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清场没清干净忽然冒出来个臭小子,展昭就不会对如梦生出怀疑,後面也就没有那麽多幺蛾子。
惜春院的待遇多好啊,古夫人背後有人,妓院赚不赚钱他们都有钱拿,周边青楼的龟公打手都羡慕他们这些在惜春院做活的人。
有钱人看不上惜春院的姑娘,他们这些粗人不挑,京城那麽多妓院,除了惜春院再没有哪一家能让他们过的那麽快活?
後半辈子的快活日子都让着臭小子给毁了,此仇不报他们誓不为人。
保康门瓦子门口,王雱等啊等啊等,等了半晌还不见人,忍不住掀开车帘东张西望。
再耽误下去他们就赶不上踏青了,景哥怎麽还不回来?
卖风筝的摊位离的不算远,站在街边也能看见,车夫侧身看过去,发现他们家小郎不见了踪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莫不是去里面买其他东西了?”
街上熙来攘往人声鼎沸,俩人都不觉得这种情况下能出什麽事。
“刘叔,我进去找找。”王雱从马车上下来,已经能猜到他们迟到後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同窗要怎麽笑话他们了。
景哥啊景哥,你可真是害人不浅。
卖风筝的摊贩还记得刚才急急忙忙买了两只双头鹦鹉风筝的少年郎,问题是,“那位小郎买完风筝就走了,没往瓦子里去。”
王雱愣了愣,“没往里面去?”
摊主很确定,“没啊。那小郎急着走,都没怎麽挑样式,问了哪个卖的最好就直接拿了。你可以去问问旁边茶摊的客人,那小郎君离开时好像往那边拐了拐。”
王雱惊疑不定,当即去街口的茶摊询问。
茶摊本就是歇脚的地方,天色还早,客人来来往往坐不住,幸好茶摊的茶博士还记得不久之前拿着风筝路过的少年郎,“方才那位小郎君的确已经走了,不过看他的方向像是去外头,好像还有个家丁跟着。”
“我们出门没带人,哪儿来的家丁?”王雱脱口而出,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们家景哥难不成遇到拐子了?不可能吧?
王雱心中慌乱,努力稳住心情继续询问茶博士,街上那麽多人,看错了也有可能。
茶摊虽是小本生意,但是能在瓦子里立足的茶博士都身怀绝技,迎来送往记性极好,很确定刚才路过的那个就是这位小郎要找的人,“那个家丁、也可能不是家丁、那人的衣裳看着像国子监附近青楼打手穿的,具体是哪一家小的记不清了,只隐约觉得眼熟,这个点儿青楼没人,要不小郎去那边找找?”
王雱有些抓狂,怎麽又扯上青楼了?!
先不说他们的年纪,景哥洁身自好,不可能往青楼跑。
他们约的是出城踏青,不是去青楼狎妓。
完了完了完了,这到底摊上了什麽事儿?景哥你快露个头说句话啊!
好好一个大活人出去买个风筝就不见了,春游踏青自然是不用想,王雱和车夫雇个跑腿的将马车赶到城外交给出游的太学生,然後兵分两路找人。
整个瓦子找过来一遍儿,愣是没找到半点线索。
勾栏瓦舍有巡逻的衙役,车夫回家报信,王雱去找衙役帮忙,至于青楼……茶博士都说了是往城外走的,怎麽可能再拐回城里去青楼?
几句话的功夫,旁边的茶博士也明白了过来。
这不是简单的找人,而是娃丢了!
娃丢了不是小事,茶博士和风筝摊的摊主连忙招呼这过往客人一起打听。短短一会儿时间,保康门瓦子的各大摊贩都知道今儿丢了个孩子,还是个已经十三四岁的男娃。
衆人:???
三四岁的男娃被拐子盯上他们能理解,十三四岁的男娃拐子图什麽啊?
