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所谓的“什麽都没干”?
苏景殊理直气壮,“我就是什麽都没有干啊。”
白玉堂嗯嗯啊啊,“是的是的,是事情主动找到你,不是你主动的就是什麽都没干。”
开封府果然是个神奇的地方,不光京城的案子九转十八弯,下辖的县城也毫不逊色。
周青松摸摸鼻子,想起他家那些糟心事,不好对此发表意见。
还有就是,景哥儿你这改编是不是过于离谱?
听着的确是包大人铁面无私摧毁念奴娇拯救无辜落难女子,但是怎麽就觉得和真相完全是两个故事呢?
他以为他编的已经够离谱,可他也只是在某些情节上略微夸张了一丢丢,哪像他这小同窗直接把案子改的面目全非。
白大侠,案情还得从实际出发,坊间传闻听听就行,千万不能当真。
说真的,景哥儿将来去勾栏瓦舍讲故事肯定场场爆满,妥妥一个被读书耽误了的说书人。
苏景殊眨眨眼睛,“我讲的有什麽不对吗?”
周青松不想搭理他。
这小子讲的听上去诡谲离奇,但是细究的话却又找不出错处,正是因为这样才更离谱。
小小苏心满意足的拍拍胸口,“安心安心,虽然中牟县有大阴谋,但是祥符县还是个太平地方,和名字一样富有祥瑞之气,二位尽可以放心游玩。”
就算对“祥符”这个名字没有信心也要对他二伯的能力有信心。
他二伯可是眉州衆多隐世耕读之家中出来的第一位进士,是引领了眉州年轻人科举考进士潮流的杰出人才,信不过谁都不能信不过他。
周青松敲敲额头,“景哥儿,我们刚进祥符县界就遇到了劫匪。”
可以放心,但也不能太放心。
苏景殊顿了一下,底气不怎麽足的辩解道,“二伯也说了那两个劫匪是意外,人生在世哪能一点意外都没有呢?”
白玉堂挑眉,“你们来时遇到了劫匪?”
小小苏愁眉苦脸,“唉,我们太倒霉了。”
中牟是京城脚底下,祥符比中牟还近还脚底下,然而就算在祥符县也依旧有劫匪拦路,仿佛他之前从蜀中到汴京几千里路安安稳稳跟做梦一样。
日常出门都危险成这样,闯荡江湖得有多难?
这一点白玉堂也没法反驳,江湖乱起来动辄灭人满门,查看这些年的无头冤案,那些解决不了的命案绝大部分都是江湖人干的。
不过有仗着武力为非作歹的江湖人,同样也有铲除宵小为民除害的江湖人,比如他们陷空岛五鼠,各个都是行侠仗义的江湖好汉。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那些江湖败类人人得而诛之,正义之士们联手诛杀那些败类比等候朝廷处置快多了。
话说回来,无忧洞的案子越查越深,京城有他们的生意,中牟县有他们的生意,甚至连蜀中那麽远的地方都没能逃过他们的魔爪,难不成他们那丧天良的生意已经遍布大宋各地?
之前觉得单纯是朝廷的事情不欲插手,现在看来,发动江湖义士帮忙非常有必要。
如果包大人同意的话。
掳掠妇人孩童事关天下所有百姓,拐子可不会看在孩子家中有江湖人的份儿上就放过他们,不管在什麽地方,拐子都是人人喊打的存在。
过几天到京城问问包大人有没有用得上他的地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干点有用的事情。
展昭有官职俸禄才为朝廷效力,他不用官职俸禄也能给包大人帮忙,对比一下赢的还是他。
御猫办事需要报酬,锦毛鼠不需要,可见他锦毛鼠不慕名利,乃是心怀大义的大侠。
对,就是这样。
苏景殊:……
这就是传说中的精神胜利法?
小小苏问道,“五爷不是回家了吗?怎麽这时候又来京城?”
“有点事情要办。”白玉堂含糊回了一句,没有说具体是什麽事情。
不是不愿意说,而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事儿要怎麽说。
朝廷换了新官家,江湖和朝廷的关系也会发生变化。
先帝脾气好爱息事宁人,所以江湖势力膨胀,到处都有贼匪恶霸自诩江湖人不服朝廷管束,也有江湖侠士不和官府打招呼就诛杀败类。
他们觉得他们有道理,但是按照律法来看,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目无王法滥用死刑。
现在朝中换了个新官家,不知道新官家对江湖人是什麽态度,所以近些日子江湖中人都收敛声息观望动静,生怕成为新官家杀鸡儆猴的鸡。
新官家刚刚即位忙的焦头烂额,暂时没空关注江湖动向,所以几个哥哥让他趁这个空挡到京城探风向好决定接下来几年或者几十年是继续大张旗鼓的行侠仗义还是老实巴交的当遵纪守法文明江湖人。
白五爷:……
他们陷空岛遵纪守法都是顶顶好的江湖大侠,大哥在松江府的名声比官府衙门都高,他们担心什麽风向改变?
朝廷要整顿江湖整顿的也是那些作恶多端的江湖败类,和他们陷空岛有什麽关系?
大哥看他在家惹猫逗狗嫌他烦故意找借口把他支走吧?
