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妙暗自讽刺,但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言道,“那我觉得买任何珠宝,似乎都不够什么诚意吧?”
“珠宝不好吗?”鹤爵问她,“珠宝象征着权势与地位,也象征着长寿和永恒,还有永远不可磨灭的爱情,更有收藏价值,为什么不好?”
沈妙妙低头看了眼柜台间陈列着几十件、甚至上百件的珠宝样品,有嵌满翡翠的怀表,有南非原矿石坑出品的裸钻戒指,还有象牙雕刻的观音像。
千姿百态,价值奢贵。
沈妙妙说,“可能是因为它们都太冰冷了,缺少了点真正的人情味儿,显示不出你们父子亲情之间的温度。”
鹤爵沉浸似的听她讲着理由,沈妙妙被金光璀璨的俗物包裹着,却分毫不沾染一丁点儿的俗不可耐。
高洁、从容、有自己的思想、同时又不会轻易折服于任何人。
鹤爵意幽幽道,“我曾经确实拥有一个宝物——真正的人间至宝,只是那时候年少气盛,自尊心看得比命还重要,最终弄丢了它。”
我现在真的很想弥补,但又害怕更深地伤害会发生,犹犹豫豫到自己都痛恨的程度。
“那就不要再找了啊,”沈妙妙立在金光闪烁之中,言辞淡然道,“既然已经成为遗憾了,完全没有弥补的必要,人应该学会向前看,就像没有了月亮,太阳依旧照常升起。”
鹤爵:“......”
见到所谓的爵爷居然也会有被自己噎住的情况,沈妙妙心底朝自己比划了一个嘢~,主动转化主题道,“我知道给您的父亲送点什么了,保证很有亲情温度的,信我。”
于是鹤爵跟沈妙妙两人载着礼物,一同前往鹤老爷子的宅邸。
鹤老爷子共育有四个儿子,四十多岁才有了鹤爵,现在已经是耄耋老人,不过锦衣玉食不愁俗事,保养得不错,看起来鹤发童颜,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绅士。
鹤爵突然的造访使得他颇感意外,虽然鹤爵小的时候,正是他生意最辉煌的时期,所以跟鹤爵之间的父子亲情像差着辈分,完全像是爷爷与孙子似地偏宠。
尤其,鹤爵是他最得意骄傲的掌门人,更是疼爱到失去理智。
听到鹤爵来了,来家里做客的三媳妇文欣月,也就是鹤若妍的妈妈立刻要走。
鹤老爷子说,“怎么?你现在连小叔子的面都不想看见了?”
文欣月既委屈又气愤道,“小叔子这次太过分了,居然把我家妍妍送去了M国,我们家妍妍从小最崇拜他了,却没想到她小叔叔居然翻脸无情,退狠心了点儿。”
鹤若妍是整个鹤家上上下下十几个孙子里,唯一的小公主,堪称鹤家的掌上公主,不要说鹤三少爷夫妻,只要是鹤家的人全部都宠着她一个人。
鹤老爷子也不例外。
但是哪有叔婶之间搞矛盾的?
“鹤爵确实转断独行了一点,”鹤老爷子道,“不过是送妍妍去国外的学校深造,况且还是妍妍最喜欢的表演系,这不又是一件好事?”
“你就稍微辛苦一些,每三天坐一次飞机过去看看,家里又不是没有这个条件。”
“等我有空也跟鹤爵讲一讲,妍妍那边毕业就顺利回来了。”
哼,父子终究是父子,打断骨头连着筋。
难怪鹤老爷子给小儿子起名鹤爵。
可不就是一个倔吗?!
文欣月说,“谢谢爸的美言,不过我还是生着小叔子的气呢,暂时就不看他了。”
随即起身道别,估计着鹤爵要从正门进来,快步从侧门出去,跟进屋的两人打了个擦肩而过。
管家领着鹤爵先进屋去,鹤爵是什么眼神,一瞧茶几上摆着两个莲花茶盏,完全猜得出是谁来做客。
与管家道,“人都走了,收拾一下。”
管家知道他的洁癖厉害,也不叫家佣动手,自己麻溜地将文欣月用过的地方、杯盏、小食收拾得干干净净。
鹤老爷子完全没有挪窝的意思,继续坐在沙发原处道,“今天是吹得什么风?我这个深居简出的糟老头子居然成了香饽饽了?还有人能主动想起我来?”
鹤爵噗嗤笑道,“你老人家活得跟神仙似的,那神仙原本便生在仙山洞府,最烦俗事叨扰。”
找个最远的位置,自己也坐下。
“嘿,臭小子!你可是你的亲爸爸,你居然想怎么编排我,就编排我,当心我抹掉你的地位。”
鹤爵才不当一回事儿,言道,“鹤家没我得垮。”
“所以鹤若妍的事情,三嫂过来再说也没什么用?我不准的事,谁讲也没用。”
“那你现在就滚蛋,”鹤老爷子要生气了,“一年半载不见你一回人,见一次少一次命,谁稀罕你来看我这孤寡老人了?”
鹤爵居然能笑出声,“别生气,我今天不是给您过生日来了吗?”
鹤老爷子更生气了,“你是五台山上的灵石变的吗?连自己亲爹的生辰都能忘记,我要是被你给气死,非得给你妈那儿告你一状!”
