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野颔首:“你安心办事,这里还有其他道友,我们齐心协力定能将这批魔族消灭。”
聂更阑对他们点点头,于是几人没再多问,御剑飞向其他修士开始齐心协力共同对付魔族。
聂更阑重新看向潭水中的鲛人公主。
“如何才能将这冰玄铁打开?”
鲛人公主低头看向身上的冰玄铁,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她扬起手捏向铁链,“哗啦”一声响起,接着她身上的铁链轰然落入水中。
“我的生机正在一点点消失,马上就要灭绝,冰玄铁感知到了,因此已经放弃束缚我。”
聂更阑于是把鲛人公主扶到一处宽阔的岩石躺下。
她猛地咳嗽几声,又是一滩黑色血水吐出,随即勉力抬头看向聂更阑。
“看在我生机就要灭绝的份上,你能不能听我唠叨几句,说一说我和衡枝的故事?”
“放心,故事不会很长,因为,咳咳,我快撑不住了……”
“可是我到底要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聂更阑抬眼望向悬崖上方的绚丽天虹,“那道天虹,究竟是怎么来的?”
鲛人公主慢慢露出一个怀念的笑容,“是了,天虹。”
“当初我与衡枝打赌,我说父王一定会喜欢他,接受他做鲛人族的女婿。”
“衡枝一向信任我,认为自己输定了,于是不辞辛苦找来颂霄星种在了悬崖边,这一种就是五十年。等到天虹绽放悬崖两端,我才将他带回鲛人族见了父王。”
“衡枝原本该是涂山狐妖一族的族长,可族长是不容许与外族女子成亲的,于是他不惜卸下未来族长之位,就为了能与我长相厮守。人人都说狐族妖魅多情,定是他将我勾得三迷五道丢了魂魄,可是我知道,情况恰恰相反。”
“可是,他放弃狐族族长的身份随我不远万里来到鲛人的地盘,却得到了什么呢?”
鲛人公主眼神空洞地望着水潭上方的五光十色的天虹。
“我被父亲关在这水潭十余年才得知,他被我父亲设计囚困献给了魔尊。因此,我不得不答应魔尊的计策,在水潭设下白丝网,等待那个漂亮少年的到来。”
鲛人公主声音轻轻的,越往下说,瞳孔越发涣散,上方的天虹清晰地映在她眸中,奇迹般地愈发炫丽。
“魔尊说、说,只要我抓住少年交给他,他就把衡、衡枝还给我……”
聂更阑心念一动,沉声问:“魔尊抓的人是我,他为何要抓我?我从未与他相视,更是不曾结仇,他究竟……”
鲛人公主已经听不到外界任何声音了,只是口中用极低的声音喃喃着:“父亲居然到我死也没亲自替我解开玄冰铁链……”
“狐族,真就如此可恨么……”
“对了,你、你别把我的眼睛合上,我不想让衡枝的天虹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拜托……”
聂更阑以为她在说魔尊的事,不由低下头贴近她耳朵,“公主,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鲛人公主的低语已经消失了。
聂更阑等了许久,没再听到她的声音,不由怔然抬头。
鲛人公主身上黑色血水斑斑点点,獠牙微张,面颊上的金色鳞片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殆尽。
她瞳孔倒映着上方的天虹,死前没再闭过眼睛。
第69章
鲛人公主就这么无声无息横在岩石上, 陨落了。
聂更阑垂眸,静默片刻。
四周是修士和魔族的厮杀声以及呜呜的风声,一切都成为喧闹的背景音。鲛人公主即便在离世之时也不能拥有一个平和安宁的环境。
聂更阑不知道, 鲛人公主临死之际依旧在想,衡枝的妖丹被剖时是何等痛苦, 如此想来,她被冰玄铁链困在潭水中也算不得什么了, 刚好能与他作陪。
“哗啦!”
岩石旁的水中传来巨大的动静。
鲛人王疾冲到岩石上, 手里拿着一枝泛幽蓝光芒的灵植,“蓝儿!劫骨魔箭的毒碧波金草可以解,先不要与父王置气,把魔族的毒解了……”
然而当看到鲛人公主弥散圆睁的瞳孔时,鲛人王的话戛然而止。
“……蓝儿?”鲛人王手里的碧波金草从手里掉落, “父王没有真的离开, 父王去找碧波金草了,只要连续服上七七四十九日再用鲛人族的秘法将毒素彻底……”
聂更阑冷冷出声:“鲛人公主已经陨落了。”
鲛人王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跌坐于岩石上,慢慢将女儿抱起。
四周的鲛人随侍悲痛不已:“王, 请节哀!”
