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川点头附和。
认识谢辞两年,从来没见对方像这样,带着玩笑性质的整过谁。
有时候,他能隐隐约约感觉到,谢辞对顾予风,和对其他人的态度有很微妙的不同。
就说距离感上,比起他们,谢辞和顾予风更像是彼此熟悉的老朋友。
顾予风被谢辞忽悠着泡了三天脚,脚气有没有好转不知道,倒是把感冒给泡好了。
离月考只剩两天,顾予风突然请长假回D国了。
“他请了几天假?不会不回来了吧?”课间休息,江辰宇找谢辞帮忙解题,见顾予风的位置空着,随口问。
张若川:“怎么可能,哪能说走就走?”
方思泽发卷子刚好路过,接了一句:“倒也不是没可能,老顾的学籍没转过来,严格来说他只是借读生。”
江辰宇一惊:“别吓唬人啊。”
“不会吧,要是真的不回来了,至少会告诉我们一声吧?”
张若川转头问谢辞,“是吧,老谢?”
谢辞看着面前摊开的数学练习册,看了一遍题干,忘了,又重新看一遍。
上辈子顾予风就没在国内上过学,这次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或许是那天带路带出来的孽缘,导致顾予风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偏移。
回到D国才是顾予风本来该走的路。
“会回来的。”
谢辞偏头看向左手边的课桌,堆叠的课本里还夹着一本外文书。
但回来后能待多久,就不一定了。
月考那天大雾,湿气让体感温度更低了,有种冬天提前到来的错觉。
和谢辞同一考场的学生们,忍不住频频抬头,看向那个坐在靠窗第一排的高大男生,对方微微低头,眉眼专注,手里的笔从考试开始后就没停下来过。
不久前,他还是让他们避之唯恐不及的校霸,现在已然是传闻中回归的学神。
这种极端的反差感让大多数人都难以适应。
这阵子,学校里都在传当年第一名入学的谢辞“复活”了,小考成绩甚至比年级第一的方思泽还好。
不过传闻毕竟只是传闻,直到亲眼看到,他们才终于有了实感。
谢辞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
月考结束,谢辞还来不及喘口气,又要开始篮球训练。
离联赛开赛不到半个月了。
失踪许久的校队大前锋王皓突然出现在球场,给张若川几人激动坏了,跑过去一顿问候。
“你最近去哪了?”
张若川搭着身侧这个理着寸头,五官硬朗的男生,“我真怕你提前退队,那联赛可就全完了。”
王皓笑笑:“我这不是来了吗?”
江辰宇听他没有正面回答,又追问了一句:“那你忙完了吗?接下来可以好好训练了?”
王皓微微垂眸避开了江辰宇的视线,有些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嗯,应该可以。”
“行了,别闲聊了。”
谢辞拍手示意他们做上场准备,看向刚来的王皓,“太久没一起训练,一会儿留下来和我单独打一场,我要看看你的能力。”
王皓有些紧张地应下:“好。”
主力队员全部集齐,可训练结果差强人意。
“要配合没配合,要士气没士气!”
兼任教练的体育老师板着张臭脸,“你们要是以这样的状态去参加联赛,第一场小组赛就会被刷下来!”
张若川几人默默对了个眼神,心里都知道问题在哪。
刚回来的王皓打得心不在焉,和其他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一群人被教练骂了一顿,王皓举起手,有些自责地说:“教练,是我的问题。”
教练皱着眉,面色严肃:“我不是在追究某个人的错,你们是一个整体!只有每个人都发挥出该有的作用,队伍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王皓低着头:“我知道。”
离晚自习还有二十分钟,一群人解散回宿舍。
“队长。”王皓叫住准备离开的谢辞。
张若川几人暗暗对了个眼神,都有些担忧,纷纷往回走几步,询问王皓情况。
可王皓却什么都没说。
谢辞看出他想单独和自己谈,示意张若川他们先走,和王皓一起坐到看台的台阶下,随手拧开自己的水瓶。
“你怎么了?”
王皓把篮球放在身前,无意识地转着,沉默了片刻后低声问:“你对做兼职比较了解,我是想问问你在哪做比较赚钱。”
谢辞喝水的动作微微一顿,看了他一眼。
“你要做兼职?”
