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杨不想捉他了:“让你好好欣赏一下我的美貌。”
谢岩听得笑起来,跟他一起把饭菜端上桌,到前面去叫娘来吃饭。
赵佩兰让他俩先吃,要在前面看店,再做些花样馒头。
今天铺子里人少,谢岩等会儿还要回私塾,劝说两句作罢。
陆杨看他喜滋滋的,问他:“是不是书卖得很好?”
谢岩连声说是,“乌平之说早上就卖了七十多本,照着这个情况,我们定下的八百本肯定能卖完。”
很好。
陆杨给他盛一碗肉丸汤喝。
清汤丸子打汤,瘦肉炖出鲜甜的汤水,看着寡淡,入嘴却香。
谢岩口渴,小口喝了小半碗解馋,再拿筷子吃肉丸。肉丸嫩滑弹牙,地菜鲜嫩,入口没有苦味。
谢岩咬一口,眼睛微微睁大,过会儿又咬一口,又看了眼放在菜篓里的地菜,问陆杨:“这是野菜吗?”
他以前吃的野菜都很苦。
陆杨还惊讶呢:“你认得野菜?”
谢岩说:“我在别人家菜园里没见过的菜,都是野菜。”
他在村里住过那么多年,早看熟了。他还种过菜,种得不好,稀稀拉拉的。
陆杨觉着有理,跟他说:“柳哥儿挖的,让大强捎带的。大强还带了话,这两天他们要再来一次县城,过来送酱料。”
酱料送完,他们几个就要上山一趟,把野猪猎了。
谢岩点点头,一口米锅巴一口肉丸子,吃完锅巴,他也吃了三个肉丸。
再盛饭,吃豆腐和山菌炒蛋。
他跟陆杨说:“我明后天不回来,等月中休沐再回家。这两天要忙着写文章,送到县学的文章。”
小书生记仇,书籍开卖,且是大卖,他要上门报仇了。
要拿以袁集为首的几个人的文章做例子,写夹批,写评语。供人观看。
陆杨给他夹菜,让他再吃几个肉丸子。
“你怕不怕?这事办完,就跟他们结仇了。”
谢岩让他自己吃:“你别管我了,你也多吃点,趁热吃。”
再答话:“他们本来就恨我,我怕或是让,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与其挨打,不如我打他们。”
这话说得霸气,很合陆杨心意。
“阿岩,你长大了。”
谢岩差点呛到。
“我不是小孩子。”
他总说他不是小孩子,但他生活经验实在浅薄,与人相处都在摸索,心智上真是小孩。
陆杨不跟他拌这个嘴,还问他:“我给你做的核桃糕吃完了吗?”
“还没吃完,还有三块。”
谢岩读书入神,很难记得吃东西。他现在跟乌平之住一屋,乌平之到饭点会叫他,他手上写到要紧之处,就会胡乱应付两口。饭没好好吃,糕点嚯嚯了不少。炒面粉都吃完三斤了。
陆杨点点头记下来,吃过饭,跟谢岩带着馅料和春卷皮子,到铺面里包春卷,替换娘跟张铁过来吃饭。
谢岩帮他一起包。
包春卷简单,面皮中间放馅料,用筷子拨弄拨弄,让肉馅摆成长条,底部折上,两边折中,再卷起来封口就行。
封口是用面糊,手指沾一点,封口很严实。
谢岩照着来,眼睛记住了分量、样子,手上没准头,陆杨包好十个,他才包好两个,形状长短不一。
谢岩看左右无人,饭点的生意少,又低声问陆杨:“杨哥儿,你想好你的小名叫什么了吗?”
陆杨自小就没小名,挨骂的时候叫赔钱货、贱骨头,挨夸的时候就是杨哥儿叭叭叭,哪有什么小名?
谢岩要问,他还想了几天,也没想出合适的名字。
谢岩说:“那叫小杨?”
杨跟羊同音,羊听起来就很弱小,陆杨不喜欢。
谢岩又说:“那叫小狼?狼是吃羊的。”
陆杨挑字眼:“我为什么要吃我?”
他明明也没承认他是羊。
谢岩再提议:“叫小陆?”
