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车浩浩荡荡走远,州城肃然一清。
百姓们看着囚车里一颗又一颗的人头,一想那麽多脑袋都要到京城菜市口问斩就替京城的百姓倒吸一口凉气。
可怕,相当可怕,他们只想想都要做噩梦,亲眼看到那麽多颗脑袋落地还不得吓的天天都睡不着啊?
包青天就是包青天,连他们小地方的百姓见不得血腥都能考虑到,要是能一直留在登州就好了。
登州的百姓殷殷期盼包青天能留在登州,可惜他们也只能想想,天底下盼着包青天去他们那儿当官的百姓海了去了,以包大人目前的官职品级,想让他到地方任职可能性不高。
不过也不是不可能,连文彦博文相公都能去大名府,没准儿包大人什麽时候心血来潮就要去地方。
问题不大,先排队再说。
程元郑宏这些官职高的官员以及越挖越有惊喜的李坤被押送回京,州城大牢还有很多不需要送到京城就能定罪的人。
苏景殊对来自程表哥的威胁毫不在意,没有恶人能从包大人手上逃脱,别说庞太师不会捞他,就算庞太师愿意捞也捞不动。
怎麽着,以为当今圣上是仁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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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太师是他舅舅怎麽了,庞衙内还是他的好朋友呢,不知道亲儿子比外甥更重要吗?
知州不在,通判暂领州务。
那麽多积压在牢里的犯人等着审讯,苏通判审案的经验不多,天天追在包拯身边问东问西,恨不得变成挂件挂到包大人身上,不到柴王爷生辰就不放人。
从登州到青州只有三四天的路程,包大人行行好,看在他没经验还要独当一面的份儿上多帮他几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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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怕审案,他怕他判错刑啊。
量刑定罪是个技术活儿,包拯也的确不放心他第一次审案就遇上那麽多案子,看他审了几个人後索性拿出《刑统》来当堂授课,让他知道什麽叫所有的罪都要师出有名。
进士出身的官员和明法科出身的不一样,进士科的考生对律法的了解不多,当官年数多了能凭经验能对律法条例手到拈来,刚考中进士的官员却没那麽大的本事。
不怕他们一边翻《刑统》一边给犯人量刑定罪,就怕连书都不翻就随心而为。
苏景殊乖乖的跟在包拯身边学习,包大人亲自授课的机会不多,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不好好学的是傻子。
他学!他学!他玩儿命的学!
州衙里人手不够,被审的大部分都是州衙的官差,好在剃掉心思不正的人後剩下的都是能干实事的,短时间内一人兼任几职勉强也能撑下来。
大牢里的待审案犯越来越少,公孙策抽空去验了一下前任通判的屍体。
前任通判死的蹊跷,程元当时上报说急病而亡,之後帮着处理前任通判的後事,出钱出人护送灵柩回乡,作为一个没有相处多少时间的同僚算是仁至义尽。
回过头来想想,会不会是前任通判的死因不是生病,所以他才匆匆忙忙将灵柩送走?
公孙策跑了趟前任通判的老家开棺验屍,果不其然,根本就不是生病猝死,分明是中毒身亡。
毒名无影散,是大理段氏的独门毒药,中原地界儿很少见。
正好沈仲元之前托人打听的消息也有了眉目,所有的消息汇到一起,总算是搞明白了段五到底是什麽来历。
那家夥是大理国段氏的家奴之後,从大理国的皇宫中盗出无影散後进入江湖,不过他行事过于毒辣,动不动就用毒来伤人性命,惹得江湖中人群起攻之,之後便销声匿迹,不知道为什麽会被李坤招揽。
襄阳王那边也有很多江湖人,那些江湖人的来历都还算正常,段五可能和襄阳王没有关系,但是和真正的幕後黑手有没有关系就不好说了。
得嘞,还得继续查。
登州这次被拉下马的官员太多,在新知州和其他职位的官员到任之前,退休官员们挺身而出帮忙补上州衙的缺。
有包大人亲自作证,再加上程元被抓後的怒骂,苏通判的清白勉勉强强算是保住了。
可喜可贺。
就是老人家们见了他还是会吹鼻子瞪眼,要不是包大人亲自去请,他们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到州衙和某僞装的预备役贪官共事。
忙忙碌碌到八月初,天气渐凉,带了小半个月学生的包拯必须得啓程去青州了。
苏通判眼泪汪汪的送到城外十里亭,想起州衙那些还没处理完的政务只恨包大人不会影分身之术。
稳住,不慌。
案子已经上报京城那麽多天,补缺的官员很快就能到位,离他解放的日子不远了。
谁家好官刚上任就要兼任一把手啊?他承认他不太行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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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知州到任之前,苏景殊先收到了来自京城的包裹信件。
包裹是家里人寄来的,有冬衣还有各种耐放的吃食,大到两个护院一起才勉强搬动。
信件也是厚厚一摞,这是第一次寄信,家里的信和小夥伴们的信都放在一起,免得他隔一会儿收一次隔一会儿收一次再给收烦了不想看。
小小苏大人让人把包裹搬到他屋里,然後焚香净手虔诚的拆信,诸天神佛保佑,希望他是个贪官的消息没有传到京城。
第一封信是太子殿下写的,小金大腿信里的信息量惊人,才看了一页就把小小苏大人惊的仰倒。
和他僞装贪官打入敌营没有关系,是襄阳王的案子有了新线索。
狄青在荆湖两路平乱,到底还是没能赶上乐平公主生産。
不过乐平公主是个大气的公主,有狄娘娘和曹太後照看,公主府的一切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条,有没有男主人不重要。
大气的公主殿下并不在乎那麽多,生完孩子後安安心心坐月子,出了月子就柔柔弱弱的去皇城司找襄阳王讲道理去了。
襄阳王离京当藩王的时候乐平公主还没出生,当叔叔的对这个侄女只是略有耳闻,并没有真正见识过侄女发飙。
公主温声细气的说想见幺叔,皇城司的官差也没有想太多,襄阳王毕竟是宗室亲王,定罪之前该有的待遇都不能少,说是关押其实也只是找个宅子好吃好喝的供着。
谁都没想到乐平公主见了襄阳王就立刻变脸,拔出旁边侍卫的佩剑就横在了她叔的脖子上。
女人生孩子是鬼门关里走一趟,她这辈子第一次生娃就被害的见不着娃爹,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啊?
