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布是个自私,贪婪,狡猾的民族,他们不在乎整个加勒比酋长国的利益,不在乎人民的生活,他们掏空整个国家给联邦,换取自己的享乐。”
“可是数十年过去了,尤托皮亚人与坦布人不断接触,交融,孕育了整个地下层的混血,我们的文化与长相已经十分接近了。”
“当年的仇恨逐渐在尤托皮亚人的屈服与坦布人的享乐中被淡忘,现如今,坦布人只知道尤托皮亚人是下等卑劣的种族,而尤托皮亚人只知道坦布人高高在上。”
“人多了,总会有异类,享乐过了,就开始追求更高层次的东西。并不是所有尤托皮亚人都是好人,也不是所有坦布人都是坏人。”
波波夫不是很懂她这些感叹,只觉得云里雾里:“说了这么半天,还是没提到那四位城主啊。”
塔那托目光凌厉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才继续说:“罗布们生下来就是畸形,连地下层都不配留,他们刚出生不久,他们的母亲就把他们带回了垃圾城。”
对尤托皮亚人来说,从地下层回到垃圾城,等于从天堂回到地狱。
塔那托:“他们母亲没多久就死了,疟疾,没钱治,而他们因为丑陋,畸形,在垃圾城一直是被欺凌的对象,后来他们就躲进一间臭气熏天的茅房里,唯唯诺诺,再也不出来。”
“他们之所以能活下来,和我妈妈有关。”
兰斯微挑眉。
这大概就是塔那托能知晓内情的原因了。
“我妈妈小时候是个混账,三岁说谎不眨眼,四岁就会偷东西,坑蒙拐骗,无所不作,为了活下来,她什么都敢干。”
“那天她就乞讨到了罗布母亲家,六岁的她把那个病重的女人堵在墙边,咄咄逼人的要食物,要钱,一个病重的女人,根本拗不过她,只好把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一小盒过期巧克力都给了她。”
兰斯蹙眉。
这件事听起来残忍,但却无可批判,人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哪还有力气谈美德。
“我妈妈兴高采烈地跑走了,然而第二天,她就听说那个女人死了,不知是病死的,饿死的,还是自杀的。或许是突然良心发现,总之她很后悔那天抢走了女人人生中最后的巧克力。”
Oliver听着,眼睛有些潮湿。
果然这世上的很多悲剧都是分不清对错的,如果非要论,能让好人变坏,弱者相残,只能是统治者的过错。
“那之后,我妈妈搞到了食物,都会扔给茅房的罗布们一份,当然,在她不在的时候,并不妨碍周围的尤托皮亚人继续欺负罗布们。”
“后来一对已经移民塔斯曼的坦布夫妇回来探亲,路过垃圾城,正看到罗布们被人揪出来打,他们觉得罗布的肤色很像坦布人,于是善心大发,把罗布们给收养了。”
“罗布们于是有了坦布身份,摆脱了被羞辱欺凌的命运,正因如此,他们对尤托皮亚人恨之入骨,反而对坦布人颇为宽容。”
“他们当上城主是在十六年前,背后同样有联邦的扶持,由于坦布人对尤托皮亚人的仇恨已经不像百年前那么深了,他们有些甚至会像罗布们的养父母那样,善待尤托皮亚人,所以为了继续榨取尤托皮亚人的剩余价值,联邦必须选出一个对尤托皮亚人有彻骨仇恨的城主。”
“提出并促成这一构想的人叫做丁洛克,据我所知,他后来当上了联邦议长。”
提起这个人的时候,塔那托眼中闪过明显的恨意,就连撑在膝盖上的手都隐隐抖动。
散落在众人记忆里的线索突然集体浮出水面,伏脉千里般串联在了一起。
那些原本只留侧影的人物,终于从黑暗中走出来,站在光亮处,显露了完整的面目。
第一次听到丁洛克的名字,是在联邦迟到了十八年的平反报告中。
丁洛克因为陷害乌里尔,导致了司泓掣一生的悲剧,于是被联邦判处死刑,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
而从老疯子的故事里,他们又得知丁洛克曾经名为布里昂·丁洛克,是丁洛克家族中名不见经传的边缘人,正是和NO.749的合作,让他一跃成为丁洛克家族的掌权者,并最终坐上联邦议长的位置。
丁洛克能够甘心认罪,在司泓掣面前隐瞒NO.749的存在,说明他早就是NO.749忠实的信徒。
“我错了,NO.749比我想得更厉害,他收服这些人并不是靠赐予神迹。”兰斯苦笑,但目光却格外凝重。
不只是丁洛克,还有虎鲸塞拉尔,肠粉本怖,畸形罗布们,他们信奉神明,忠诚于NO.749,不单单是因为神迹。