陆又跟鹿同音,鹿很贵。陆杨有点喜欢。
“那你叫我小陆,不跟喊伙计一样吗?”
谢岩也没辙了,问他:“不然给你取个表字?我喊你表字。”
小哥儿很少有取表字的,家里受宠,才给取。
陆杨有些心动,他小时候还渴望当书生呢。
他问:“取什么表字?”
谢岩的表字叫浊之,他给陆杨取表字叫净之。
一个不干净,一个不脏。
陆杨稍作思考,念叨念叨,感觉这名字还不错。
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他喜欢。
两人包着春卷,来来回回的浊之净之喊个没完,对视一眼都是笑。
他们这里吃春卷,多数是蒸熟的。
口感软嫩,但没有油炸的酥香。
谢岩带回来了书籍的销售情况,陆杨稍作思考,决定炸春卷吃。
这就四十多个,炸都炸了,大方一点算了。
弄完这里,等张铁吃完饭到前面来,他们夫夫俩就抓紧去炸春卷。
陆杨还记得陆柳嘴馋炸豆腐的情形,趁着锅里有油,他又去切了两块豆腐。
春卷估计等不到弟弟来吃,炸好的豆腐可以留几天,等黎峰来送酱料,让他一起带回去。随是切丝切块的炒菜,还是炖菜,亦或者白口蘸酱吃,都可以。让弟弟解解馋。
谢岩在灶屋转转,没见着羊肉了。羊肉卖得快。
他跟陆杨说:“这几天吃过鸡、羊、兔子,家里常有猪肉,我下次给你做猪肚汤喝吧?”
陆杨求他别做了:“我连着吃这些好的,晚上睡觉都烧心。一个月吃两次就行了。”
谢岩觉着不行。
他买回来的药材很少,人参没有。
第一次炖的人参乌鸡汤,还是从乌平之那里拿的几片。
这东西贵,是个大人情。
等哪天,黎寨有人挖到人参,他要买来还给乌平之。
贵价的药材吃不起,一般的肉菜汤羹就多吃点。
陆杨见他都会说还人情了,很是欣慰。
谢岩得了夸,也高兴。
油炸的春卷很快爆出香味,灶屋里油香弥漫,说不清的滋味。
谢岩以前过好日子的时候,也没吃过油炸的春卷。
他站灶台边望着,陆杨慢慢拨弄,让每只春卷受热均匀。
锅里火不大,他慢慢炸。
面皮不一会儿变黄,跟煎饼的黄不一样。油炸的面皮像熟透的柿子,是偏深的金黄色。也像流动的油水,怎么看都诱人。
陆杨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吞完还听见了吞咽声,侧目看,发现他家状元郎看着锅里,露出了馋虫表情。
陆杨看笑了,心中欢喜。今天这个油用得值。
谢岩没法在家多留,炸出二十个春卷,陆杨就先停下,拿了食盒,给他装好,让他一并带到私塾。
谢岩拿一个,塞他嘴里,让他先吃个味儿。
刚出锅的春卷烫得很,烫呵呵的香。外皮很酥,咬一口都掉渣,内里的馅料却格外嫩。
陆杨还担心馅料会炸不透,这一口吃完,真是把他香迷糊了。
“行,你快去吧,再晚要迟到了。把这春卷也给财神爷尝尝。”
谢岩听不惯财神爷的外号,每回听都要皱皱鼻子。
拿上食盒,他郑重跟陆杨告辞:“净之,我走了,再过几天休沐,我就回家了。”
这名字太正式了,他态度也太认真了,陆杨跟他比划着,学着书生作揖:“好,浊之,你去吧。”
一抬首,两人都笑了。
他俩拜堂成亲那天乱糟糟的,说起来还不如今天正式。
恰好想到,陆杨又弯腰躬身。
谢岩晚一步,两人对拜一下,笑得不行。
送走谢岩,陆杨把余下的春卷炸出来,就着油,又炸了些豆腐出来。
油都用了,他想着中午的肉丸子,再看看剩下的野菜,垂眸想想,又剁肉洗菜,调馅做了肉丸子,炸了两碗出来。
他留一碗肉丸子和一碗炸豆腐给弟弟,余下的就自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