见王皓点头,谢辞追问:“做兼职没你想的那么轻松,高三学业这么重,你现在去做兼职,是打算放弃成绩?”
王皓低头看着身前的篮球:“我知道,但是没办法,我没办法。”
谢辞见他状态不对,拧好盖子把水瓶放到身侧:“你很缺生活费?还是有什么想买的东西?”
王皓支支吾吾地没正面回答,转而抬头问他:“我听人说去酒吧打工,一晚上有一百多,你看他们会收我这样的吗?”
谢辞打量他。
王皓脸色有些憔悴,看起来像是长期睡眠不足,谢辞太久没和这小子接触过,早就已经忘了和他有关的情况。
“去那种地方打工,一旦被发现会被退学,你确定要去?”谢辞问。
王皓又低下头,没能回答出来。
谢辞:“你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告诉我,就算我不能完全帮你解决,也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王皓扯着嘴角笑了笑:“谢谢队长,不过我没什么事,就是好奇问问。”
这么说的少年从台阶上起身,和他道别后就离开了。
这明显就是有事。
回宿舍的路上,谢辞认真回想了一下。
上辈子他因为和体校打群架的事差点被退学,虽然老项保住了他,但他被禁止参加篮球联赛,只隐约记得王皓在联赛前休学入伍了。
未免出问题,谢辞在晚自习后叫住方思泽,两人一起往教学楼外走。
方思泽收起眼镜,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好像是家里人生病住院了,更具体的情况恐怕得去问三班班主任。”
所以才会缺钱?谢辞若有所思。
如果是给家里人治病,兼职赚的那几个钱根本不顶用。
方思泽:“我找个时间和他聊聊,问清楚了再告诉你。”
谢辞:“嗯。”
周五下午放学后,谢辞坐公交车回爸爸的工作室。
一下车就看到有几个人在工作室大门口起了争执,其中一个正是小姨叶羽柔。
“我已经说了,老师很忙没空见你们!”
杨乐不高兴地挡在大门口,“你们擅自闯进去想干什么?再不走我要报警了!”
陈展鹏坐在轮椅里,扯着嗓子骂:“他把我们家害成这样,以为躲起来就没事了?!让他滚出来!”
杨乐:“你嘴巴放干净点!”
陈展鹏一把拍在扶手上:“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教训我?!”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谢辞走过去,视线扫过叶羽柔母子俩,对杨乐说,“报警吧。”
杨乐微微一愣。
他刚才说报警是为了把人吓走,可谢辞说这话,看起来像是认真的。
“谢辞!你他妈还敢在我眼前出现!”
陈展鹏气得扶着轮椅站起来,指着谢辞大骂,“你抢了我家房子,害我爸丢掉工作,害我不能上私立?!你就是个畜生,亏我妈养了你这么多年——唔!”
谢辞没等他说完,一脚把人踹回了轮椅里。
陈展鹏本就腿伤没好,这一摔又磕到伤处,痛得直叫。
“这就畜生了?”
谢辞语气轻松随意,“接下来你爸妈还要坐牢,你这辈子不能考公了,以后的学费生活费也要靠自己赚,好好享受现在的好日子,过一天少一天。”
陈展鹏被吓得瞪大双眼:“什么坐牢?!你放什么屁?!”
“他们没告诉你吗?”
谢辞瞥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叶羽柔,语气里带着浅淡的笑意,“我已经找好律师,在走起诉流程了。”
“小辞,你真要做得这么绝吗?”
叶羽柔说着,眼眶又红了,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你都不知道这些天我们是怎么过来的,你姨父丢了工作真的是你动的手脚?你放过他好不好?他要是没了工作,我们以后怎么活啊?”
“怎么活?”
谢辞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话,“我被你老公追着打的时候,你怎么没问问你,我怎么活?你利用我欺骗我爸,导致他病情恶化,怎么没想过,他怎么活?”
叶羽柔哽咽:“我只是个家庭妇女,能有多大的能耐?你不能把所有错都算到我头上啊。”
“我也只是个未成年,我爸还是个精神病人,我们都是比你更弱的弱势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