鹤爵伸手安抚道,“我当然知道您老人家不是今天的生辰,您能不能就当是心疼我一下,假装配合一下?”
鹤老爷子对小儿子是绝对没有任何办法地宠爱,减了点气道,“你赶紧结婚生孩子,我就当今天没跟你见过面,听过这些鬼话。”
鹤爵问,“你都十几个孙子了,还缺?”
鹤老爷子一拍桌子,震得茶几嗡嗡作响,“你缺,你缺,是你缺孩子!”
鹤爵暗道,“我不缺。”
又朗声说,“我的私人秘书给你买了一个礼物,说对孤寡老人的晚年生活很有帮助。”
“我不需要礼物,”鹤老爷子,“我需要你的孩子,我的大孙子来看看,你这个不孝子是怎么虐待老人的!”
正骂着,一声猫叫传了过来。
鹤老爷子当即骂道,“你知道我最讨厌带毛的东西了,你今天是来要我手里最后的那点鹤家股份的吗?”
正骂着。
沈妙妙从走廊跑过来,不好意思道歉说,“对不起,这屋子前的花园太大,鹤先生走路又太快了,我刚才有点迷路。”
她怀里抱着一只小橘猫,又小又软的一只,称得沈妙妙的脸孔天真可爱,再被室内的光线一照耀,整个人都喜人得不得了。
鹤爵道,“是我走的太快,不赖你。”
鹤老爷子完全呆若木鸡,猛地站起身,连遮盖在腿上的羊毛毯也掉地了。
老人家直勾勾地盯着沈妙妙,又慎重地看一眼鹤爵,反复看了几十遍,血压像是忍不住冲向颅顶。
往后一退,又跌坐在沙发中央。
鹤爵对沈妙妙说,“你先抱小胖去吃点羊奶粉,我跟老爷子讲点事儿。”
沈妙妙不明所以,抱着小橘猫转身离开。
“哎~”鹤老爷子似乎还想喊住沈妙妙,再多看几眼。
鹤爵走过去摁住他说,“怎么了,忽然激动成这样?要真不喜欢那猫,我就自己带走了。”
“别!”鹤老爷子喝了口茶,像是沉淀在云里雾里,“那个孩子是你的生活助理?”
“临时雇佣的,怎么了?”鹤爵帮他顺了顺气,“不好的话,我立刻开了。”
“啧!”鹤老爷子一把拍开他的手,像是恼了问,“你可真有意思,你都不觉得这孩子特别像一个人?!”
鹤爵假装不知道,“像谁?长得倒是很漂亮。”
鹤老爷子气得翻白眼,“像你啊,我第一眼看见这孩子跑进来,跟你小时候放学回家,看见我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鹤爵心底重重叹口气,怎么连他亲爹都看出来了,我死活看不出来了?
废物。
鹤爵道,“所以,我觉得跟这个孩子很有缘分,我想把她努力留在京城,不知爸爸你有什么主意吗?”
鹤老爷子气道,“什么办法,你肯定早有主意了,还专门来问我的办法,信不信我抽你!”
鹤爵没料到会被亲爹一眼看穿,言道,“那你无论如何要先把猫留下,我才好有其他的借口,您看呢?”
“哼,”鹤老爷子越想心底越清晰,怎么看刚才的小姑娘跟他这混蛋儿子都是像的,“你就会耍心眼利用你老爹!”
猫被顺利留下,而且鹤老爷子表示非常喜欢。
沈妙妙也挺开心的。
等回学校的路上,鹤爵夸她说,“我爸已经很久没有笑得这样慈祥了。”
“看来,沈小姐很有天赋。”
沈妙妙倒没有太飘飘然,只道,“还是鹤先生您自己最终做出的决定,我只是提供了一种选择而已。”
鹤爵问,“沈小姐今年也大二,马上要面临毕业,不知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规划?”
沈妙妙对这个问题十分警觉,假装思考着,“还没想好呢。屡走屡看呢,现在的就业形势也不好。”
鹤爵说,“那有没有可能,到我的公司来实习一下?像沈小姐这样的人才,绝对很适合做这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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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妙妙最终说还是等毕业了再看看情况,不过假如毕业前有实习的必要,可以先试一试。
鹤爵平安将人送到,还按照时薪酬劳,给了沈妙妙五千元。
沈妙妙也不客气,拿了就走。
鹤爵依依不舍地看着女儿的背影,叹了口气,自行开车离开。
等他到家得时候,正是凌晨,其实他最近一直睡不好,但又绝对不会选择吃安眠药。
他现在对安眠药有心理阴影。
快连睡觉也有心理阴影了。
鹤爵洗了澡,披着睡衣去了沈望曾经的卧室。
望崽已经走掉一周了。
鹤爵也不知道,怎么像是走掉一辈子那么久,久得他都快要疯了。
不让我骚扰女儿吗?
不让我看你吗?
鹤爵躺在沈望的床上,抱着沈望穿过的衣服,昏昏沉沉睡了半个小时。
感觉这个时候望崽一定也睡了吧?
于是打开自己的手机。
他的手机与沈望的金镯子里的监控器是互相链接的。
——我就看一眼,绝对不会被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