白五爷觉得这个可能很大,但是他还没法不接这个活儿。
几个义兄都有正事,只有他自己闲着没事儿干,大哥忽悠他给他找点活儿干也是应该的。
探风头就探风头,开封府府衙他都去过那麽多次了,探风头这麽容易的事情根本难不倒他。
有他白五爷在,就算朝廷从此对江湖人拔刀无情,他也能保他们陷空岛的安宁。
五爷的本事不是闹着玩的,干就要干大事儿。
包大人经手的都是大案,展昭一个根本忙不过来,他去开封府给包大人帮忙,怎麽不算办大事呢?
白五爷眼神飘忽,心里已经做出了计划甲乙丙丁戊,不过面上看上去还是一本正经,仿佛到京城有什麽了不得的神秘任务。
他越这麽神神秘秘,苏景殊越觉得他的任务要紧,不该问的什麽都不问,生怕耽误他办正事让他赶紧去京城。
以五爷的速度现在走的话天黑之前就能到京城,还来得及去鱼市买一条最合心意的黄河大鲤鱼交给厨娘料理。
白玉堂:……
干什麽干什麽干什麽?他喜欢吃鱼怎麽了?
不就是坑了那穷书生几十两银子,要念叨到什麽时候?
白五爷气性上来很难哄,越让他走他越不走,在房梁上蹲一晚上也不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说要在房梁上蹲一晚上,谁来都别想让他提前下去。
苏景殊擡头看看房梁,不由重重的叹了口气。
好好的房间不住非蹲房梁,这是什麽独特的个人爱好?
五爷,你诨号锦毛鼠不代表你是真的老鼠,咱光明正大不兴蹲房梁哈。
蹲台阶都蹲的腿麻,蹲房梁还不得蹲到两腿截肢啊?
小小苏动动蹲麻了的腿,龇牙咧嘴五官皱成一团。
白吱吱兴致勃勃的欣赏了一会儿,然後伸手在他身上点了几下,“我们习武之人自有妙招,羡慕吗?”
苏景殊不知道他点到了哪儿,只知道点穴的效果非常显着,腿上的酸麻很快消失不见,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另一个点穴高手。
你们白X堂都这麽厉害的吗?
羡慕,羡慕的他眼泪都快要掉了下来。
白五爷嘚瑟的晃晃脑袋,对来自小菜鸡的羡慕崇拜来者不拒,“五爷还没和颜查散告别,明儿和他说一声就走,不会耽误正事。”
放心,他大哥深谋远虑,安排给他的肯定不是正经事。
自知之明这种好东西,五爷怎麽能没有呢哈哈哈哈哈。
白玉堂计划的很好,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天早上,他还没去打听颜查散和他那小书童住在何处,颜查散就以杀人的罪名被告上公堂。
第83章
*
颜查散主仆二人的最终目的地不是祥符县而是京城,他们来祥符县一是为了探亲,二是为了娶亲。
颜家如今贫穷,曾经也是官宦之家。
颜老爷生前任一地县令,为人正直两袖清风,清如秋水严似寒霜,有父如此,颜查散自幼学得满腹经纶,秉承父志克绍书香,只愿有朝一日金榜题名成为父亲那样的好官。
然而颜老爷早早一病身亡,颜家家业凋零一贫如洗,只剩下颜查散和寡母郑氏以及老奴颜福三口艰难度日。
明年是秋闱的年头,颜查散有心赴京考试,无奈家境艰难不能如愿。
家中无甚积蓄,寡母郑氏和老奴颜福无法维持生计,他在家可以奉养母亲,进京赶考的话不光没有盘缠,离家之後还要日夜牵挂家中情况,如此心神不宁的上考场,最後结果很有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母亲让他投奔姑母,姑母家里富庶,他和姑母家的金蝉表妹又有娃娃亲,前去投奔姑母既能有条件用功读书还可以顺道成亲,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母亲想的很好,奈何他们家和姑母家远没有亲近的那个地步。
父亲在世时两家时常有书信问候,自父亲去世,家中与姑母已有多年不通消息。
当年父亲过世,他派人到祥符县报信却未见一人前来吊唁,可见姑父姑母并不愿维持这段亲缘。
何况他如今功名未成,便是与金蝉表妹有娃娃亲也是枉然。
金蝉表妹才貌双绝,要嫁也要嫁打马游街的风流才子,他颜查散连举人都没有考,何来颜面以幼时双方父母定下的娃娃亲强娶表妹?
由此可见,他还是留在家中侍奉母亲为好。
他们母子二人商议好些天也没商议出结果,恰逢那日他的同窗好友金必正来家中探访,金生不忍见他因家中贫寒而和功名失之交臂,慷慨的赠他路上盘缠并一个书童雨墨让他进京赶考。
家中有金生照看,路上盘缠也由金生一力承担,如此一来他进京赶考便没有了後顾之忧。
金生大恩没齿难忘,颜查散又和母亲从长计议了一番,这才拜别母亲离开家乡。
临出发前母亲亲笔写了一封书信求姑母收留他,他却没有真的想投奔姑母。
寄人篱下非长久之计,本朝官员俸禄优渥,颜查散幼时过过富裕的官家子弟生活,不想也不愿去姑父姑母家讨生活。
只要到祥符县拜见姑父姑母再和金蝉表妹说几句话,他就能放心到京城用功读书,等到来年功成名就再回到祥符县求娶金蝉表妹。
颜查散的姑父名为柳洪,乃是祥符县出了名的富家大户,有钱且吝啬,但是颜查散并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