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清音见郑山辞来了,郑山辞笑着给范平介绍了自己的小弟。
“郑少爷真是年少有为。”范平赞道。
什么女子跟哥儿不能经商的,在大户人家家里,家里的铺子、庄子这些都是被后院的主人管着的,只不要抛头露面就好了。要是经商经得好,说明这哥儿管理家里的那点账本也是管得住的。娶妻生子,便是为了男主外,女主内,把自己过好。两个人齐心协力,这比什么都重要。
郑清音被夸了,还有些不自在,福了一下身。
郑山辞:“清音,你给范东家说说现下卖得最俏的料子。”
郑清音点点头。
郑清音口齿清楚,说起话来有条有理。范平见了心中欢喜,可惜他们家是商户,不然家中的儿子还能跟郑家结个亲家。看郑大人在新奉县大刀阔斧的样子,这是冲着政绩升迁去的,没准儿过几年就飞黄腾达了。
这以后再给家中的小弟找亲家,那亲家的门第还能更高一些。
范平歇了心思。
走出纺织坊后,范平就没去看榨油坊了,这油嘛,他没多大兴趣。对辣酱、纺织、酒这三类是感兴趣了,他想着找郑山辞写了借条,拢共拿了四百两银子的货。这一遭下来,他一共给了一千两银子,这新奉县真是个销金窟。
郑山辞把借条收好,让手底下的人送范平回客栈了。
江主簿这一路上都跟着郑山辞,生生看见了赚了一千两银子,哎,这可是一千两银子。他们县衙一惯是穷的,能赚到钱就算好的了。
看范平还是满意的,郑山辞也满意,以后可以建立长期的合作。
拿到了钱,郑山辞就让户房入了库,拿了一部分银子出来让膳堂的人去采买,今天可以好好的吃一顿,酒肉管够,只能在晚膳的时候吃。
有些不回家的都让人回去说了,要在县衙里应酬。去什么酒楼,自家就有膳堂,免得还要点什么舞女、听曲的。
膳堂接了郑山辞的话,立马就去准备了。郑山辞晚上只在膳堂喝了一杯酒,又象征性的说了一些话,就让他们各自吃喝起来了。
衙役们跟胥吏端着酒杯,夹着菜,没怎么说话。上官就在隔壁一桌吃饭,他们太过放肆了,显得没头脑,轻浮。
郑山辞只吃了几口,他就先回去。江主簿跟丁宣同样也没吃多少就走了,只有朱典史还在席面上喝酒吃肉。
衙役们对朱典史熟悉,朱典史又没有架子,当下就大声说话,谈天说地,快活极了。
……
范平回到客栈,郑山辞就让辣酱坊跟纺织坊,还有酒肆的人拉了货过来,药材这些,打算明天拉过来,他们还要休整一天,明天就启程回去。行商就是来去匆匆,拿了货就要折身回去,多待一天就多费一天的银子。
这次拿了货回去,花了不少钱,范平也有些肉痛,但一想这些货在他手里卖出去,他的心情就好了,他们走商就是赚中间差价。
郑山辞回到家里,他把酒肆卖的一百两银子递给虞澜意。
虞澜意把银子接过来莫名其妙,“你给我这么多银子做甚?”
