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杨跟黎峰说好了,先瞒一阵,他这头理顺,就把四个人叫一起吃顿饭。
他现在不方便去黎寨,这会给弟弟的生活带去巨大的变故。
他跟谢岩说:“我们先走别的礼,这头忙完,你去一趟黎寨,找黎峰,约他到县里吃饭。”
谢岩:“……”
果然是黎峰。
难怪他看黎峰不顺眼,原来是注定的情敌。
他不想去找黎峰,他夫郎这么好,万一黎峰后悔了怎么办。
他说一句不想去,被陆杨笑话了好久。
陆杨笑完,他还是不想去。
陆杨又忍不住笑,久违的,真正的岔气了。
岔气时,他是胸腹侧面疼,捂住的地方不一样,喝热水都不管用。
热水失效,谢岩慌得不行,等过了会儿,陆杨好了,他想带陆杨去医馆看看。
陆杨不去。
看病花销大,诊金贵,抓药贵,药又不是吃一次两次,他们耗不起。
这间铺面还没真正红火起来,等能稳定日收一两银子,他就会去看郎中了。
陆杨跟他说:“你不用怕黎峰,我教你,你表现出对我弟弟的兴趣,他会比你还怕。”
谢岩心急,没细想就答应了,怕陆杨又肚子疼。
陆杨看他答应,还是笑了。
“你不是见过黎峰吗?你真这样,他能把你揍得找不着北。”
谢岩立即说:“那我不去行不行?”
陆杨笑眯眯道:“你不去,那我只好亲自去了,到时候我离不开黎寨……”
谢岩:“我去!”
陆杨笑趴在他身上。
他家状元郎真是好懂啊,心思都写脸上了。
以前是戳他一下,是想他动一动。
现在却爱逗他。陆杨知道应该节制,以谢岩的在意来取乐,会消磨他的耐心喜爱。可他很难忍住,他真的很享受被人在意的感觉。
如果他家状元郎能每天在他耳朵边嘀嘀咕咕地念叨,说爱他,喜欢他,离不开他,他能喜死。做梦都会笑醒。
人开心,就有劲。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陆杨想着事,谢岩又朝他撒娇,想要他去医馆看看。
陆杨不去:“我没病,我就是笑岔气了,气,你懂气吗?它是在身体里到处乱走的。你看它都不是一个地方痛,说明我没病。”
谢岩说不过他,但知道主要原因是因为没钱。
要是有钱,不管有病没病,让郎中摸摸脉,求个心安也是好的。
他想出门一趟,去书斋再问问。
都已经腊八了,藏书怎么还没有到。
他想挣钱。
他还想起一件事:“对了,月中的时候,我能去县学领钱,有五钱银子,还有三十斤陈粮。”
五钱银子,够诊金了。
他眼里都是怕。人可以很坚强,也可以很脆弱,昨天还能下地干活的人,改天一场病就能带走。
他爹就是这样没的。染个风寒,拖一个冬季都没好,刚开春就过去了。
他跟陆杨说:“我们先不抓药也行,先看看是什么原因总岔气,问问怎么养,我们在家养养?”
陆杨低头不说话。
谢岩又说:“开年后,也就二月里,就有小童生考试,他们要找秀才担保,我也能挣一些钱……”
陆杨心里酸涩,对于医馆,想去又怕。
银子可能是借口,但他害怕是真的。
他不会说出来。
他跟谢岩说:“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等正月里,你去学堂了,我就去医馆,再等一个月。”
谢岩跟他谈条件:“我去把黎峰叫来吃饭,你去医馆。”
他板起脸,还挺诱人。
陆杨亲他一口。
谢岩摸摸脸,说:“你不去,就让黎峰把你绑去。”
陆杨是不可能让黎峰绑的。
他一家都是软弱人,就他一个强势。他要是在黎峰面前露怯,弟弟以后的日子就苦了。
他跟谢岩说:“我们不能怕他,你也不能拿他来威胁我。”
谢岩知错了,“那你去医馆吗?”
陆杨含糊其辞:“你再哄哄我,说不定我就去了。”
谢岩竟然有准备,他从小钱袋里拿出了一颗芸豆。
芸豆有着红色的外皮,很饱满,形状也很完美,躺在手心胖鼓鼓的。
谢岩挑豆子的时候悄悄留了一颗,他把红色的豆子当红豆。诗里说,此物最相思。他把这个豆子送给陆杨。
陆杨被他哄得,笑成了小傻子。
“这是我买的!”
