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地里能多长些粮食,家里日子就能好过一点了。
黎峰以为他被这事臭到了,正好水温凉下,他把陆柳的手一起拿出来,用棉帕给他仔细擦干,指缝都印干了水分。
“你还做酸萝卜吗?”
陆柳回神:“做啊,酸萝卜好吃,我老早就馋了。”
黎峰:“……”
刚不是在说偷粪的事吗。
既然陆柳不介意,他就再说了山菌肉丁酱的炒制方法:“你哥让你试着炒酱,我们在山寨里找人搭伙,多炒一些,做成了,也是个生意。”
陆柳瞬时干劲满满。
“菌子酱可以卖钱?那酸萝卜是不是也能卖钱啊?”
萝卜便宜,做成酸萝卜,又是盐又是姜蒜醋,肯定会贵一些。
不知县里有钱人吃不吃酸萝卜,这个真的好好吃。
黎峰也不知,以前没卖过。
他说:“先积着,积好以后,我带两坛子过去。给你哥送一坛,留一坛卖卖看。”
他俩在屋里说上话,聊起来没停歇。
外面的声音一时半会儿听不到了,等顺哥儿来敲门,黎峰直接就打开,他俩衣衫完整,还在堂屋里坐着。
小年轻,脸皮薄,过来人就爱打趣。
门一开,就有人问他俩在屋里聊什么。
陆柳是想挣钱的,他说:“我跟大峰商量着,下回带些酸萝卜去县里,看能不能卖钱。”
银子是正经事,大家一下就把炕上那点事忘记了,转而问酸萝卜怎么卖钱。
这东西不好说,还没卖过。再说萝卜,各家都是晒的萝卜干,炒出来是姜黄色,不像陈桂枝做的酸萝卜,白白的,跟新鲜萝卜一样,味道特别,酸甜脆爽,好多人想学,她都没教。
陈桂枝这时才跟黎峰搭上话,问他:“你老丈人的作坊开起来了?”
黎峰点头说是:“开起来了,昨晚都住县里去了,家里就一点杂物,我今早帮着搬完了。”
坐他们院里的人,脸色各异。
以前好多人说他们家花二十两下聘,是打肿脸充胖子,为着脸面砸银子。
现在怎么说,老丈人又开起作坊了,夫郎也有哥哥在开铺面,自家也在寨子里做起了生意。
从前都是散卖的山货,他们能大量收货了。
野味都不用一天天赶着去卖,可以有个铺面寄存。
连酸萝卜都能卖了。
这银子花得值。
就连陆柳这性子,他们瞧着也好,哪有什么彪悍样?看他这一天天笑眯眯的,做什么都麻利,也不埋怨,又不比较,和他待一起都心情好。
有人问陈桂枝:“是谁说你家定的是个悍夫郎?这挺好的啊!”
陈桂枝眨眼不认旧账,给两孩子铺路。
“我哪知道?你们就看我对大峰的事有多上心就知道了,不是好孩子,我能给他说亲吗?就看中他体贴了。怎么可能是个烈脾气?”
是这个理。
没谁给自家找炮仗的。
姚夫郎说:“是二田媳妇说的,她还跟人说,这亲事肯定成不了。”
是二田媳妇传的话,那就不可信了。
日落西山,大家收拾收拾东西,各回各家。
嘴闲聊起他们家的事,都说陈桂枝眼光好,给黎峰娶了个好夫郎。
又说陆柳能干体贴,把黎峰招呼得,眉毛都要飘上天了,笑起来跟二傻没区别!
再说他家的日子,无一不是羡慕。
家里有个会经营的人,就是不一样。
这才多久啊,好日子都在路上等着了。随便走走,都能挣得金银满手抓。
陆柳晚上取了一碗山菌肉丁酱炒炒热了,端上桌算个菜,大家一起尝尝。
陆杨炒酱,偏爱酱香,取用大酱很舍得,要的就是入口那一瞬,让人感到香的滋味。
既然是酱,味道必然会浓厚一些,这样够味儿,可以下饭。但他预处理过山菌和肉丁,让这两者裹足酱汁又没完全入味,细品之中,自有食材的鲜美。
他们一家四口吃着停不下筷子,中途,陆柳又取勺子,挖了两勺出来。
陆柳想试着炒酱,家里人都没意见。
这样好吃的酱,卖不出去才有鬼了。
晚间,陈桂枝出来倒洗脚水,跟黎峰打了个照面。
她跟黎峰说:“你在柳哥儿手里留点银子,你俩过日子,夫郎要学着管家。他心思向着你,不用防那么紧。”
黎峰叫冤:“我给了,他让我拿着。手里就留几个铜板花着玩,他不常出门,出门都跟我一起,不想拿钱。”
陈桂枝:“……”
“你让他学着拿,我能帮你们管多久的家?”