郑山辞把范平的事告诉给虞澜意。
虞澜意眼中闪了闪,他觉得走商很有意思。
“我打算把酒肆扩成酒厂,多招两百个人。”
虞澜意一想到多招两百个人,那账本还要他看,他两眼一黑。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虞澜意别开脸,“反正你不知道心疼我。”
郑山辞伸出手摸了摸虞澜意气鼓鼓的脸,眼中含着笑,“你说说我怎么就不心疼你了,还揽了生意给你。”
虞澜意自己有一套逻辑,他捂住脸不去看郑山辞,垂下肩膀。
郑山辞一看心里还有些心惊肉跳,这么点小事,就这么点小事啊。郑山辞试探性的伸出手放在虞澜意的肩膀上。
虞澜意左右摇摆,甩开他的手,还是捂着脸不见人,肩膀抖了抖。
“这、这有何好哭的,要是你看不完账本,我帮你看就成了。你别使小性子。”郑山辞放软了语气,轻哄道。
虞澜意半晌没说话,一开口就带着哭腔:“要是我在京城,才不会看账本。”
郑山辞苦口婆心:“在京城也要看啊。你不是做了当家主夫了吗?家里的大小事都归你管,你要是不小心点,家里的钱要是落在心怀叵测的人手上,我们家就没钱了。”
虞澜意凝噎,“我不管。”
“别人家的相公都是要交俸禄的,你不给我,你的俸禄。你待我一点也不真诚!”虞澜意指责郑山辞。
郑山辞半晌没话。他一个月俸禄才七两银子,家里的食肆赚的银两也是平分的,怎地还惦记这七两银子了。
“给你,都是你的,好了吧。”
小祖宗。
虞澜意悄悄的分开了指缝,看见郑山辞扶着额。
“那账本……”
“你不能一点也不学,我陪你一起看。”郑山辞凑近,他看见虞澜意的指缝,低头吻了吻他的双手。
虞澜意心中一烫,他通过手指缝隙看见郑山辞的脸,心脏怦怦直跳。郑山辞因是刚回来还未脱下官袍,浑身因是喝了酒,还有淡淡的酒气。以前虞澜意是最不喜欢闻酒气,可郑山辞身上的酒气不重。
他抖了抖肩膀。
外边传来郑山辞的声音:“还有什么事,你说,我能做到的都做到。”
虞澜意松开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郑山辞一看虞澜意的两个眼眶一点红都没有,一看就是在骗人。郑山辞生不起气来。
他抱着虞澜意,亲了亲他的脸。
虞澜意柳夭桃艳的,雪白的脸上有些嫣红,脖子都变得粉起来。
郑山辞拉着他坐下,打算给他好好说一说账本的事。
“郑山辞,有你真好。”虞澜意坐没坐相,想挨着郑山辞坐。
郑山辞把他的身子扶正,认认真真的教他。
虞澜意泄了一口气,听着郑山辞说话。
虞澜意竟然把郑山辞的话听进去了,他觉得账本也没那么难看了。他自己又算了算,发现是对的。立马找郑山辞求表扬。
第62章 岚县
小两口在这边日子越过越好,京城那边的虞时言却是过得不如意。
他嫁给叶云初后,叶云初每日要上值,他要去给镇南王妃请安,王妃本就对他没有好感,自然是要为难他。府邸的人又都是王妃的亲信,他有苦也说不出来。王府的人向来会看眼色,见王爷跟王妃都不待见他,自然对他的态度也变得微妙起来。
他心里窝火,碍着王妃的身份也是日日要去请安伺候的。叶云初不在时,王妃晌午用膳时,还特意喊了他去给他侍宴,就是站在王妃的身后给他布菜。
这明明就是侍从丫鬟做的事,现今让他来做,就是作践他。
王妃请了人来赏花了,虞时言心中松口气,自己回了屋子里。他用自己攒的钱买了一个铺子做了点布料的买卖,每个月还有几个钱可以花,不至于要借叶云初的手。他没把受王妃欺负的事告诉叶云初,只是自己一个人默默熬着。
“侧君,你先暖暖膝盖吧。”侍夏把暖帕子贴在虞时言的膝盖上,膝盖上青紫一片,看着触目惊心。
“这日子还没有侧君在侯府的日子好过,至少夫郎不会让侧君早上就去立规矩,也没克扣侧君的月例,现今嫁到了王府,这般受人欺负。”
侍夏抹着眼泪。“以前我瞧叶世子待侧君好,以为侧君嫁给他就好了,反正在侯府也没人在意侧君,如今有个自己的家,想必就更有盼头了。这样的家还不如侧君自己过日子好。”
虞时言忍着膝盖上的痛,心下也已是后悔。早知道他就不跟叶云初接触了,这般嫁进高门大户,非要受这罪。什么君子温润如玉,虞时言想着京城里对叶云初的评价发出一声冷笑。
他嫁到王府已是瘦了许多,只有那双眼睛还有些光。都是狗屁,叶云初分明就是一个孬种,他不信叶云初看不出半分,王妃待他不好。看不出来还是等着他去认错,跟他重归于好。
这样一个人有甚好的。
虞时言心中大恨。该是让虞澜意好好看看,他想嫁的是什么人,这样的人他当初就不该阻了虞澜意的路。
千般万般的苦果都在他身上了。
虞时言趴在床上痛哭起来。
他受了王妃的作践才知道,他在侯府过得是怎样的好日子,心里是有悔的。他想到虞澜意嫁给郑山辞,去了偏远的地方,他也抬不起头来。
“侧君到用膳的时辰了,王妃让您去布菜。今儿天气好,您也甭在床上躺着了,别让王妃等久了。”王妃身边的丫鬟说了一通,也不等虞时言回来,自己敷衍的一福身走了。
侍夏担忧道:“侧君,您的腿,而且还有那么多人在,要不今儿告病。”
虞时言擦了眼泪,把膝盖上卷起来的袍子也放下来,“要是真告病了,她准儿会把府医叫来给我看病,要没病又少不了要罚跪,挨一通骂。”
“我去给她布菜,不就想作践我么?”