这些人都曾被压迫被欺凌,见惯了人性的丑恶,承受了不为人知的痛苦,所以他们不爱人类,他们憎恨导致他们命运的所有,他们寄希望于地外神明,来摧毁这个丑陋的星球。
为了这个伟大的目标,他们什么都能放弃,所以他们是牢靠的聚合体,NO.749根本无需担心赐予的神迹会反噬自己。
而司泓掣,厄迪夫那样的人,以及平叛之战中的既得利益者们,只是有强烈想要达成的目的,所以注定无法深入核心圈层,必须用【死誓咒】加以约束。
这些用人之道显然不是神明的智慧,高高在上的生命不屑揣摩人性,所以从头至尾,NO.749并没有被神明掌控身体,失去自我,他只是和神明达成了最默契友好的协作。
因为作为神祇系觉醒者,他也同样憎恨着人类。
而外神和兰斯就永远达不成这样的协作,因为他们的立场本就是对立的,外神想要赢得这场比赛,不在乎地球的命运,而兰斯被兰闻道收养,从小受尽宠爱,他根本不恨人类,相反,他有很多重要的人类想要保护。
所以从根本上,他就无法战胜NO.749,而NO.749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
怪不得联邦知道他们到尤托皮亚来了,却始终没有动作,只让罗布们陪着他们折腾。
看来NO.749根本没拿他当对手啊......
度玛嘴里咬着小豆包,扭回头,一本正经道:“你没错,兰斯。”
他吃得满嘴豆沙馅,说话也含糊不清,其实他根本听不进去他们在聊什么,不过他很肯定兰斯是不会出错的。
尤托皮亚人端起盘子,又充满怜爱地递给度玛一个豆包。
他们对度玛有着天然好感,因为度玛看向他们的眼神没有嫌弃,也没有同情,那是种很澄澈的,很平等的目光,让人感到欣慰和尊重。
“然后呢,你为什么说我们大少爷回不来了?”凌棋道。
“人类觉醒的异能冥冥中都跟他们的渴望与需求有关,罗布们经历过那样的童年,所以他们有一个能力叫【绝对领域】。”
“在【绝对领域】中,任何异能,任何生物都由他们完全掌控,他们可以更改能力的判定,S级能力最多可以被降为E级,A级能力最多可以降为消失,反之E级能力可以被提升至S级,而S级的能力......恐怕会变得难以想象的恐怖,所以【绝对领域】范围内,输赢由他们决定。”
卢卡斯:“怪不得我的锚点不好使了,原来他给我的能力降没了!”
法塔:“这是不是和司泓掣的【笼罩】很像啊?”
Oliver:“不一样,笼罩的控制范围更广,而且可以让所有异能失效,包括S级。我亲身体验,【绝对领域】只有在接触时才会触发,而它的作用范围应该不大。”
毕竟他走进后殿一直都没问题,只是在接触锚点后,才突然失去意识的。
塔那托:“不错,【绝对领域】的范围很小,最多一平方米,而且要先放置,踩中才能触发。”
Oliver继续问:“应该不只是【绝对领域】,否则我不会立刻失去意识。”
“你居然中了他们的能力还安然无恙?”塔那托不可思议地看着Oliver。
Oliver点头:“对,可能我运气好吧。”
塔那托仔细端详着Oliver,这才发现这个人原来并不是个小年轻,只不过他周身都萦绕着温柔与慈悲的弧光,让他看起来有种超越皮囊的美丽。
“或许并不是运气好。”塔那托喃喃道,“他们还有一个能力叫作【反噬】,这是一种作用在意识上的能力,他们渴望伤害他们的人都得到报应,以血还血,所以【反噬】能够让觉醒者本人的最强能力攻击自己的意识,而这种攻击无从躲避,中招的人意识已经全部死亡了,留下的就只有一具空壳。”
顿了顿,塔那托又说:“你的意识之所以能够活着,我猜你最强的能力,不是攻击型的。”
这非常难得,说明这个人的渴望和需求都是没有攻击性的,是无害的,所以衍生的异能也同样温柔,平和。
塔那托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原来如此。”Oliver恍然,“我最强的能力其实是【共轭】,但【共轭】对一个人根本无法使用,所以它被判定成我最弱的能力,于是我意识中的其实是【虚拟境】。”
怪不得他回到了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如果他甘心沉溺在当年,不愿意醒来,那么他的意识就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任人宰割了。
塔那托:“他们还有一个能力就是【挪移】了,你们的朋友之所以攻击你们,是罗布们把亡者的意识挪移到他的身体里,彻底取代了他,不要妄想他还会回来,他的意识早已被自己杀死了,你们面前的,再也不是熟悉的人。”
卢卡斯难得跟上思路:“等等!那大侄子的意识中的就是......”