那些丧天良的拐子奸淫掳掠,盯上的除了小娃娃就是妇女,半大少年和成年男丁都不在他们的掳掠范围内。
虽然这麽说有些不好,但是那个男娃真的被拐子拐走了吗?
瓦子里的摊贩和过来游玩的百姓都不太敢相信,不是他们冷漠怕事不肯帮忙,而是包青天来到开封府後严达各种不法之徒,无忧洞里的亡命之徒不敢像以前那麽放肆,这两年都躲在地下沟渠里不敢露头。
别的不说,就说今年上元节,今年上元节开封府竟然一个孩子都没丢,这放在以前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上元节是京城最热闹的节日,百姓举家上街游玩,以前不管家里人看的多紧,总有那麽几个可怜娃被诡计多端的拐子得手。
无忧洞沟渠纵横,有些宽敞的地方甚至能通车马,朝廷数次清剿都拿他们没办法。
亡命之徒占据那地方作恶,娃娃们一旦被掳进去,就算报官也找不回来。
包公手段强硬,开封府也多了好些有拳脚功夫的衙役,那些亡命之徒老老实实窝在地底下当见不得光的老鼠还好,只要到地面上让衙门的人看到,先抓再杀绝不轻饶。
无忧洞的盗贼拐子被打压的厉害,连上元节都不敢朝外面伸手,怎麽忽然又开始行凶作恶?
那什麽,失踪的小郎君真被坏人掳走了?不是故意躲起来的?
瓦子里的客人心中怀疑,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帮着找找也不费事。
于是消息以更快的速度向周围扩散。
王雱火急火燎的找到巡逻的衙役,连说带比划的给他们说事情的严重性。
衙役大惊失色,“苏家小郎丢了?”
王雱忙不叠点头,“找不到了!就出去买了个风筝,然後就找不到了!”
衙役连忙去找街口茶摊和风筝摊的摊主了解情况,活生生的小郎君不可能凭空消失,就算是拐子拐走也不能一点线索都没有。
就在他们急忙忙沿街询问的时候,一个衣衫破旧的老者拿着两只完好无损的双头鹦鹉风筝找过来,“官爷,这是老朽在水渠口附近捡到的,您看是不是丢了的那位小郎买的风筝?”
风筝摊的摊主快步上前,一眼就看出这是他紮的风筝,“双头鹦鹉,两只叠在一起。官爷,这就是那位小郎的风筝。”
他的风筝摊上各种形状的风筝都有,这双头鹦鹉的风筝卖的最多,但是小娘子小郎君都是一只一只的买,要买两只也会挑不同的形状,买两只都是双头鹦鹉的只有丢了的小郎君一个人。
风筝在下水渠的入口附近找到,丢了的小郎依旧不见踪影,这这这这这!
围观的百姓一片哗然,慌里慌张乱成一团,不管有娃没娃都跟自家丢了娃一样着急。
——无忧洞那群亡命之徒又开始犯案了,这次拐了个十几岁的男娃,家里有娃的都上点心,别拐子到家门口了还傻不愣登的大敞着门。
——报案!必须报案!
——包大人!出大事儿了啊!
#保康门瓦子丢了个男娃,全京城都炸了#
上午出门看戏作乐的都有钱有闲,确定瓦子里有拐子出没都开始躁动,衙役们安抚的话没说几句就被衆人推搡着往府衙走,仓促间只来得及牵住年纪比苏家小郎还小的王家小郎,然後扯着嗓子喊茶摊的茶博士和风筝摊的摊主和他们一起去开封府。
车夫先一步回到苏宅,说话的时候语无伦次,慌的反反复复只有一句“小郎找不见了”。
苏洵不慎打翻茶杯,“你再说一遍?”
什麽叫景哥儿找不见了?
青天白日之下,好好一个人怎麽会不见了?
