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杨等他拿来盒子, 倒到布上拨开看了看,选了两块小的。
家里人多了,干啥都要端水。可以小一些, 但不能没有。
他一起给了银子。碎料便宜,二两到五两之间就能买一块,看玉的成色定。他给谢岩买的好料子贵一些,还没雕成花样,就要他三十两。
陆杨去首饰铺看过,还是码头的摊子上买着划算。
他问这个贩子认不认得玉雕师傅,“我过阵子想好样子,就来找你雕了。”
玉石贩子说认得,只等他来,就带他去。
“那师傅手艺好着,城里大首饰铺重金挖,他没去,谁家有好料子,他才瞅一眼。陆老板,我领你过去,你下回大方点,照顾照顾我生意,老买边角料破石头没意思。”
陆杨顺口画个饼子:“放心吧,以后只会越买越多,越买越好的。”
他回到铺子里,陆柳也想出门逛逛。黎峰嘱咐他买几个银戒指,他到现在还没买呢。
陆杨说:“改天去城里的首饰铺子看,码头的金银铺子是兑钱用的,首饰很少,都是别人当的首饰,戴指头上的东西,尺寸也不一样,去首饰铺子里才好挑。”
陆柳就作罢,跟顺哥儿挑着碎料。
碎料小,一个偏圆,一个是弧形。顺哥儿看不出好坏,也没想好要什么样子的,让陆柳先挑。
陆柳也不知道这碎料能做什么,他兜里还有一块盘得圆润的石头,看来看去,更喜欢圆形的料子,就拿了圆的。顺哥儿就得了另外一块。
铺子里有阵空闲,三人捧着茶杯,坐着闲聊。
陆柳问陆杨:“哥哥,你怎么又买玉石?也没见你做首饰。”
陆杨跟他说“雕琢”。
这是陆柳生孩子之前,陆杨说过的话。
那时候陆柳没听明白,现在也没听太明白,就知道人会越来越好。
他说:“你跟哥夫过得真有意思,过个生辰花这么多心思,明明每年都是买玉,意义却不一样。我跟大峰都是弄些吃喝,今年没一起过,来年我也要想个好法子,做点有意义的事。”
陆杨望着他笑了笑:“你哥夫是读书人,我跟他在一块儿,也读了些书,人变得酸情了,爱整这些花里胡哨的。其实也没什么意义不意义的 ,忙来忙去,还不是为了吃好喝好?你俩过得踏实,我看着也舒坦。”
陆柳笑道:“我刚嫁到寨子里的时候,特别嘴馋。大峰拿回什么东西,我都想吃。好几次都是夜里要睡了,我撒谎说我肚子饿了,让他给我拿吃的。我还跟二黄比,二黄吃了一顿好的,我也要吃。后来开春了,能上山了,你不知道我多开心,天天都有好多好吃的,现摘现做,又嫩又香,连着吃好几天都吃不腻。再后来,我嘴巴就不怎么馋了。现在到府城过日子,不知怎的,手上没短缺,天天能吃饱,我反而又嘴馋了,天天惦记着吃什么喝什么,上回给大峰买了酒喝,我看他喝得好爽快,我也尝了一点儿,又辣又呛,不知有什么好喝的,放下碗,我又馋,把我都喝醉了。”
顺哥儿问:“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陆杨无语望天,跟他说荤话:“等你成亲了,你就知道了。”
顺哥儿闹了个大红脸,捧着茶杯哼哼唧唧不说话了。
陆柳也被他说脸红了,喊声“哥哥”,气鼓鼓的。
陆杨笑话他俩:“咋啦?这就是要去逛楼子的脸皮?”
