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一个人回家还会想着,跟着朋友一起出来玩,玩都玩不过来,没位置再去想郑山辞了。
玩了七天,他们才高兴的坐车回京城去,顺便约定了下一次再一起出来玩。
第170章 微服私巡
萧高阳提出的主张见效了,郑山辞发觉户部也少了些许官员,作为户部尚书他也不能了解到户部官员的人数,只让他们前来开小会时觉得人少。
郑山辞说道:“首先我们要做的就是催收州府拖欠的税,另外河道上玉大人查到一点东西已经移交给刑部。贪钱的事我知道多多少少都有点。想着贪点小钱不碍事,这口子一开,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自己的清白不顾了,家里的人不顾了,一心钻进钱眼。先是清丈田地逮了一窝贪官,现在看来这贪官是源源不断,藏在朝廷里等人发现。”
户部几个官员听得冷汗淋淋,拿着袖子去擦额头上的汗。
“都是从乡试会试考出来的人,为官后就成了这模样?不说其他部门的人,户部主管钱财,国库经过雷大人,梅大人的手段下勉强维持平衡,朝廷的难处你们没看见,尽想着把自己的钱袋塞满,哪管朝廷,百姓,一家富裕心里就满足得意。”
郑山辞说完这话便止住话头,又说了一些朝中工部交款的事。小会开完,几个户部官员三三两两的散开。有几个官员凑合在一起寻了由头去一处偏僻之地。
“听郑大人的口气看来那些河道官是把我们抖出来了。”一个中年男人心中焦灼。
“你拿了他们多少两银子?”另一个年轻一点的官员问道。
“五千两。”中年男人叹气:“现在这钱都散出去了,我上哪儿去找五千两,查出来后只能摘下官帽去坐牢。”
“你拿了多少银子?”中年男人问道。
年轻的官员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两啊,那还好。”中年男人失落的想。
年轻官员:“一万两。”
中年男人惊住了,他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你这么年轻就贪这么多,吃得消么?”
年轻官员叹息:“京城寸土寸金,我家中不富裕,朝廷发下来的俸禄不够用,想只贪一次置办一个店铺这样就不用贪了,谁想才贪一次就被抓了。运气太差了。”
“这有什么法子,谁让现在的陛下想吏治清明,按理想让我们不贪就该给我们涨点俸禄,这俸禄在京城过得紧巴巴的,来往的人情这些哪一处不要钱。”中年男人愤愤不平。
郑山辞处理完户部的公务也在想贪污的事。朝廷发下来的俸禄太少了,京城的物价高,若是一个人,两三个仆从还能养得起。人一多,来往人情都是钱。都是读书人,身上有傲气,不肯示弱于人。再者人情来往也是无可避免的事。
银子,郑山辞上哪儿去把银子变出来。
要是国库真有钱,郑山辞免不得上道奏折提高官员的俸禄,关键就在于国库只是勉力支撑。分付给工部造大船大桥的钱,国库还剩一些钱。
郑山辞把主意打到精盐身上。精盐可以卖出更高的价格,盐铁这块在户部手里,但实则是在武明帝的手中。古代的精盐就在于提纯,另外郑山辞打算把玻璃的制作方法献给户部。
他们家有一个玻璃厂,人数不多,买的东西都是玻璃瓶跟玻璃窗,还有一个玻璃做的饰品,贩卖的范围仅仅在京城,有商人在京城进货卖出去,这般也是进的小货,算不得有很多利润。献给户部就不一样了,京城十三道漕运来去自如,又不会缴纳赋税,赚的钱直接收归国库。
工部把官道上的水泥路修了好了,郑山辞打算上奏请专人在路段设置哨口收费,另也可给商人们安全感,找从军营里退下来的人去赴任。
郑山辞把折子呈上去。
折子到了武明帝手上,武明帝首肯了,“郑爱卿是真心为大燕谋福祉,有这样的官在,朕对太子也放心。”
冯德心中一惊,陛下对郑山辞的评价太高了。这口气像是百年之后若是武明帝不在了,郑山辞就是顾命大臣。
武明帝走出盘龙殿,宫人跪服。盘龙殿下有一百台阶,有侍卫站在一侧。
郑山辞把精盐和玻璃的方子交给杜岳。
他下值回去时,有人在马车上掀开车帘,尖声尖气的说:“郑大人,我家公子请你上来坐一坐。”
郑山辞听见这声音心中一动,一个冯公公钻了出来。
郑山辞吓一跳。
他恭敬的应一声,吩咐旺福等人回去。
郑山辞钻进马车,武明帝换了一身便服坐在马车内,满室的清香,茶香浓郁,糕点热气腾腾。武明帝让郑山辞坐下,冯德穿着便服露出花白的头发,看见郑山辞笑吟吟的。
“臣拜见陛下。”郑山辞拘谨的说。
“行了,我今日穿的便服想在京城逛一逛,你就陪着我一块吧,出门在外就叫我王公子。”
郑山辞应声。
马车行到一处,郑山辞跟武明帝就下车在街上闲逛,这条路不是京城繁华的街道,相反有很多百姓居住在这里,都是居民区。这条街就褪去了京城的繁华,显得温声细语,烟火气息重。武明帝驾轻就熟的去了一家饭馆。
老板娘见了两个人也是笑吟吟的并不去问身份,“两位客官想吃什么?”
