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县令都是让底下的人打了饭菜在屋子里吃,郑山辞是自己到了膳堂。
打饭的厨子顿时精神抖擞,到膳堂吃的都是堂食,大多是一样的菜色,但县令及县丞可以事先给厨子说了,让厨子给他们开小灶,这是被允许的。
郑山辞觉得有些稀奇,这跟他在学校吃饭是一样的了。
他一眼扫过去菜色还算丰富,他要了香酥焖肉、炒鸭血、干煸笋子,还有一碗青菜汤。
厨子恨不得把郑山辞的碟子装满,饭也是打到冒尖了。
朱典史觉得厨子想把这膳堂里所有的菜都给新县令。
“够了,我吃不了这么多。”郑山辞笑着阻止了。
他自己一个人一桌吃饭,他同旺福说了话,旺福点点头自己拿了碗筷也去打饭吃。
郑山辞尝了尝,味道有些咸,但吃着还好,他的口味重酸辣,这些菜对他来说还能适应。他喝了一口汤,想到虞澜意现在还不知道如何了。在县衙里晌午有半个时辰午休,郑山辞打算回去看一眼虞澜意,心里还悬着。
……
虞澜意昨晚睡下后,郑山辞早起去县衙并未吵醒他,金云也未叫醒他,郑山辞走后,他还睡了两个时辰,这才叫人伺候洗漱。
睡醒后,虞澜意的精神劲头好多了,身上也有了力气,昨日闷了一身的汗。
用了不算早膳的早膳,虞澜意问道:“郑山辞去县衙了?”
“少爷,大人早就走了,还吩咐我们让我们别扰了您睡觉。”
虞澜意听了只觉心里有些暖意,昨日长了红疹,还发烧了,他心里还是害怕的。看见郑山辞过来了,心里安定多了。
以前他在家生病了,府邸里的人也是为他担忧着,想着虞澜意有些想家了。他走后,还不知道父亲跟阿爹,还有哥哥好不好。
虞澜意甩开脑袋不去想这些,他站起身:“我今日上外边看看。”
金云忙道:“少爷您身子还虚着,还是在床上躺着好好休息。”
“我有力气了,昨日躺着,骨头都躺软了,还不如到外边走一走,没准心情会好些。”
金云听了这话只好依了虞澜意,拿了披风给虞澜意披上,又带来精壮的侍从一同出门。
虞澜意出门去,街上的人还是多着,大多穿的衣饰没京城中的人华美,瞧见还是有小贩挑着担子卖小吃,一边走一边吆喝着。
“糍粑、好吃香糯的糍粑!”
“豆干!自家推的磨子!”
虞澜意想吃糍粑,让人去买了回来。
他咬了一口,糍粑是好吃香糯的,只是没有红糖,他吃起来不怎么爽口,还是红糖吃着更好。
“金云你回去跟厨房里的人说说,晚上我要吃红糖糍粑。”
“是,少爷。”
虞澜意看见一个小铺子,里面有些稀罕玩意儿,他蹲下来看摊子里的东西。
虞澜意拿了一个木雕看。
商贩一看虞澜意的装扮,心里就有些计较。
“这位少爷,您瞧瞧这些物件,摆放在家里可好看了,这还是从西域那边拿的货。”
金云用死鱼眼看商贩。
虞澜意放下木雕,眼中冒火:“你当我傻啊。”
商贩:“……”
有人突然笑了一声。
虞澜意瞧见是一个头上戴了三支簪子的哥儿,看模样是已经成亲了。
“对不起。”哥儿连忙道歉,眼中也是含着歉意。他的眼睛是碧色的,五官柔和。
虞澜意站起身,抱胸睨看向他:“你是外族人?”
徐哥儿解释道:“祖上有外族的血脉,所以眼睛的颜色跟你们有些不一样。”
“这小贩必是见了这位少爷长相出众、身穿华服,不是本地人,心里就想糊弄你。我本想上前提醒,可你并未受骗。”
“我看着不像你们本地人么?”