陆柳立即嘿嘿笑起来,说:“大峰好,大峰让我去,他说里头都是跟哥夫一样的人,我要去看看。”
陆杨:“……”
谢岩还说里面都是跟黎峰一样的人。这两个男人真是绝了。
下午有两桩生意,谈完就收拾东西回家了。
三人回家,黎峰跟谢岩也到家了,巷子里升起烟火气。
谢岩去了一趟屠户那里,找人定了猪心、猪蹄和猪肚,明早去拿。
陆杨连着忙了好几天,给他补补。大热的天,这样忙下来,人都瘦了。
弄个猪心,割点瘦肉,加点小麦、百合一起煮汤。吃个食疗汤羹。
陆杨比较爱吃蹄花,喜欢炖得软烂的口感,汤都能喝一大碗。加个猪肚一起炖了。
两家商量着来,他这儿炖汤,陆柳就晚几天弄,两家换着吃。
黎峰看他还有心情给陆杨弄汤喝,瞄他好几眼。
“你不生气啊?不是说读书人都见不得这种事吗?”
谢岩说:“没你厉害,我早听说黎寨的男人都是要当家的男人。你看看你。”
黎峰要他把话说明白:“我怎么没当家了?我家就是我说了算。”
谢岩说:“你让你夫郎去逛楼子吗?”
黎峰点头:“对,我让他去的,怎么了?”
谢岩哼哼:“嘴硬。”
夫郎回家了,谢岩不理黎峰,等陆杨逗逗孩子,跟两爹聊几句,就跟陆杨回家去。
陆柳在路上买了些凉粉回家,都盛一碗尝尝。
两个小宝看见大人吃东西,闻着味儿就伸手讨要。
陈桂枝给他俩做了菜糊糊,一锅煮得稀烂,大人是吃不下的,宝宝吃得很香。
晚上的饭菜简单,弄了拍黄瓜,再清炒了一盘藕片,做了苦瓜炒蛋,还有豆角炒肉。陆柳端两碗藕片出门,给两爹送一碗,给哥哥送一碗,换回一盘炸小鱼、一盘白菜豆腐。
他明天不去码头铺子,可以回来摆摊了。
“娘,你这些天辛苦了,明天我就回来帮你!”
陈桂枝觉着还好,摆摊没有带孩子辛苦。带孩子的人多了,也算不上苦。
一家人唠唠家常,饭后,轮流洗澡收拾,早早歇觉。
陆柳想洗头发,忙了几天,人都在外头跑,头皮闷着,出了很多汗。天热,晚上洗了多熬会儿就干了。
他早早收拾,把头发擦得不滴水了,就回房钻到帐子里,跟两个小宝贝贴贴。
小宝贝是顺哥儿帮忙洗的澡,身上香香的,也很有表达欲,跟他们说话,他们都会“呀呀呀”的回应。
陆柳教他们喊“爹爹”,他俩也是“呀呀”。
孩子手上爱抓东西,陆柳散着头发,他俩追着抓。
黎峰反应快,他俩一伸手,就被黎峰拦下。越是拦,两个小宝越是想抓,抓到后面,陆柳都不敢挨着他们了,要躲到黎峰身后才好。
再熬一熬时辰,两个崽困了,黎峰就把他们送到顺哥儿屋里了。
陆柳看他把孩子送到别屋睡,还以为他想吃鸡,下炕拿了发带,把头发都扎好了,结果黎峰不吃鸡。
他拿了蒲扇过来,一手扇风,一手把陆柳的发带解开,给他拨弄头发,让头发快点干。
陆柳仰脸望着他,甜甜笑了。
“大峰,好大的风,好凉快。”
陆柳的头发细软厚密,黎峰拨弄两下,就让他自己来,免得被茧子挂到,扯着疼。
夫夫俩坐炕上聊聊天,黎峰说这几天的生意,刨除运输、返点的开支,大致能挣个四千一二百两的银子。
陆杨的意思是,要尽早在府城开起一间铺面。这次生意做得好,等九月里,还有一批商人来赶大集。他们在城里有间铺面,生意好做一些。
陆柳在码头铺子里忙了几天,听得懂这些事,今天他们还算了账,差不多就是这个数。
“返点好复杂,我跟顺哥儿都算了好几次,还会算糊涂,哥哥一眼就看得出来,不恼也不急,一回回教我们。”
陆柳有件事想跟黎峰说。他以后还是不去铺子里了,就在家里待着。
家里老老小小的需要人照料,他早想好了,他会留在家里。这次没抵住诱惑,跑出去见识了,说是忙,所以他也有借口跟出去。忙过一回就算了。
陆柳放下手,不拨头发了,挪挪身子,挨着黎峰坐,抱着他胳膊贴着。
“大峰,我有点笨,学这些东西很慢。我看你跟我哥哥都好累,教我们不知教到几时去,顺哥儿还没成家,把他带着就好了。我都有孩子了,还是留在家里好,我们之前也说好了,我会照料好家里的。”
黎峰放下扇子,把他扶正了,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会儿,没见陆柳有委屈憋闷,而是有点失落,猜出是他自己的意思,就问他:“怎么突然这样想?”