他们这家馆子就是开在路边,饭馆是夫妻档,儿子就做店小二,现在儿子去招待另一桌的人。
郑山辞是有点饿了,武明帝点了三个家常菜把食单递给郑山辞,郑山辞点了一个凉拌黄瓜和蛋花汤。
等了一会儿店小二把饭菜端上来。冯德把筷子用水洗了三遍才递给武明帝,武明帝只夹了几口菜就没吃了。郑山辞等武明帝动筷后,自己夹着菜吃了点,冯德不吃。
武明帝看见郑山辞,神色怔然笑了笑。
“这地方还是长行带我来的。”
郑山辞顿时觉得嘴里的饭不香了。
郑山辞吃完后喝了一碗蛋花汤付钱。武明帝跟个大老爷一样在前面走走着,冯德跟在武明帝身后,殷勤道:“公子,小心脚下,这地方有坑。”
武明帝啧了一声,长腿一迈从有水洼的地方跨过去。
少时武明帝就来过这里,这次看见这里的人越来越多,有挑着扁担赶回来的商贩,这里聚集了三教九流的人,以前还有一处暗窑,他让京兆府尹捣鼓。
把窑子的地方改造成民居。
“我少时登基也不懂百姓,只知道玩弄权术,在皇宫待得心烦就出来走一走,长行就待带我来这儿。他跟我说,退役的士兵就住在这里,他小时候跟长阳侯来过此处就记住了。这天下在我的手中,我不能做得比父皇差,这样百年后我到了底下就无颜面对列祖列宗。目前看来我这个皇帝当得不错,至少到了地下比我父皇强。”
郑山辞听见武明帝的话,心中有些感触。这芸芸众生都是为了把自己的日子过好,能让百姓过好日子的就是好皇帝。
大燕这艘船上有仁德君子,有贪婪小人,有怯懦萎靡之人,有随波逐流的人,有懒惰懈怠的人,有正直圆滑的人……他们都在这艘船浮沉,这艘船是保护是归属,他们所有的界限都是由这艘船来决定。
百姓是一个点,一个个百姓联系起来成了家。
家国天下。
武明帝是这艘大船的舵主。
郑山辞头一次这么深刻的认识到,他的抱负,他的理想,他的荣辱都系于武明帝一身。武明帝又走了走,周遭的百姓围绕成一团,吵吵闹闹的,还有衙役赶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武明帝淡淡道。
冯德立马气势汹汹的走过来,他尖着嗓子拉了一个百姓问道:“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那男子被冯德的尖锐嗓子镇了镇,不情不愿的开口:“衙役到这儿来乱收钱,一时失察把老板的儿子打死了,现在正闹着。”
“我有什么错,都是他非要抵抗才遭了祸事!”衙役理直气壮的说。
冯德回去把这话复述一遍,武明帝皱眉,“京兆府尹现在是熊桥在当值是么?”
“公子记性真好,正是熊大人。”冯德掐着嗓子恭维。
武明帝:“这手底下的衙役这么猖狂,正是萧高阳说的懒官,要杀杀他的威风。”
郑山辞道:“公子英明。”
冯德瞥了一眼郑山辞,心里轻轻哼了一声。
今日武明帝把郑山辞带来,真是当做心腹了,冯德少不了对郑山辞心里存了一份尊重,更何况郑山辞还有太子爷的关系。
武明帝上前一步,冯德忙不迭跟上去。郑山辞也是担着小心,哪怕知道暗地有大内高手在,武明帝要是出了事,首当其冲的就是他。
京兆府尹没来,来了衙役的佐官头头把衙役押着走了,漫不经心的押走估计也是只做个样子给底下的百姓看看,过几日这衙役就跟没事人一样来上值。
“他会有什么惩罚?”李父问道。
衙役含糊的说:“府衙自然会给他惩罚。”
衙役押着人走了,百姓们见没有热闹看,各自散去。民不与官斗,这打死人了,只能算李父倒霉,他们只能安慰几句,最后徒留李父一个人抱着儿子尸身痛哭。
武明帝不是一个张扬的人,等旁人走后来到李父跟前问话:“你们因何事发生冲突?”