车夫都快急哭了,但是事情就是这样,他们小郎去瓦子里买个风筝而已,一眼没看见人就消失了,他和王家小郎找遍了保康门瓦子都没找到。
苏洵勉强稳住,让车夫先别外传免得家里其他人担心,他先去开封府报案,看看能不能让开封府的衙役帮忙找人。
街上大群百姓直冲开封府而来,吓的门口的皂吏连忙喊人出来维持秩序,府衙重地不可擅闯,什麽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说?
这些天没有大案,开封府难得清闲,公孙策正在感慨白五爷总算有了离开的意思,等今日将烫手山芋送走,就可以给展护卫传信让他回来了。
然而感慨完没多久,外面的衙役就脚步匆忙的跑进来禀报,“包大人,公孙先生,出大事儿了!苏家小郎丢了!”
包拯没反应过来,“什麽?”
公孙策也有些怔愣,“什麽叫苏家小郎丢了?”
衙役额头冒汗,急的前言不搭後语,“苏家小郎找不到了,在保康门瓦子丢的,外面来了一群百姓,说苏家小郎被拐子拐进无忧洞去了,现在外面群情激奋,要开封府赶紧给个说法。”
无忧洞那些亡命之徒冒出头来可不是小事儿,一想到脚底下住着那群见不得光的贼匪恶徒,别说百姓,连当官的也跟着头皮发麻。
好不容易包大人的雷霆手段让他们消停了一段时间,结果没消停多久又卷土重来了,那些凶徒这次不光拐卖幼童妇女,他们连十几岁的少年郎都不放过啊!
公孙策噌的一下站起来,“你先别慌,我出去看看。”
包拯紧随其後,周身一派肃杀。
他坐镇开封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整顿治安刑狱,无忧洞是京城的一块顽疾,先前朝廷曾派人将外渠口堵住来阻止贼人作乱,然而每次都是治标不治本。
离他上一次严打城中盗贼匪类还不到半年,那些拐子竟然还敢犯事,简直欺人太甚!
苏洵脚步匆匆去开封府,出门後发现开封府门口堵了大群百姓,像是府衙干了什麽事情激起民愤,所有围观的百姓都火气冲天。
仔细一听,群情激奋的百姓们说的竟然也是他儿子丢了的事情。
老苏:!!!
……
汴京的下水渠阴暗潮湿,入口遍布外城,进去後沟渠迂回曲折九转十八弯。
为了防备朝廷画下图纸对无忧洞不利,那些亡命之徒时不时就会改动水道布局,连住在里面的人都只敢在藏身的小角落附近活动,生怕走远一点就一命呜呼。
苏景殊恍恍惚惚醒过来,看着面前黑咕隆咚的狭窄通道,整个人都傻了。
又撞鬼了?!
第33章
*
水渠又黑又潮,就算有些地方宽敞的能跑马也改变不了它是下水道的事实。
苏景殊看看头顶,乌漆嘛黑,看看左右,什麽也看不见,再看看空荡荡的双手,还是没弄明白他怎麽从街上到了这里。
晚上遇见鬼打墙他能理解,大白天的怎麽也能见鬼?
他的风筝呢?他的小夥伴呢?最重要的是,这他喵的什麽鬼地方啊?
小小苏很懵逼,揣着手蹲在原地回想他怎麽从阳间到的“阴间”,还是这麽狭窄的“阴间”。
他买好风筝准备回去,走到街口的时候被人拽了一下。
街上人来人往,走路的时候被人碰到很正常,下意识不会防备。
这一不防备就坏事儿了,之後好像恍恍惚惚看到了两张脸,再然後,再然後就没有然後而是现在了。
拉他的那个人有点眼熟,凑到他跟前的那个也有点眼熟,仔细想想,好像就是上次“撞鬼”时见到的那两个打手。
苏景殊:……
上次“撞鬼”是误会,真相是他不小心钻进了惜春院给展昭设下的圈套之中。
这次“撞鬼”和上次见到的“鬼”一样,也就是说,他这是被漏网之鱼精准打击报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