谢岩听他语气软了,表情放松下来:“我借花献佛。”
陆杨看他,他又说:“借豆子献夫郎。”
陆杨愿意去医馆了。
“等我见了我弟弟再说。你要努力把黎峰两口子都请来吃饭。”
谢岩答应:“好。”
第41章 读书人
腊八过后变了天, 乌云层叠,低低压在头顶,厚重不见一丝光亮。
正午的时辰, 走在大街上都灰蒙蒙的。
这种天气很影响生意, 陆杨才遇见过陈老爹,也不敢贸然出门,就在左右邻里之间宣传,说他们家的对联和福字上货了,还有生肖窗花、福字窗花可以买。
上门的顾客, 若是熟客,他就只说新货。要是生客, 他再话赶话的全都介绍一遍。
几家邻居照顾生意,对联和福字买了许多, 窗花也卖了些,喜字卖得少。办喜事的人家都会去集市上采买,顺道就都给办了。
幸好一开始就没写几个喜字,缓慢滞销几天, 也卖给了熟客。
等又落下一场雪,陆杨算着路不好走,陈老爹定然不会到县里来, 就跟谢岩跑一趟东城区,把要买的年礼添置齐全,就近去罗家兄弟家拜访。
外头落雪, 他俩这个天气来, 罗大嫂看得心里不是滋味。
陆杨笑呵呵的:“也没什么,铺子离不开人,雪天客人少, 我俩正好抽出身,先给你们拜个早年,等正月里,我们还来!”
罗大勇和罗二武两兄弟在衙门里,今天不在家,罗大嫂留他们吃饭,陆杨跟谢岩只在家中暖暖身子,喝了茶。
他们还要回村子,从城东到城西有段路,出了城门,还要走官道。天黑得早,下雪了,路难走,实在不方便留。
罗大嫂就问他们:“打算什么时候搬来县里?这也不是个事啊,你们成天来回跑,起早贪黑又劳累,下雪下雨都不休息,身体哪里受得了?”
谢岩听得很羞愧,陆杨还是那副笑脸:“谢嫂子关心,还得再等等,等开春就好了。村子的烂事解决了大半,余下一点,还要两位哥哥帮忙,给我找几个人用用。文的已经上了,该要动武了。”
罗大嫂说:“早该动武了,一帮欺软怕硬的东西,也就你,还跟他们讲理。”
陆杨嘿嘿笑:“这不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们吗?我实在没辙,这不,送个年礼,还要拿这些事来烦你。”
罗二嫂问他:“要不我让你二哥带人过去?你看你俩这小身板,万一冲撞了,自己先躺下了。”
陆杨没要,他已经用罗家兄弟的名声来立威了,后来有些官差照顾生意,把傻柱镇死死的,再让他们出面处理,就不合适了。
吃官家饭,难免得罪人。万一被人捉了把柄,两位哥哥要受牵累。现在就挺好,帮他震慑住那帮刁民,给他拖延了时间,再叫些流氓混子过来,闹大了也跟两个哥哥没关系。他会提前让谢岩写好状纸。
“对了,还劳两位哥哥帮着打点打点金师爷,回头我家谢岩递状纸的时候,让他帮忙说说话。”
烂账平了,就该是他们讨债了。
还有那个该死的村长,陆杨绝不放过他。
一村之长,带头欺压良民。谢家一门两个秀才,都是朝廷选拔的人才,有功名的能人。官府得给个说法。
罗大嫂应了。县城小,县老爷跟他们离得远,金师爷近,平时就好喝酒,常跟衙门里的兄弟吃酒吹牛。也经常来他们家串门,都是老熟人。
陆杨再留些打点用的酒菜钱,就跟谢岩趁早回铺子里。
今天去不了乌家,次日夫夫俩一起上门。
乌家父子还没回来,管家客气,和上回一样,请他们进屋坐。
主家不在,他们不多留,谢岩留个信儿:“我家铺面开起来了,我这阵子都在铺子里,乌平之回来,你告诉他。”
陆杨扶额。
果然人学说话简单,会说话很难。他家状元郎怎么还是愣愣的。
他们在县里,就这几家的人情。
陆杨做包子,买肉频繁,已经跟刘屠户说好了,猪崽一定会给他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