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缝插针的,手上不停,一些细碎的杂活, 顺手料理了。
平常就简单收拾,人要勤快点。
手上忙完,挑个大晴天, 里里外外一并收拾。
这样三餐有热饭, 每天有热炕热水,衣服鞋袜都是干净的,里里外外也清爽。
各处理顺, 心中就有数,人就能忙里偷闲,知道哪些活可以晚一点、堆一堆。这样就能挤出空闲,可以歇歇、玩玩,也能做点喜欢的事。
他的生活经验来说,一天里,最好要有几件主要的事,不能被杂事挤满。
不然东西拿起来又放下,来来回回费时费力,细数起来没干什么活,人也累得慌。
说累,最近炒酱就很累,他晚上泡脚都犯困。
白天太忙,晚上泡脚就把认字本捧着学字。
黎峰还没去找老童生学字,最近家里忙不转。他俩都勤奋好学,如今已经开始互相教了。
黎峰学的都是山货名词,陆柳这边是银钱计数还有养兔相关的词,另外有几个寨子里的常见姓氏,比如姚、苗、陈、王。
陆柳跟着他念几朵菌子名,眼皮子都在打架了。
黎峰就说:“今天不学了,你擦擦脚,先睡觉。”
陆柳要学的。
他一直觉着他笨,笨就要勤快点。
他说:“我不学多,再跟着你念两次,我就睡了。”
先跟这些字认个眼熟,一天天的熟悉下来,他就会认了。
盆里不再添热水,黎峰带他念一遍,就该擦脚上炕。
陆柳到炕上,自己磕磕巴巴念着,大多都不认识。
等黎峰倒完洗脚水回来,他再跟读一回,就可以睡觉了。
天气转暖了一些,陆柳自己睡,会觉得冷,和黎峰睡一起,就暖和了。
他们晚上都不烧炕了,到被窝里,他就往黎峰身上趴。
这么久了,他都习惯了。
黎峰说:“过阵子天气热了,你就要跟我分两边睡,你睡炕东边,我睡炕西边。”
陆柳手软脚软的,人松软的趴他身上,都没使劲儿抱他,声音也懒懒的。
“为什么?我不要。”
黎峰说他傻:“我身上跟火炉一样,天热你就抱不住了。”
陆柳迷迷糊糊的,似乎经过了思考,又似乎只是困倦让他答话迟了些,他说:“我身上凉快,等天热了,你抱我。”
这话真是甜,黎峰听得眉眼带笑。
今夜无话,次日继续炒酱。
他们还差着三十斤多斤酱,要再炒个两天。
陆柳以前在家也干活,那时候家里人少,他说是没下地干重活,但农忙的时节,两个爹都下地,他家里家外,挑水劈柴都干过,力气有,也吃得了苦。
前阵子是刚有营生,各处乱着,他一天天不得空。才理顺了主次,他心里有数,忙起来乱中有序,一样样有条理,不再急着赶着干,间隙里会歇歇。
小铺子是家中目前的“主菜”。他们在寨子里卖货,说破嘴皮子,也是做的邻里生意,好人缘很重要。
山货是家中的“肉菜”,这是目前利润最大的买卖,靠山吃山,山在人就饱。因人力有限,也得好人缘,才能让别家肯把山货卖给他们家。
养兔子是需要长久经营的,陆柳经过一番考虑,终于把重心转移。
他最开始就是想养鸡挣钱,没到时节,就养兔子。养鸡养兔都是养,要养大了、养多了,才能挣钱。
他想挣钱,就要干好。牲畜不好伺候,他只要得了空,就会来观察兔子,屎尿要看,也注意着兔子的精神。就怕出一点意外。
现在有了主心骨,知道养兔的事情急不来,他就一日三餐的喂,上茅房的时候顺便再瞄一眼。
稻草没法天天换,就跟二黄的一样,定期清理就好。
这样一来,每天也就是喂食的工夫,人可以得点空闲。
炒酱还是忙,占时最久。
因已经决定了,可以拉人入伙,陆柳感觉轻松了很多。主要是心态轻松了。
姚夫郎和苗小禾常来问,他们玩得好,眼看着是要找人搭伙,好友没把话说全乎,留了余地。但一直拖着不是事。
他为着家庭和睦、亲戚关系顺当,又主动对陈夫郎示好,他都示好了,陈夫郎为着肚子饱饱有油水,也常来家里坐。他不能把人一直晾着不给答复。
他本来就不擅长人际交往,这三个人都让他为难。
现在好了,可以说开了。
他心上的重石落地,感觉胳膊腿都轻了,干活不那么累。
今天,姚夫郎又来了。
小铺子开张以后,他就经常来。
家里闲着,平常就来唠嗑玩儿,手里搭着做点针线、竹编。
针线活没多少,竹编占地方,后来他会帮着陈桂枝一起挑拣山货。
他一般不会去灶屋。灶屋在炒酱,他不方便去。
这天,他刚坐没一会儿,陆柳炒完手上的一锅菌子酱,出来透气,两人碰面,陆柳叫他到屋里说话。
姚夫郎笑着跟来了:“做什么啊?外头不能说啊?”