鲛人王无声流泪, 缓缓转向旁边的少年,“蓝儿死前, 可曾说过什么?”
聂更阑凝视鲛人王泪流满面的神情,眉头蹙着。
似是对鲛人王迟来的关切多有谴责。
鲛人公主最后几句话, 他实际并未听清。
聂更阑淡淡开口, “她说,直到死你也没亲手给她打开冰玄铁链。”
鲛人王浑身一颤。
“她还说,不愿意合眼, 不想在死后还失去天虹的色彩。”
“胡闹!”鲛人王先是厉声怒斥了一句,继而又低头看向鲛人公主,神色大恸。
聂更阑面无表情站起身,注视鲛人王把女儿抱在怀里啜泣。
须臾,他转身御剑飞往正在对付魔族的伙伴,投入了战斗之中。
……
青年和稹肆风驰电掣你追我赶,直到早已远离那方水潭一百多里,青年才终于出手和稹肆斗法。
“呵呵,今日天时地利人和,”稹肆眉眼流露一抹妖异的紫,“白衣人,今日总算能与你的本神斗法了!”
青年不语,手中飞快地掐了一个又一个诀。
稹肆见状语气嘲弄:“怎么,还没打就开始走旁门左道,一年多前在无间魔域你不是很能打么?”
青年眸子寒凛,迅速在他四周破空划开一道又一道波纹。
稹肆终于不耐烦了,凌空向他掠去,“看你今日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青年心迅速往下沉。
他先是分神在桐月城雅香楼与稹肆周旋斗法,后又在葫芦村使用搜神阵、归魂阵对付魔物,元神消耗极大。
之后,又在天魔谷借给聂更阑修为,且聂更阑还误打误撞使出了月影白狐的传承秘法魅影迷魂,以至于青年受到反噬颇为凶险。
此刻他并未有太多心力与稹肆斗法,只能被动等待对方进攻。
青年掐诀祭出一个小型阵法,在稹肆飞身袭来之际往他身上一拍。
一只从虚空而来的手掌试图从稹肆身上探查出什么,被稹肆一掌拍了开来,两方灵力激荡在空中产生了气墙波动。
稹肆讥笑道:“心有余而力不足了?都这时候了还想着试探我身上是否藏着妖丹?”
青年不语,迅疾往后撤退。
稹肆不容许他有喘息的机会,当即紧追其后!
才飞过两座山脉,青年已经遥遥甩了一个混元雷烛过来。
稹肆从袖中激射而出两道劫骨魔箭,将那混元雷烛应声射穿。
“你是真的力不从心了,哈哈哈哈!居然还没打上几个回合就开始依赖法器了!”
“白衣人,接招吧!”
青年神色冷若冰霜,纵身疾如雷电往前飞去。
“还想逃!”稹肆大喝一声,飞身紧追不放。
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稹肆进入无间魔域地界,才终于意识到白衣人这是彻底无路可走,再次扬声嘲讽:“怎么,退到从我手里抢来的地盘,你知不知道害臊二字怎么写?”
无间魔域上方,魔气翻滚缭绕,紫黑瘴雾浓郁。
青年神色寒冷,蓦地朝稹肆发起攻击。
稹肆早有准备,冷笑一声上前迎战。
然而青年元神渐渐耗至枯竭,已经扛不住稹肆的攻势。
他嘴角渐渐渗出鲜血。
稹肆眸中绽放一抹兴奋的暗芒。
只要将白衣人除掉,无间魔域的是不是就能重新认主?
思及此,他运出一道十成十威力的灵力往青年袭去。
青年被强大的气流狂风吹得衣袂翻飞,发丝舞动。
似乎猜出稹肆的意图,他眸子闪过一抹冷意,下一刻彷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落入无间魔域——
“休想逃!”
稹肆大怒,急起直追。
但就在即将触碰到无间魔域的缭绕紫物时,他被一道无形屏障“嘭”地一声挡了回来。
稹肆胸口一闷,血液翻涌沸腾不止。
这是无间魔域向他发出的警告。
稹肆目光阴冷地盯着无间魔域下方深不见底的紫雾,良久,终于拂袖离去。
***
水潭和悬崖附近的战斗结束了。
四周都是横陈的尸身和血水,随处可见席地而坐调息疗伤的修士。
整个海神镇的修士都赶来支援对付魔族,事半功倍之下,这次潜伏在附近的魔族已经被消灭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