不想当王爷就别当,谁家正经王爷成天琢磨怎麽造反?
想造反是吧?先去地底下问问列祖列宗的意见!
皇城司的官差看到乐平公主拔剑都愣了,反应过来後谁都不敢上前劝。
刚才还以为乐平公主生娃之後脾气变好了,现在看来哪儿是变好,分明是更不能招惹。
劝什麽劝?赶紧去通知上官过来主持大局。
别人拔剑可能只是威胁,乐平公主她是真敢捅啊!
第149章
*
乐平公主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吓的皇城司的官员连动都不敢动,生怕公主殿下手一抖襄阳王的老命就没了。
襄阳王也傻了,不明白这素未蒙面的大侄女为什麽拔剑相向,以为这是皇城司逼他招供的手段,已经做好任他们怎麽威胁都当听不见的准备。
别说是侄女过来,就是让他亲儿子过来都没用。
然後,他的脖子就真见血了。
襄阳王:???
不是,动真格的啊?
动自然就动真格,剑都拔出来了什麽都不干显然不符合乐平公主的风格。
她刚出月子就来探望因造反被抓的幺叔,幺叔也应该给她点面子别让她为难,毕竟她刚生过孩子,不小心拿不稳剑出了人命也是有可能的。
她只是个想知道夫君什麽时候归家的可怜人,幺叔能理解她的心情对吧?
襄阳王:???
理解个鬼啊!
狄青被派去平乱和他有什麽关系?派人出去的是皇帝又不是他,找他有什麽用?
就不能是朝廷不会治理地方导致荆湖两路叛乱多吗?
他在襄阳的时候没见过多少叛乱,怎麽他一走叛乱就多了?
朝廷不反思地方官没本事也就算了,让素未蒙面的侄女过来拿剑威胁他是什麽意思?
他什麽都不知道,朝廷有本事就查,反正别想从他这儿找线索。
不慎被抓是他技不如人,皇帝别高兴的太早,後面有的是难题在等他。
嗣子登基,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乐平公主:……
知道你酸,但是你先别酸。
嗣子登基怎麽了?那是经过列祖列宗满朝文武认可的继位,比某个谋反失败的藩王更名正言顺。
乐平公主和襄阳王没什麽感情,出了谋反的事情後更谈不上情分,她是公主不能干政,宗王谋反的事她也没想插手,老赵家的男人打打杀杀她也管不着,千不该万不该,这些家夥不该赶在她生娃的时候搞事。
她成了两次亲才生了这麽一个娃,就不能让着她点吗?
过年的时候她和狄青商量的好好的,西北边关没有战事,北边辽国也消停了,有她盯着朝中没人敢污蔑狄青叛国,他们夫妻俩正好安心在京城住几年。
等过几年再有战事需要狄青去边关驻守,她就带着孩子一起去边城。
计划赶不上变化,她这孩子还没生,狄青就被调出去平乱了,娃都满月了都没见着他爹。
西夏没动静,辽国没动静,有动静的是他们老赵家的宗王。
是可忍孰不可忍,当王爷当的不开心就去地底下找列祖列宗聊聊天,省得在阳间给活人添堵。
乐平公主坐月子不是什麽都没干,她嫂嫂曹太後虽说不曾干政,但是知道的事情并不少。
襄阳王造反那麽大的事情整个京城都传遍了,私底下宗室皇亲都在谈论,她身边有曹太後和狄娘娘这两位消息灵通的长辈,即便足不出户也能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宗王造反就造反吧,打成什麽样都是老赵家内斗,要是襄阳王背後有其他人指点,堂堂王爷只是别人的替死鬼丢不丢人啊?
襄阳王身後还藏着什麽秘密她不在乎,皇城司的人早晚能审出来,她只想知道荆湖两路到底还有多少叛乱,娃满周岁之前狄青能不能回京。
朝堂政事她不能管,自家的事情总能管吧?
别装傻,问的就是被人当枪使还觉得自个儿可聪明的冤大头幺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