黎峰应下了,回屋银钱没说两句,夫夫俩就吃上鸡了。
今晚是翻看到了姚夫郎推荐的那本书,陆柳装模作样挑选,选了能很深的图画。试过了,姚夫郎没说虚话,真的很深。
第63章 状告公堂
初七衙门开工, 到初八才有信儿。
初九的时候,金师爷来了一趟,让他们准备上堂。
这一宿, 陆杨跟谢岩都没睡着觉, 夜里实在睡不着,他俩起来揉面做包子,结果碰见赵佩兰。她也没睡着。
哪知道衙门没个准头,初十的时候没人来唤,到了十一, 罗大勇才兴冲冲来唤他们上堂去。
谢岩有秀才的衣袍,都太薄了, 不适合这个季节穿。
裹在棉衣外头,不伦不类, 太装样。
陆杨早想过了,这是告状,就把谢岩的旧棉衣掏出来,让他穿上。
脸洗干净, 头发梳好,面相瞧着精神就足够。穿着破烂一些没事,这样才符合被欺压的形象。
衙门有二门, 平常审案,百姓进不去,也不敢轻易在外张望, 总体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今天一家三口都过去, 陆杨提前跟陆林说好了,这几天可能有事出门,让他跟张铁看店。
衙门开门的时辰, 比街上的商铺晚一点,他们出发时,陆林已经到了。
这头无话,他们一行人半走半跑的去衙门。
状纸已经递上去,还要再等上溪村的人被捉来,到的时候,县官还没坐到堂上,他们需要在外等一等。
罗大勇领他们去金师爷的值房坐,金师爷把状纸念了一遍,问谢岩:“谢秀才,以上有无错漏?”
这份状纸,谢岩都会背了,绝无错漏。
状纸之上,陆杨跟他商量过好多次,谢家三个叔伯和村长张大石是绝对不能轻饶的,尤其是张大石和谢四财。
这两个人,一个是起因、是源头,一个是助力的帮凶,不然他们母子不会过得这样惨。
别的村民,哪怕是像傻柱和二喜家那种闹得大的村民,也不能捉来办了。民众是会被煽动跟风的,他们现在已经退了,愿意说谢岩的好话。要是捉了他们其中之一,别的村民心中惶惶,说不定会被谢家的族亲还有张大石的家人煽动,过来倒打一耙。
人言可畏,发声的百姓多了,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这样就挺好。
他们在值房等了快半个时辰,清早去上溪村捉人的衙差才带人归来。
上溪村也有村民跟来,主要是谢家的族亲和张大石的亲人。再有傻柱和二喜的家人。
这伙人不敢进衙门,又实在好奇,前门后院的转悠张望。
衙门寂静,在外头不出声,可以依稀听见一些话。
本县的县官也姓张,说起来跟张大石是本家。
张大人体貌端正,面相方阔,瞧着很正派,惊堂木一拍,地上跪一片。
秀才有功名,见官不跪。余下人都跪了。
陆杨跟赵佩兰还在值房待着,等传唤,没去衙门里挤着。
谢岩懂规矩一些,作揖行礼后,只等张大人问话。堂下跪着的四个人却胡乱喊冤,扰乱公堂,一人挨了三棍子,老实了。
张大人看向谢岩,眼睛把谢岩打量了个遍。
他已经听金师爷说过,这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自入学起,任何考试都是拿的魁首。
说起谢岩的名字,他有印象。谢岩考秀才,其中一份卷子还是他出的,他批改过。
县官治理一个县的民生,人才培养也是政绩之一,县学那边的事,张大人很少插手,因为培养人才实在太难,指望这处,就跟指望祖坟冒青烟一样。
像他本人,也是科举入仕的。他知道难度,没把秀才功名看得太重。
没想到,县里仅有的一根好苗苗,差点被人祸害没了。
他不指望,也没说不培养啊。真是岂有此理。
再看谢岩这一身破棉衣,人收拾得精神,衣衫破烂,看不出半点书生样,也是可怜。
他让谢岩先说。
谢岩是递状纸的人,先“告状”,再看看这些刁民如何喊冤。
这是年前就开始准备的事,谢岩无法不想。他过心太多遍,如今置身公堂,两眼婆娑,开口就哭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两行热泪,看得张大人心有所感,与他说道:“你说,有什么委屈,本官为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