陆柳让他坐,给他拿了面饼子吃。
面饼子是早上剩下的,他烫得薄。
也是省习惯了,往里加了许多菜叶,也能叫菜饼子。
一家过日子,谁也没挑。拿小勺子挖半勺菌子酱,再用筷子抹开,饼子叠一叠、卷一卷,每一口都有酱香,能咬到菌子丁,多吃两口,肉丁也能吃到。
他们一家都爱吃,这两天煮面条,都是煮青菜面拌酱吃。
陆柳之前说,要熬汤,做汤面。这个味道鲜,黎峰会喜欢。
他现在是发现了,山菌也很鲜,黎峰更喜欢。
而黎峰果然也喜欢酱香味的东西,这个下饭。
有了菌子酱,黎峰更是不吃咸菜了,每顿都大碗大碗的吃,看得陆柳很是满足。
姚夫郎人刚坐下,饼子还没接到手里,陆柳叭叭叭说一堆,话题转个弯儿,又到了黎峰身上,他连忙摆手:“停停停,别说你家大峰了,陆夫郎,你真是!我还好已经嫁人了,不然你就像个媒人一样,日日不停,夜夜不歇,见了我就要说大峰大峰大峰叭叭叭,我当你要给我介绍呢!”
陆柳瞪大眼睛:“我才不给你介绍!”
姚夫郎笑得不行,问他:“你知道财不露白吗?”
陆柳点头:“知道的。”
他们学字不多,但会说话。
这种跟生活经验有关的词儿,多少会一些。
挣钱了不能往外显摆,免得招惹贼人。他都知道的。
姚夫郎就说:“好男人也得藏着呀,你看我在外头说大强的好话不?”
陆柳顿时忘了他叫姚夫郎进来是想说什么的,凑他身边,挨着他坐,让他再多说几句。
“怎么呢?你教教我,我怎么不知道这个?”
姚夫郎不说,他一口一口慢慢吃饼子。
他肚子饱的,饼子吃得不急,好吃就说。会的词不多,就来来回回说好吃、好香。
陆柳本来不饿的,被他勾出了馋虫,又去灶屋拿一张菜饼子来吃。
他俩吃完了饼子,陆柳又贴着他挽胳膊:“你告诉我呀,为什么不能在外头夸男人啊?大峰说他们几个玩得好的兄弟,都在外头夸媳妇夫郎。”
姚夫郎说:“不一样,我家大强也不到外头去夸我。他们几个玩得好的,说起来也就大猛、三苗,还有你家大峰会出去夸人,他们都是从外头娶亲的,要让你们尽早跟寨子里的人熟悉起来,要名声。我是长在寨子里的,就不用这个,大家都知道我。”
陆柳眼巴巴等着他继续说,姚夫郎说:“渴了。”
陆柳忙去给他倒茶,姚夫郎看他这样,笑得前俯后仰,就差满炕打滚了。
“做什么这是,一个臭男人,还当个宝。”
陆柳还是满脸笑,没脾气:“你跟我说说啊,我都不知道。”
姚夫郎不逗他了:“说起来简单,我们这个寨子,寡妇寡夫都多。你别把人想得太好,我这不是成亲两年肚子没动静吗?好些人勾搭我家大强。我这还没在外头说他好话。”
他们在寨子里,地里不出粮,捡山货都是挣小钱,打猎的事,又没人愿意带着女人夫郎去。男人没了,就要找个依靠,像陈桂枝那种,自己撑起门户,拉扯孩子的是少数。
寨子里也有穷人,打猎看运气,有时候连着几个月都没好货,这样一年年攒不下银子,自然娶不到媳妇夫郎。
寡妇寡夫倒是能配对,可人往高处走。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一张嘴都糊不满,嫁过去做什么?
所以好些人,是盯着殷实人家的汉子勾搭。
姚夫郎说:“大强是这几年猎区不好,家里没多少银子进账,手头紧巴了点。但我们过得还成,你知道的,我荤腥没断过,不说每顿能吃,至少每天能有个蛋。这就是好日子了。”
陆柳点点头,小脸严肃。
还有这门道呢,他果然经验浅薄。
他等下就问问大峰,有没有人勾搭他。
“嗯,我以后不夸他了。”
姚夫郎没见过这么傻的:“到底是谁说你聪明?”
陆柳挺腰:“娘说的,她才夸我聪明!”
说起这个,话题绕回正事上,陆柳跟姚夫郎说起炒酱的事。
“你想一起炒酱吗?我这儿确实忙不过来,要来也能来,我教你怎么做,你就回自家炒。我这儿没多余的锅了。”
姚夫郎心里有预感,真听见了还是惊讶。
“我能来?你不找陈夫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