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看到仇敌出现而异常兴奋的表现。
一双瞳孔也奇异地绽放出一丝丝从识海泄露而出的魔气。
殿内气氛一度奇诡无比。
旋即,众人纷纷开始交头接耳,好奇清鸿剑尊怎么会收这样一个不孝不义的人为弟子。
这会儿,元千修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扫了了眼紫业真君,皱了皱眉,又看向聂云斟,“我记得,聂更阑不是被驱逐出了家族,不再是聂家庄的人?”
聂云斟冷笑一声,“宗主明鉴,即便已经不是聂家人,可母亲从前待他不薄,他难道就毫无一点回去祭拜的心思?此等不仁不义的作为,如何能当得起成为清鸿剑尊的弟子?”
聂更阑无声弯起唇角,淡色琉璃的眸子涌起一道又一道诡异的暗芒。
他依旧不语,静静等着此人还能说出什么污蔑他的假仁假义之言。
聂云斟又拱手道:“宗主,诸位真君,弟子并非刻意阻挠拜师大典,只是,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必须陈情。”
“聂更阑此前掉落无间魔域却安然无恙,众所周知,到现在为止修真界无人能在白衣人手里生还。”
说到这,他目光阴鸷地扫向静默不语的青年,声音充斥嘲讽,“是以,谁知道如今这具壳子里究竟是不是我那个好弟弟?”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除了临雾宗、春雨阁那日知晓聂更阑身负无间魔域魔气外,其他宗门对此一无所知,今日头一次听到此等言论,不由惊愕万分。
临雾宗的林宗主终于扬声开口:“这位聂道友,你究竟想说什么?”
聂云斟阴恻恻扫了眼青年,道:“林宗主,各位宗主,难道各位就不怕这是白衣人的诡计?万一聂更阑被魔头控制,宗门岂不是大难临头!”
临雾宗的林宗主和春雨阁的于阁主纷纷点头,“是啊,元宗主,这位弟子所言不无道理。当初我等亦是有此担忧,故而才提议——”
但不等林宗主说完,元千修已然发出一声威严的呵斥将其打断。
“聂云斟!”
元千修神色沉怒瞪着紫业真君的这位弟子,“聂更阑到底有没有问题,难道清鸿剑尊会看不出来?”
临雾宗、春雨阁两位宗主原本也十分疑惑,听到元千修的话,不禁又相视一眼。
聂云斟又是一声冷笑,“宗主,请恕弟子直言,白衣魔头实力深不可测,又诡计多端,万一剑尊也被其蒙蔽……”
他大逆不道的言论还未说完,上首一道身影已经持剑朝他凌空袭来。
聂云斟眸子蓦地圆睁,狼狈地被来人一道剑气扫得滚落地砖上,继而哆嗦着召唤出一把星辰宝剑抵抗那道凌厉的剑气。
“聂更阑?”
看清这一轮来势汹汹的攻击出自谁手后,聂云斟神情瞬间变得狠戾。
方才这一击,已经将他震得心神震荡,若不是他强行用灵力护住心脉,恐怕早已血溅大殿。
聂更阑眸色森然,唇边缓缓绽开一抹毛骨悚然的笑,声若阴司鬼魂,“兄长,这还只是前菜而已,准备好接招了么?”
聂云斟瞳孔霎时张大。
下一瞬,那把凤凰骨神剑再次朝他划下一道锐不可当的剑气。
使用凤凰骨神剑,是他刻意为之,只因师尊说过,凤凰骨神剑能配合他的火灵根将烈性发挥到极致。
大殿中,紫业真君一眼便看出自己的徒弟打不过青年,他豁然起身要阻拦,却被一道突然横空降临的结界拦住了去路。
紫业真君骤然回头,吃了一惊:“剑尊?”
清鸿剑尊神色漠然,口中却说道:“此乃绝佳的斗法机会,珍惜。”
紫业真君闻言,硬生生忍了下来。
聂云斟今日在众多宗门面前口出狂言,也确实该给他一些教训。
可筑基中期如何敌得过跨越了两个小境界的金丹中期?
很快,聂云斟已经被凤凰骨神剑的剑气扫得发髻纷飞散落,束发的银冠“当啷”掉落,衣袍也被剑气刺出了无数个窟窿。
聂云斟初时没发现,直到又勉强接了青年几道剑招,才赫然发现对方在把他当成鸡仔一般戏耍。
他衣袍被挑开洞口的地方,全都是人身体部位敏感之处。
臀部、胸口、大腿根处……
尤其是后面臀部两个呼哧漏风的破洞。
终于明白过来的聂云斟恼怒异常,扔了星辰剑骤然召唤出法宝太乙神木杖,打算借着高阶法宝一击震向聂更阑头部的天池穴和百会穴。
一旦击中,他从此不疯也会变成一个痴傻儿。
聂更阑看出他的意图,森然冷笑,“玩儿够了吗,聂家大少?”