陆柳笑道:“因为家也很重要,你们每天都要回家的。你感觉到了吗?到傍晚那阵,你们都回来了,巷子里都热闹了,家里也有人气了。我想着,这也是最好的选择。”
黎峰看着他的笑脸,心里软软的。
两人成亲至今,孩子都有了,各自也有了许多成长,陆柳给他的感觉却没变,总让他感到心软、放不下。
陆柳很懂事,很贴心。一门心思想着过好日子,却不是贪图钱财的好日子,而是一家人在一起过好日子。
要说变化,他也有变化。他以前满心满眼就看一个黎峰,现在心里能装下更多的人了。
黎峰把他抱着,往怀里揉,大手在他身上搓来搓去,又忍不住去亲他,亲到了又想下嘴咬两口。
陆柳被他啃得又痒又疼,让他轻些。
他问黎峰:“大峰,你是答应了?那我以后不去铺子里了,明天就跟我哥哥说说。”
黎峰没答应,他最近长见识了,这几天跟洪老五走得近,听来了很多事情。
他伸手摸来发带,把陆柳的头发束起来,俯身亲他。
陆柳没闹明白,推推黎峰的大脑袋,还想跟他说正事。
“啊?你不答应?你为什么不答应?我在家挺好的,其实我也更习惯在家,能做点小生意,能陪着家人,逗逗孩子,到下午就开始等你回家,早早就盼着了。”
黎峰只是不答应,与他缠磨,这个夜晚变得特别燥热。陆柳不知道他怎么了,变得好凶,只让他轻一些。
这事办完,陆柳没了力气,黎峰倒是神清气爽,看陆柳躲闪的眼神,连亲他好几下:“怎么臊成这样?”
陆柳说:“怕羞。”
很多情绪都会反复,好像来到府城,又是一个新生。他习惯了的东西,又会沾染一些陌生感。比如他们彼此熟悉,能一起洗澡办事,却会在擦身子的时候感到不好意思。
黎峰跟他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最近跟洪管事打听了不少事。都说男人管外头,夫郎媳妇管家里,那他们在家里都管什么?”
陆柳果然好奇了,眼睛望过来,等着他继续说。
黎峰不跟他说太远,有些他不爱听的话,比如说夫郎在家里,伺候公婆、照料小孩,服侍男人,再帮忙纳妾,这种事,他不爱听,也就不给陆柳说。
他告诉陆柳:“有些夫郎会有嫁妆铺子,嫁人的时候,带着铺面一起去夫家。成亲以后,铺面还在他手里。有骨气些的男人都不会花夫郎的嫁妆,夫郎就继续管着铺面。”
陆柳好奇这怎么管,“和我哥哥一样吗?”
黎峰摇头:“不大一样,但跟你哥哥说的一件事很像——东家不用守在铺子里,让大掌柜的办事就行了。就像他们在县城的铺面一样。”
说到县城的铺面,陆柳就懂了。
他之前还去县里住过一阵子,兄弟俩到处玩,没成天在铺子里守着。
现在两地分隔,送货的人来一趟,就能带来信件,没见县城的铺子出事。可见他哥哥不守着铺面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