徐哥儿缓缓摇摇头。县城里的大户子弟他都认识,不曾见过虞澜意。昨日听爹说,新县令带着夫郎一并来了,徐哥儿猜测这应当就是县令夫郎了。
虞澜意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他叫道:“金云,我们回府吧。”
第29章 吃嘴巴
虞澜意做好了决定就没耽误了,他带着金云一起回到府邸。他大致逛了一下新奉县的集市和店铺,衣铺瞧着花色单一、街边的小吃也比其余的县城少些,县城的地势平坦并不复杂。
新奉县的面积很大,但有一半都是沙土。他刚到这里还瞧不出这里人们的深浅,虞澜意拐回县衙里,兀自躺在床上继续养病。
金云让厨房给虞澜意煮了一些清淡的菜色。
菊花豆腐、拌生菜、人参鸡汤、素炒萝卜丝、余下厨房还做了枣泥糕,当做饭后甜点。从侯府带来的西湖龙井也泡上了。
厨子也算见多识广了,他今日到了新奉县的集市才知道,新奉县的菜价很高,不过也能理解,这边风沙大,种的蔬菜少,数量少需求大,以至蔬菜的价格高。
不过这也够厨子瞠目结舌了。
他念叨着:“这价格比寻常的县城要贵一倍,吃一顿饭值两顿了。”
“我记得我们跟着大人来时,有一处县城距离新奉县比较近,也没那么大的风沙,蔬菜的价格应当是便宜的。”
厨子跟帮厨一边说话,一边手脚麻利的开始处理食材。
……
郑山辞用了午膳回到后院,院子里已经变了一副模样,除去院子的景致,大多都是一比一的还原了。郑山辞心中赞叹了一句,侯府的侍从丫鬟效率极高,任由其他的人还做不到这么精细。
他去了卧室,虞澜意乖乖的躺在床上,身上还有草药的气味。
“你怎地回来了?”虞澜意见了郑山辞还有些惊讶。
“心里放心不下,回来看看。”郑山辞脱下官袍:“再者在县衙里午睡不舒坦,便想回来小睡一会儿。”
虞澜意还未见过郑山辞穿官袍,他是正七品县令,官袍的颜色是浅绿的,戴着官帽把头发压在里面,第一眼就觉得俊。
他听了郑山辞心里放心不下他,心里美滋滋的。一听郑山辞还要同他一起睡,忙道:“我还生病着呢,你不怕我给你过了病气么?”
“我让金云把偏房收拾收拾,你这段日子上那去睡。”
郑山辞笑:“昨晚睡都睡了,今晌午又说这话。我不嫌你,若是被过了病气,只当我身子骨弱。”
虞澜意心中是欢喜,嘴里还说道:“昨晚我这不是太累了,早早睡过去了,不知你在我旁边。若是我清醒的时候,才不会让你睡我旁边。”
郑山辞哂笑:“我知道了。”
“午膳用了什么?我临走前吩咐厨房给你做清淡的饭菜,不能由着你的性子。”郑山辞洗手洗脸上床帘,为了图方便,他还是睡的外边。
“厨子听你的话,我吃得清淡。”虞澜意想到身上的红疹,心想,以往他在京城生病了也很少忌口,这次起红疹了,把他吓得够呛,不敢再不遵医嘱了。
“那便好。”郑山辞心中又放下一桩事。
他想到他之前给郑家写的信,还不知他们会不会来新奉县,这地方是偏僻了一些,但他还是能看顾一二。在原著中,最浓墨重彩的就是原主,原主是一个炮灰,他的家人自然不会浪费太多笔墨来描述。在古代生活不易,好不容易供出了一个进士,现下他又有了官身,怎么还是要记得他们的好。
他思忖片刻说道:“我给家里写信告知我与你已经成亲了,我的父亲跟阿爹、大哥和小弟是在村子里生活的,我去信让他们来新奉县,想着之前忘记跟你说这件事了。”
虞澜意心中一个激灵,有些紧张。他嫁给郑山辞有两个月余了,家里的大小事都是听他的,他也不必跟大户人家一起侍奉公婆,看似是低嫁了,实则还是自由的。
现在郑山辞的父亲跟阿爹、还有一个大伯哥跟一个小叔子,他还不知怎么应对。