李父正在伤心欲绝之时,听见武明帝话,泪眼朦胧的抬起眼,看见武明帝身上的服饰知道是贵人,他忙不迭擦干了眼泪,哭咽的把事情道出来。
李家本来就是做的小本买卖买卖香烛纸钱的,家里还有三十亩地租出去,在京城的日子过得平平淡淡。这次不知道怎么换了几个衙役来收钱,他们整日就来李家骗吃骗喝,李父心想忍了这口气,只盼把这几位爷伺候好,让他们别来再白吃白喝了。
本就是小本买卖,被这几个混混般的衙役盯着,碍于那身官袍不敢报官,又怕报复。
“家里都没什么钱了,真供不起几位爷了。我跟儿子合计一下把自己仅剩的两吊钱给他们,他们还是不满意要砸铺子,儿子沉不住气就跟他们顶嘴,就这么打起来了。”说到最后李父又呜呜哭出声。
这就是小民的无奈,遇见不作为的官,或是仗着小小职位就鱼肉百姓,这样的人遇见是祸事,还没办法。
冯德听着心里有气。他是一个小县城村子里的人,家里太穷了才把他卖了去做奴仆。结果辗转几年,他进宫阉了成了太监。这些年在宫里摸爬打滚这么多年,选对了主子过上了好日子渐渐就把以前的穷日子忘记。现今听李父的话,心里又怨恨起那些贪官污吏。
他家的日子本来也不应该到了要卖儿子的地步,这都是县令跟手底下的人贪污,让老百姓的日子过不下去这才把孩子卖到大户人家去做奴。
郑山辞的目光落在这铺子里的事物上,茶壶都摔了一地,到处都是纸钱乱飞,这纸钱沾了水也不能用了,最让郑山辞无可忽视的还是躺在地上的年轻尸体。
血水漫延一地,年轻男子的眼睛瞪着。
“这些年交的各种税都压得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朝廷清丈田地,又改了赋税,日子好过一些,现今又遇上这样的祸事……”要是为了孙子孙女,李父真想一头撞死在京兆府尹的石狮子上。
武明帝心中也燃着怒火,天子脚下底下的人就这样没规矩,在地方上那还了得。
“你先把你儿子安置好,等消息吧。”武明帝说完离开这商铺。
“我们一块去京兆府,看看这衙役有什么惩罚。”武明帝冷笑。
郑山辞还穿着一身官袍,武明帝让他去换。郑山辞到自家小弟开的布铺里换了一身常服,把官袍留在那里,等武明帝回宫后再去取。
这回熊大人是要吃苦头了。郑山辞还不知道这是不是京兆府的常态故不能下结论,有时候一颗老鼠屎也能坏了一锅粥。
到了京兆府,武明帝让冯德莫要开口,郑山辞只好打头阵。问名事由说道:“今日在街上出了人命,我们是讼师接了这一案来问问府衙的处置如何。”
郑山辞从容不迫,守门的衙役高看郑山辞几眼,知道这人不是好惹的,当即留了心眼:“你们先等着。”
打死人的衙役是一位参军事的亲戚,打了人也没事只当没发生这件事,听说这卖纸钱的老头还敢请讼师出头,这衙役心中动怒。
“把这讼师请进来,爷爷倒要看看这是什么钟灵毓秀的人物敢到京兆府找公道!”
郑山辞一行人被请进来,那丁衙役看见郑山辞跟武明帝,目光一凝。人靠衣装,马靠鞍。看见这衣服,丁衙役的态度就小心了几分。
“这还真是钟灵毓秀的人物,你既是讼师,那讼纸在哪儿,我又有哪一条犯法了?”
“无故打杀人还不算违法。讼纸没带,这板上钉钉的事只看府衙如何处置。当今天子圣明,京城又是天子脚下,你这般行事也不怕被发现?”
“刚做讼师这一行吧。这官场上有甚公道,都是靠关系。我有关系我就算打杀了人也没事,我可以说他是不交税我失手打杀了,这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惩处。你这样的讼师,我也见过几个,看你穿戴极好,家中应该有二三子,不必来掺和这事,你兜不住。”丁衙役嗤笑一声:“还是回去吃奶吧。”
冯德听得心惊肉跳,一声大胆卡在喉咙里,武明帝心思难辨。
郑山辞说道:“我非要讨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