他换了一身衣裳,把头发用发带扎起来就走了。
到了正堂,果真是许多光鲜亮丽的哥儿跟小姐都来了,围绕在王妃身边跟花蝴蝶似的。虞时言扫了一眼就认出了几个公侯小姐跟哥儿,他心中了悟,这是来选叶云初的正室来了。
他一踏进来,屋子里静了静,这安静故意让人难堪。
虞时言面不改色叫了一声母妃就在王妃身后候着,等她的吩咐,看着也是乖巧懂事的。
王妃懒懒的指着几个菜,虞时言上前去给她夹菜。
一位夫人捂着嘴笑,“这不是陛下赐婚给世子的侧君吗?看来不讨王妃的喜欢。”
“有甚喜欢的,不过是一个妾室。”王妃笑了起来,“妾室多着,又不是什么宝贝的东西,正室只有一个。身上一点侯府哥儿的气质都没有,看着就是一副穷酸的样子。”
另一个夫人笑起来,“听说他阿爹还是爬床的哥儿,世子还未娶正室,就把世子勾过去,也是个狐媚子。”
虞时言攥紧了筷子,他只是不喜华丽的衣服,在她们面前就是一副穷酸的样子了,王妃又让他夹菜,虞时言忍下来,麻木的任由人去评判他。
“对了,以后云初娶了正室,你作为侧君可要好好伺候世子跟世子夫人。”王妃装作不经意的提醒道。
虞时言心中冷笑一声,面上乖巧的应下来了。
王妃是看重长阳侯的家世,但她是一惯不喜欢虞澜意的,这小哥儿太吵闹了,没半点哥儿的样子,这个虞时言又是一个狐媚子。要说长阳侯府,只有虞长行有出息,还是太有出息了。
王妃意兴阑珊挥手让他退下。
当天夜里,虞时言就发了高烧,高烧不退。叶云初下值回到家中一直守在虞时言的旁边,虞时言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他的额头满是汗水,脸色苍白着。
叶云初抓住他的手,“我在,时言,我在。”
侍夏立在一旁,心底也是心疼。他再也不想少爷嫁进高门大户,哪怕是一个寻常百姓家里也不必受这作贱,少爷进来后就是被拿捏着走。而世子要上值,跟少爷作对的是世子的母妃,世子难不成会跟他的母妃作对么。
叶云初让府医来看,还去请了太医,都说是熬过今晚就好了。叶云初一直陪着虞时言,让心腹去打听了今天发生的事,他沉默片刻抓紧了虞时言的手。
“世子爷,您没事吧。”
“我没事,让厨房温着粥,等会时言醒了就端来。”叶云初看着虞时言的样子,虚弱苍白,完全不像之前那个样子了。他知道虞时言高傲敏感,还让他做了妾室,叶云初看见他这副样子,心里也难受。
所幸虞时言的烧退了,他去找了母妃,让母妃高抬贵手。王妃面上答应了,心中却是大恨。这狐媚子把他儿子折腾成什么样子了,才让他做了什么就装病起来,真是小家子气。
虞时言高烧退后,他还是沉默不语。王妃院子里的人来给他敷衍的行了一礼说这几日他病了,王妃就不用他日日去请安了,先把身子养好了再说。不然又变成她的错,伤了她跟世子之间的母子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