“四阶能力【时间穿越】。”兰斯阴着脸答道。
也就是说,这小傻逼的意识现在不知道被动穿到哪个时代去了,而且因为他还没能完全掌握这个能力,所以就算他像Oliver一样清醒了,也!找!不!回!来!
第194章
人究竟可以有多幸运呢?
湛平川表示,大概是自以为中了圈套,结果是中了彩票吧。
通过锚点瞬移到地却仰身倒下那一刻,湛平川心道,完了!
他还来不及给小狐狸任何暗示,他甚至没有看清敌人的脸,就这么送了人头,简直比肉包子打狗还亏。
然而根本由不得他后悔,很快,他就感觉有股大力将他的意识抽离身体,送入一个五彩斑斓,无法用言语描述的通道。
他如小舟般在通道里上下跌宕,撞得眼花缭乱,终于,通道消失,他被甩入一个陌生的地方。
满大街都在搞基建,瘦弱矮小的人类扛着原木和砖块,叮叮咣咣,乌烟瘴气。
偶有戴着水母帽檐的丰满人类走过,都会嫌弃地掩住鼻子,尽量远离工地。
这个地方似乎以白色为主色调,地面是白的,城墙是白的,人们的衣服也是白的。
湛平川突然回想起阿提娅说的话,这地方不会是上帝城吧?!
所以他还是瞬移到了上帝城,而且是无损降落!
湛平川振奋之余,忙想捏锚点给兰斯传递消息,然而他一伸手,才发现自己没有手,不仅没有手,他连身体都没有,他仿佛只是一段意识,被滞留在了这个时空。
“卧槽?”
他不会死了吧,现在只是亡灵?
紧接着,他就听到那些辛苦劳作的人类抱怨着:“这古神殿到底什么时候能修好啊,我已经连续一周没有休息过了。”
“唉,要不你找地方避避太阳,我替你干,别让佣兵军团发现。”
“不了,别连累了你。”
话刚说完,那个虚弱的人类就倒了下去,一根横木压在他身上,他发出痛苦的低吟。
周围人忙停下手头的工作,七手八脚的将他扶到阴凉处:“有人中暑了!有没有医生啊,这里有尤托皮亚人中暑了!”
尤托皮亚人?
古神殿!
湛平川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可是古神殿不是早就造好了吗?
“都别围着!赶紧干活,必须在三个月内建好古神殿!”佣兵军团一过来,就用棍子打散了围聚的尤托皮亚人。
“你!”佣兵军团眼尖,看到一名围裙里插着上色笔的女人也在这里,他一把将女人薅起来,“让你去侧殿上色,你怎么在这儿?”
女人双眼潮湿,合起双手,嗫嚅着祈求:“他是我儿子,求求,求求你让我照顾他。”
“他妈的你儿子重要还是蜡像重要?给我滚回去!”说罢,他就将女人甩在地上,狠狠踢了一脚。
女人哀叫一声,颤巍巍地爬起来,流着眼泪亦步亦趋地往回走。
湛平川愤怒至极,但没有身体没有异能,他什么都做不了,对方甚至都看不见他。
不过他终于确定,自己是回到了古神殿刚建立的时候,也就是十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