话落,他骤然增添了三成的灵力,凤凰骨神剑持在手中轰然劈向准备突袭的聂云斟。
金丹期的速度风驰电掣,筑基期在其面前就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幼儿,弱得令人发笑。
聂云斟的高阶法宝太乙神木杖才刚拿出来,一道冷冽风声已至。
聂更阑身形如从地底钻出的幽魂,防不胜防。
“啊!”
一道剑光闪过之后,聂云斟骤然发出响彻大殿的哀戚惨叫。
大殿整洁的地砖上,一只手臂和一只脚冒着血水齐齐整整摔落在了一处。
第90章
大殿内再次出现死一般的寂静。
能清晰映出人影的玉石地砖上, 到处是喷涌的鲜血。
临雾宗、春雨阁和药宗以及各宗的宗主皆震惊不已,愣愣看向坐在另一头的元千修。
灵音宗今日是怎么了,居然能容忍各大宗门看着他们弟子内斗闹了这么一出丑闻。
元千修以手遮挡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 唉声叹气摇头不止,已经不想去看各宗的反应了。
他现在什么也不想管。
他怎么管?
玉白的地砖上, 聂云斟呼吸一滞,死死盯着那段斩断的左臂和左腿, 就连脸上也溅了不少血水。
“啊!”他面色霎那间变得惨白如纸, 发出一阵惨叫。
结界外,紫业真君面色大变骤然起身,顾不得许多立即飞身一掌劈向结界。
“轰隆。”
结界乃是清鸿剑尊亲自设下,法力非寻常人能匹敌,因而紫业真君是拼着受伤的后果硬生生破开结界, 迅速赶到徒弟身边飞快地替其止血治疗。
聂云斟一手一脚被斩断, 钻心般的痛慢慢泛起开始深入骨髓。
“聂更阑……”
他咬牙盯着面容含着森冷笑意的青年,“你怎么敢……!”
“我为什么不敢?”
聂更阑先是闷声低笑, 接着,慢慢转为阴冷大笑, “聂云斟, 你死一百次也不足为惜,今日我立地能取了你狗命, 可惜,还不到时候!”
聂云斟惊慌失措扫了眼在替自己疗伤的师尊以及大殿内众多大能, “你、你要说的无非就是当时在无间魔域我为何没救你的事罢了, 那可是白衣魔头!你跌落无间魔域全是你的造化,岂能把罪名加在我头上!我、我好歹也是你的大哥……”
聂云斟说着,顿时咳出两滩血迹, 苍白虚弱的模样顿时引起殿内众人的同情。
“是啊,一个筑基弟子对白衣魔头根本无可奈何,这莫须有的仇怨委实有些莫名了。”
“听说聂家这两兄弟向来不和呢,但无论怎么不和睦,也不该当众砍下兄长的一手一足啊,也太过狠辣无情了!”
“还是灵音宗的弟子呢,行事风格居然同魔头一样残忍冷酷,清鸿剑尊怎么会收他为亲传弟子?”
此时,紫业真君已经迅速将那断了的手脚替聂云斟接上,慢慢起身对上首的男人躬身:“请恕本君失礼,须得带徒弟回去接上腿脚,望剑尊见谅。”
清鸿剑尊容色淡然,一动未动。
紫业便行了一礼,又对元千修微微颔首,带着徒弟聂云斟提前离开。
“师尊……”聂云斟显然还不想走,目光阴毒般扫向大殿中央的青年,“我不能走,我还要……”
紫业低低呵斥他:“若还想认我这个师尊,今日就老老实实回去疗伤!”
聂云斟被这声冷斥吓得缩起脖子,目光森森地闭上了嘴。
药宗的楚宗主见不得这血流成河残暴的场面,当即追上去向紫业真君提出可以提供药宗的疗伤丹药及灵药。
聂更阑眸色冰冷目送几人离开,握着凤凰骨神剑的手臂青筋突突跳动,昭示着他此时内心翻涌滔天的怒意和仇恨。
方才他杀意暴动,有那么几个瞬间都想把神剑刺入聂云斟胸膛。
但还不是时候。
为了娘,为了大局。
且今日是师尊收他为徒的重要日子,不能搞砸了。
无妨,他可以等。
只要最后能亲自手刃仇人。
慢慢的,大殿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执事堂的安如风早已上前施了清洁术将地砖上的脏污血迹清理干净。
临雾宗的林宗主和春雨阁的于阁主相视一眼,林宗主随即出声打破了殿内的沉闷,“元宗主,那日在无间魔域,聂更阑身上的——”
“魔气”二字未出,元千修已知晓他要说什么,当即咳了一声,“林宗主,你可看清楚,想好了再说话!”
林宗主和于阁主疑惑地再次看向大殿中央的青年。
聂更阑方才因为盛怒,识海中的黑红魔气已然蹿了出来。
本来不必魔气,仅凭金丹期的修为他也能完全虐杀聂云斟。
方才是他怒意无法控制魔气才忽然四溢了出来。
而在林宗主于阁主等人被聂云斟吸引视线时,他已经迅速服下一颗清鸿剑尊赠给他的紫灵丹,将魔气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