十一式的太初剑法。
悬崖旁立时闪过一道道剑影和纵横交错的剑气。
***
魔将骁尤匆匆忙忙步入大殿内,“尊上,上您吩咐探查神器之事,有眉目了。”
一道纤长宽厚的身影从厚厚的灵兽皮毛毯子里抬起,底下隐隐似有美人的喘息溢出。
稹肆扬手撩开纱帐一角,从榻上起身穿了靴子走下来,“神器有消息了?”
骁尤道:“是!”
“如果属下所得的情报不假,那神器应当就在延龙秘境里。”
稹肆衣襟微微敞开,在大殿中来回踱步,“延龙秘境?”
“是!据说,灵音宗、临雾宗等宗门在半年后会带着弟子进入秘境历练。”
稹肆一双风流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赤足踩在兽皮地毯上,双手背于身后,“呵呵,既如此,那个灵音宗的弟子聂更阑必然会在历练一行的队伍里。”
“看来,这次的行动会相当有趣了。”
***
三日后。
一道大盛的剑芒闪过,聂更阑终于练完了一整套太初剑法。
他一刻不停,当即御剑飞往清风殿。
“师尊,徒儿已经把九九八十一式太初剑练熟,还请师尊考校。”
清鸿剑尊眸子淡淡掠过青年沉冷的双目,领着他来到院中。
“我点任意一个剑招,你将其比划出来。”
片刻后。
青年大汗淋漓持剑缓缓落于地面,目光沉沉盯着眼前的男人,“师尊,徒儿已经通过了考校。”
清鸿剑尊神色无波无澜同他对视,“不错。”
他自袖中取出一方帕子徐徐来到青年面前,抬起手。
眼看男人要替自己擦汗,聂更阑唇边浮出一丝冷笑,扬起手抓住他的手腕。
“师尊果真同别的师尊一般,对徒儿关爱备至,怜爱有加。”
清鸿剑尊手腕略微一转使了巧劲,从青年手里滑脱而出,将帕子塞入他手里。
聂更阑皮笑肉不笑拿过那张帕子,慢悠悠将额头和脸上的汗擦拭干净。
清鸿剑尊终于将太初剑的心决御剑唤出,道:“此心决在半个月内背熟,并把剑法融入心决中,练会。”
说罢,一张刻着太初剑心决的玉简随之没入聂更阑体内。
“师尊。”
聂更阑忽然低低出声,“剑法我自然会修炼。既然不能去各峰上课,徒儿想去悬赏阁领任务,攒够法宝以便将来渡雷劫用。”
清鸿剑尊知他身上有丘宿鱼储物袋,敛眉淡声问:“你如今的法宝不够?”
“不够。”
聂更阑摇摇头,如那日一般上前揪住清鸿剑尊的衣袖,仿若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师尊既然疼爱徒儿,能不陪徒儿下山做任务?”
他眼里分明含着黑沉沉一般的暗芒,面上却做着惹人怜爱的表情,刻意得旁人一眼便能看出。
显然是没打算掩饰。
且故技重施。
清鸿剑尊微叹一声,眼眸扫到抓着自己袖袍的那只手,正要出声,大殿外“哒哒哒”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哥。”
“聂更阑。”
北溟朔不知何时从外面奔了进来,看到青年揪着清鸿剑尊的袖袍,神色惊异地冲过来将两人扯了开来。
“你们一个不喜别人触碰,一个不喜触碰别人,这会儿是怎么回事?”
那日他听到那句“他是我的”,一度心神震慑以为自己听错,他哥和一定是在说“他是我的徒弟”。
千年来,他哥何曾对旁人如此上心过?
思及此,北溟朔咬牙怒瞪面前两人。
聂更阑冷笑一声,慢悠悠缩回手,目光在清鸿剑尊脸上扫视,“师尊不愿陪我下山做任务,不如你替我劝一劝他?”
北溟朔一听急眼了,开始在旁不住跺脚,“嗐,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不能下山么?我哥他也……”
说到一半,他才记起自己确实并未告诉过聂更阑,于是一咬牙,道:“此事你日后横竖也要知晓,我索性告诉你好了。我哥他、他也不能下山!更不能出玉髓峰!”
话落,气氛瞬时变得安静异常。
***
白衣人在无间魔域的山脉之间御风而行。
蜿蜒连绵的魔晶石山脉很快被掠在身后,包括广阔无垠的魔林。
穿过魔林后,白衣人身影已经倏然出现在影幽魔兽的石殿之外,面对着那无数道高大的镂空石门。
半晌后,影幽低沉的声音似从地底钻出,幽幽森然。
“我感觉到了,属于我体内的黑红魔气在灵音宗方向产生了波动。”
白衣人无声抬头,“灵音宗?”
“对,很强大,前所未有的强大,”影幽魔兽声音透出疑惑,“为何,我此前从未发觉任何端倪?”
白衣人亦是不解,喃喃低语:“是因为,他么?”
***
阵阵风声在耳边呼啸。
聂更阑御剑飞出了玉髓峰,在众多峰头和缥缈的浮云上空疾速飞翔。
此前他便察觉出师尊从来只用分神出入玉髓峰,当时他还并未往深处想。
如今北溟朔再次强调此事,他才终于意识到,当初北溟朔和清鸿剑尊恐怕真的不能下山替他向母亲传话。
“当时我根本没告诉我哥,时间来不及,聂更阑,我真的不是故意破坏你和沈夫人的最后一次见面。”北溟朔可怜巴巴地看着面前神色阴沉的青年。
聂更阑目光蓦地扫向一旁沉默的师尊。
“对不起。”
片刻后,他终于看向北溟朔,沉沉说出了这三个字。他为他一直以来误会北溟朔而道歉。
片刻后,聂更阑心烦意乱地御剑飞出了玉髓峰。
他知道,他们必然还有很多事隐瞒了自己。他才到玉髓峰不久,他们自然不可能立刻将所有事都告知他。
因为重提母亲沈端枫之事,他情绪黯淡混乱之下胡乱地御剑飞着,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宗主元千修的神音峰外。
再往前面飞越两座峰头,便是元德真君的炼器峰。
聂更阑眸色一沉,御剑上前扬声开口:“弟子聂更阑,求见宗主。”
……
片刻后,聂更阑从神音峰出来,面无表情御剑直接飞往炼器峰。
元德真君收到通传后,脸瞬间垮了下来,“那小子怎么又来了?”
杂役弟子道:“真君,聂更阑说您若是不见他,就要在炼器峰大闹一场。他说了,问您几句话就会走。”
元德真君在炼器房里踱来踱去,须臾,终于还是无奈地摆摆手,“让他进来。”
真是拿那小子没办法。
没多久,聂更阑在峰头一处亭子内见到元德真君,后者已经倒好了灵茶,“坐吧。”
聂更阑微微拱手,“不必,弟子方才从宗主的神音峰里出来,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元德真君的手一抖,灵茶顿时从壶中洒出。很快,他施了个清洁术把桌面清理干净,“年轻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君可是有些糊涂,听不懂啊。”
聂更阑哂笑一声,“那弟子就直言不讳了。真君还打算瞒着弟子丘宿鱼的事?宗主可是已经全部告知弟子了。”
元德真君拿着茶杯的手再次一抖,接着底气不足地朝他喝了声:“你莫不是想从本君这里套话?这一套本君年轻时不知玩儿过多少次,对我可没有任何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