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柳又问:“那大强来射箭,我们还努力吗?”
姚夫郎伸手挠他腰:“越来越坏了!”
陆柳倒是坦诚:“等我家大峰来射箭,我就不努力了。”
姚夫郎眼珠一转,跟他说:“那你就是看不起他,他响当当的名号要砸你手里了,别人都说他走夫郎的后门!”
陆柳没听懂姚夫郎一语双关的后门,稍作思考,道:“那我还是努力吧。”
要参加荡秋千,要付出劳动。
场所都布置好了,就差点蜡烛。
隔一会儿就要去补个火,他们这些人就拿着火折子满场跑。
静靶子是给大家闹着玩的,也是筛选一些凑热闹的寨民。
这处好几个地方都搭了台子,难度最高的,是在两家院墙之间摆的台子。
一根窄木条横在中间,蜡烛密集,间隙只有两指宽。烛火有光圈,一根根的重叠,多看两眼就眼花了,不仔细看,又无法辨认要射的蜡烛。
黎峰就在这边射箭。
他来得晚,上场晚,陆柳忙过一阵,抽空过来看,只见他抬手间就拉弓,手臂平举,箭就飞射而出,几乎没有瞄准的过程。
距离不过十米,转瞬之间,就能看结果。
每根蜡烛下面掉吊着一根细绳,有人从木板下面走,数着绳子,报了结果:“大峰射中了!”
陆柳比黎峰还高兴,最先鼓掌叫好。
过年期间,他跟着黎峰出来走动过,附近好些人都认得他,见状都是揶揄:“陆夫郎,你得管管你家大峰啊,我们都奔着小弹弓去的,赢回家给孩子玩玩,你俩不用急,明年再来嘛!”
陆柳也这样想的,他还跟黎峰说过了。
不过这都上场了,他不能说泄气话。
他说:“我们也会有孩子的!”
他真是坦诚又直白,惹人哄笑一片,也就是红红脸蛋,继续鼓掌叫好。
问他什么时候有,他说已经准备有了。这就是荤话了,他浑然不觉,别人笑,他也笑。还是黎峰过来解围。
“你们别老臊他,他脸皮薄。”
他家的薄脸皮小夫郎给他鼓劲喊话的时候可卖力了,嗓门老大,看不出来脸皮薄。
这头一局定胜负,黎峰玩一把,就能去“荡秋千”。
荡秋千是陆柳在的地方,他跟姚夫郎站位居中。
要射中他们拉的灯笼,需要过五关斩六将。
黎峰过来瞅一眼,教他们怎么摇绳子最难瞄准。
旁边看见的汉子都跑过来,连拉带拽的把他弄走了。
陆柳笑不停,姚夫郎还使坏,冲着他们的背影喊:“没用的!陆夫郎早学会了!”
什么都不会陆夫郎笑眯眯,看起来真的很会的样子。
人是一个个的上场,时间拉得很长。
静靶过后,分数重置,看荡秋千的闯关数量。
每个人可以有三箭的误差,也就是三次不中,才会计分退下。
三苗来得早,先上场,一次闯了十根麻绳。
他家两个哥哥,分别是九根和八根。
大强也跟自家几个兄弟一块儿,闯到九根就不行了。
王猛后来居上,闯到了十二根麻绳。
最后就差一箭,能到十三根,满场都叫好。
陆柳摇得胳膊都累了,也没见着黎峰上场。
摇麻绳的人不能累着上场,这样麻绳会慢下来,难度就降低了。
中途换过两次人,陆柳跟姚夫郎再次点上灯笼,摇上麻绳的时候,黎峰才拿了弓箭过来。
他趁手的弓箭在家里,静靶子可以用三苗的旧弓箭,活动靶要拿好名次,就得挑挑弓箭。前面比完的汉子,都被他借弓箭试了试,最后拿了大强的弓箭用。
麻绳联排,灯笼交错,晃来晃去,比固定靶的烛火还晃眼。
他射活动靶的时候,有了明显的瞄准动作,瞄准时间也更长,整个人变得很沉静,仿佛听不见周边的嘈杂喧闹,两眼只有面前摇晃的灯笼。
他一层层分辨,一根根拿箭。慢却稳,箭无虚发,等闯到十二根麻绳的时候,眼睛已经受不了,出现了许多重影,眨眨眼都是灯笼的光。
活动靶不限时,但不能一直熬着时辰拖延。如果在山林里,猎物不会等待,早都跑了。
他们在山林里,也需要从众多伪装色里找出猎物所在,尤其是蛇类。
黎峰再次拉弓,在众多重影里,找到最亮的一点微光,松指放箭。
十三根麻绳是一个坎儿,黎峰再来射箭,眼睛就难辨认,微小的光亮也会分散。他差一箭到十四根。
围观寨民无一不鼓掌叫好,又有汉子来臊黎峰:“你现在又没娃娃,这么拼做什么!”