“他们来也是应当的,可我不知怎么跟他们相处。”虞澜意自幼被宠爱长大,他内心里其实机灵着,知道可以在什么长辈面前撒娇装乖,又知道长辈喜欢什么样的小辈,嘴甜的很。
至于郑山辞的父亲跟阿爹,心里总觉是陌生的,还有一种不知所措。他生活的圈子里,根本就没有跟这样的人打过交道。
“平常应对就好了。”郑山辞温声说道:“还有我在你身旁,应对不来甩给我就好了。”
虞澜意听了这话心里安定许多,他有些困意了:“我先睡了,身子乏了。”
“你还未好,是要卧床在家好好休养。”
虞澜意心中一阵心虚,他今天还是出门了,还吹了一阵冷风,这个郑山辞就不用知道了。
郑山辞昨晚一直忧心着虞澜意的低烧,今早又耗费些精力,他闭上眼睛很快就睡过去了。
要还是没长红疹的时候,虞澜意直想转过身去,但起了红疹,虞澜意就不想让郑山辞瞧见了。相处了几月了,虞澜意心中早有动摇,郑山辞瞧着是一个好相公的模样。
他且再放放,看他日后怎么做。虞澜意心中这般想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些偏向郑山辞了。
……
盛京
自打虞澜意跟着郑山辞一块去新奉县了,虞夫郎这心里总觉得空了一块。有一日,用了晚膳,他看见家里的厨子还做了虞澜意爱吃的菜,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用了晚膳就想去虞澜意的屋子里,睹物思人。
丫鬟掌着灯,虞夫郎到了虞澜意的院子里,他刚一走进去,连张桌子都没了,院子里全空了。
虞夫郎:“……这、家里是遭贼了不成?!”
虞夫郎身边的嬷嬷说道:“夫郎怎地对自己的治家手段还不知道,府邸的丫鬟侍从谁敢做这样的事,也不怕被乱棍打死了。这我琢磨着,是少爷自己搬走了。”
曹嬷嬷是虞夫郎的奶嬷嬷,跟虞夫郎极为亲近。
虞夫郎哭笑不得:“这泼猴,让他嫁人这把家里的东西都搬空了。”
“夫郎置办给少爷院里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少爷舍不得念着呢,想着这些东西就是想着夫郎您。”
虞夫郎面色和缓,有些惆怅:“以前总担心着他去婆家受委屈,说他整日只知道惹祸,现今人都不在我跟前了,我心里还担忧着,真是一个冤家。”
“长行自幼懂事,我这个哥儿却是一个混世大魔王。如今嫁人了,还惹得我心烦。”
曹嬷嬷叹道:“夫郎心里还是担忧着二少爷。”
“不瞒着嬷嬷说,我心下已经后悔了,后悔把他嫁那般远,去受那苦头吃,他那身子骨怎地受得了,到了那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儿婿待他好不好。澜意脾气不好,若是惹了郑山辞不高兴,郑山辞瞧着是一个正人君子,但我还未接触太深,我不知他根系,我不知我儿如何了?”
曹嬷嬷见状安慰道:“过年了,二少爷就会回来。再说少爷带的下人都是夫郎一手调教出来的,金云自幼跟着少爷一同长大,也是一个忠仆。二少爷还跟着大公子学了拳脚功夫,二姑爷去赴任啊,到了府邸,安置家里的人,满院子的人都是虞家的人,二姑爷才该害怕呢。”
虞夫郎听了这话,脑海里冒出虞澜意叉腰嚣张的站在二儿婿对面,二儿婿瑟瑟发抖,虞家的侍从丫鬟又给二儿婿围了一圈,不让他逃。
他噗嗤一声笑起来。
跟在虞夫郎身后的侍从丫鬟心中佩服,难怪曹嬷嬷一直是夫郎的亲信,这说话的本事谁能比得上。就是进宫去伺候宫里的主子也是省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