黎峰说:“会有的,先准备上。”
挨着陆柳的一些媳妇夫郎又臊他一回:“你们准备了吗?”
陆柳肯定要顺着黎峰的话来说的,他说:“准备了,都准备好了。”
附近又是笑声一片。
元宵的热闹,到半夜方散。
黎峰拿到了第一名,从寨主手里接过了鹿筋小弹弓。
寨子里能猎到鹿的人就那几个,鹿筋做的弹弓,精贵得很。
他小时候都没有。乱七八糟的牲畜筋腱都用过,没有鹿筋的弹弓好使。
以后他跟陆柳的娃娃可以用鹿筋做的弹弓了。
晚间帮着收拾场地,弄完以后,好多人结伴回山寨。
陆柳看见了陈酒,特地挤过去,跟他说:“我今天没空闲炒酱,明天再给你端一碗尝尝。”
陈酒是真不懂他:“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王猛拦了下,“陆夫郎,别介意,酒哥儿就这个嘴不好,说话尖利,心是好的。”
陈酒又转头跟王猛说:“我嘴哪里不好?”
王猛今天拿的第二名,得了两斤山鸡肉干,他顺手掏了几根出来,塞陈酒嘴里了,转而跟陆柳说:“明天送酱是吧,行,我家有人,你随时来。”
陆柳可不在这儿待了,转身去找黎峰。
黎峰把骡子车拉出来,载着顺哥儿,接上他,就可以回家了。
陆柳一直觉着忘了什么东西,怎么都想不起来。
黎峰叨叨说着鹿筋弹弓怎么怎么好,以后孩子用这个怎么怎么威风,陆柳就被他带偏了,问他:“那以后有孩子了,取什么名字啊?”
顺哥儿抢答:“叫威风!”
黎峰:“……不行,这是狗名。”
陆柳勇敢表达意愿:“叫壮壮!”
壮实可靠,很好很好!
黎峰想了想,说:“当小名吧,这名字听着有点傻气。你想想,以后都要喊大壮大壮的。”
陆柳:“……”
他们还没孩子,因着这个鹿筋弹弓,认真讨论了一路,到了家,陈桂枝留了灯,留了饭,等他们回来。
见了她,陆柳终于想起来忘了什么事——打年糕的家伙忘了搬回来。
他扯着黎峰的衣袖,小小声提醒,都要急坏了。
黎峰倒是坦荡:“娘,我忘了,我们今天在新村玩过头了,下回,下回我过去拿。”
还什么下回?陈桂枝说:“明天去,再拖拖,收来的山货都不用晒了!”
这事没有让顺哥儿提醒,顺哥儿跟哥嫂排排站着,也被训得像蔫鸡。
陈桂枝说两句,让他们回屋吃饭。
陆柳忙去打水,三个人都洗洗手。
到了饭桌上,黎峰嘴巴还不停,一直说鹿筋弹弓鹿筋弹弓。
陈桂枝一句话让他哑了声:“你有孩子吗?”
黎峰:“……”
算了,吃饭。
吃完饭,再吃个鸡。
另一边,陆家屯。
陆家屯的元宵夜,跟陆柳印象中一样黑漆漆。
陆杨第一次在村里过元宵,突然明白了陆林为什么觉着亮堂的街道都值得看一看。
村子里过节,跟普通的日子没区别。他很多个早起的清晨,见到的都是这样乌漆嘛黑的夜色。
晚上他做饭,蒸了一锅柴火饭。
沿锅蒸了腊肉片、红薯,再有一碗蒸蛋,米饭盛出来,又煮上了锅巴粥。
他最近水药喝得多,对汤汤水水的饭食都不馋了,是谢岩喜欢吃,还尤其喜欢吃焦香的锅巴。
晚间,一家四口吃饭,谢岩干啃一块锅巴,再喝一碗粥,吃了半个红薯,再吃不下去了。
蒸蛋一家人都没动,让陆杨吃了。
他食欲不好,本来就吃不下去东西,家里滋补的好东西没有,蒸蛋拌腊肉片,让他能吃多少吃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