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男人粗大的手捏住他下颌,确认他不会再闪躲后,这才松手翻起他衬衫衣领,认认真真地给他打领带。
寒曜年拇指压着领带,问他:“你喜欢什么结?”
贺初秋没那么多讲究,答道:“最普通的那种就行。”
一分钟后,寒曜年松开手,用手机前置摄像头给他当镜子。
贺初秋看了眼:“这是什么?”
“半温莎结,”寒曜年说,“比较正式,但不会太隆重。”
贺初秋又看了看,和他平时红领结打法有些不一样,但还挺好看的。
寒曜年:“这条领带很适合你。”
贺初秋也觉得。
寒曜年:“就是衬衫有些皱了。”
他昨天都没换衣服,能不皱吗?
贺初秋还没来得及开口,寒曜年说:“我这里有衬衫夹。”
贺初秋抬眼瞪他:“寒曜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后者微微一笑:“你以为我在想什么?”
贺初秋:?
“我只是看你衬衫有些皱,想要给出解决办法。”寒曜年倒打一耙,“胡思乱想的人是你吧?”
贺初秋咬牙:“寒曜年,你就是这样追人的吗?”
“抱歉,第一次追人不太熟练,”寒曜年抬眸看他,“不然你教教我?”
贺初秋:“……”
“你做梦。”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往外走。
寒曜年:“你还没吃药。”
贺初秋:“我宁愿死了。”
贺初秋离开休息室,又很快投入了下一场报道。
一直忙到中午,午餐时,他在餐厅里遇到了小雯。
贺初秋端着餐盘过去,问:“你第一年跟大型活动,感觉怎么样?”
小雯入职时间要短一些,前几年这个会议都是葛佩珊来。
“挺好的,”小雯眼睛亮了亮,“很有趣,看到了很多电视上的人,岛上气候也很好,就是有点儿累。”
岂止是有点累,漫长的航线加繁复的工作,除了贺初秋,公司已经没人愿意带团队外出报道了。
如果不离职,贺初秋也打算减少跑一线的时间。
不过他很快就要走了,这应该是他最后一个大型项目。贺初秋有点儿强迫症,想在结束前画个完美的句号。
贺初秋不是个话多的人,剩下大部分时间都是小雯在说,很自然地谈起了昨晚的事情。
小雯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道:“初秋哥,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贺初秋:“还行。”
小雯:“需要我帮你带衣服过来吗?”
连小雯都看出了他没换衣服?贺初秋低头看了眼,难道他衣服真的很皱吗?
“不用。”贺初秋摇头,说,“今晚还有评选活动,我和你们一起回去。”
吃完饭后,贺初秋去了趟洗手间,对着镜子认认真真看了好久。
衬衫能看到明显的褶皱,西装也不再挺拔,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社畜的狼狈。
他下午还有一个采访,晚上又还要支持公司的活动,这幅样子确实有些太敷衍了,又没时间回去换衣服。
早知道上午就接受那个衬衫夹了,贺初秋整理衣服离开,回到新闻中心打开公文包时,突然发现电脑下方有两条柔软的皮制品。
是衬衫夹。
寒曜年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贺初秋拿起来看了眼又迅速塞了进去,他咬了咬牙,去洗手间给自己穿上了衬衫夹。
细腻的皮带贴着大腿,走动时带来很轻的摩擦感。
贺初秋耳朵红了红,默默扣上了西服纽扣。
傍晚,首京财经的员工集体去支持公司活动。贺初秋也早早坐在了工作台,准备专题和视频直播。
突然手机发出“嗡”的一声响,微信里跳出一条消息。
【寒曜年:我需要几点到?】
【贺初秋:小秘书没跟你对时间?】
【寒曜年:我忘了。】
贺初秋:“……”
他不负责接待嘉宾,但还是在工作群里找出流程,转发给了寒曜年。
贺初秋放下手机工作,没过一会儿,手机又震了起来。
【寒曜年:今晚是你给我颁奖吗?】
【贺初秋:应该是我们总编。】
【寒曜年:可以换成你颁奖吗?】
【贺初秋:你是总裁,我只是个总监,就算我愿意给你颁奖,我也没有这个资格。】
寒曜年不吭声了。
贺初秋放下手机,微信又震了起来。
【寒曜年:那你努力,争取早日当上总编。】
【贺初秋:……滚】
晚上7点,颁奖典礼正式开始。摄影师穿梭其间,共享相册里陆续更新了许多照片。
在一众获奖的中老年男人中,寒曜年显得尤为英俊,挺拔。贺初秋默默保存照片,顺手裁剪掉旁边那些不相干的人。
颁奖流程很简单,分为单人奖、团队奖,寒曜年是单人奖项,在前30分钟就会出场。
主持人在台上cue流程,然后是总编周治揭晓奖项,至于颁奖,除了他们公司的高管以外,通常也会邀请一些行业名人出面。
之前的颁奖嘉宾都有名字和title,轮到寒曜年时却是空白。
贺初秋以为周治没找到人,打算亲自上阵。
寒曜年在音乐声中登台,礼仪小姐端上奖杯,周治走到台前,却没有颁奖,而是拿过话筒说:“今天的颁奖典礼,我们有幸邀请到了一位重量级嘉宾——欢迎寒山房地产集团董事长寒雷,来给寒曜年总裁颁奖。”
怎么会邀请寒雷?
贺初秋猛地抬起头,看到寒曜年脸色白了白。
音乐声响起,寒雷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台中央,拿过奖杯递给寒曜年。
寒曜年没接,他和寒雷对视了将近十秒钟,这才伸手接过奖杯,在周治的安排下合影留恋。
照片里,寒曜年握着奖杯站在舞台中间,旁边寒雷握着他的肩,笑容骄傲灿烂,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父慈子孝。
寒曜年领完奖后就消失了,最后大合影时都没有出现。
贺初秋有些不放心,但工作还没结束,他被迫坐在原地,制造出一堆电子垃圾。
而且,他们什么时候请寒雷了?
周治能请来寒雷?
贺初秋问商务组同事,对方告诉他,他们没有邀请寒雷,是寒雷下午临时起意要来颁奖,太过突然,连日程都没来得及更新。
贺初秋突然想起昨天纪安安说的那番话,寒曜年明显和家人有矛盾,难道寒雷是来堵人的?
讨厌的人突然出现,又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教育你,那得多恶心啊?
贺初秋带入自己那个渣爹,被恶心透了。
说不定媒体还会大肆宣传父子同框,说什么父慈子孝,虎父无犬子。
他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好不容易挨到活动结束,立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给寒曜年打电话,关机。
他联系周成,周成也不知道人在哪儿。
贺初秋跑遍整个会议中心,还是没有看到寒曜年。他停在大门口,气喘吁吁地趁着膝盖,清秀的脸上满是焦急。
寒曜年去哪里了?
他不会想不开吧?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他面前,车窗玻璃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寒曜年?”贺初秋悬到半空的心终于落下,眼睛亮了亮,“你怎么在这儿?”
寒曜年:“你去哪儿?我送你。”
贺初秋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你没事吧?”
寒曜年似乎已经整理好了心情,语气平静地说:“没事。”
贺初秋不太放心:“那你怎么手机关机?”
寒曜年:“没电了。”
太明显的借口,但贺初秋没有戳破。
他双手放在膝盖上,轻轻捏成拳头:“对不起,我不知道周治请了寒雷。”
寒曜年:“你道什么歉,又不是你的错。”
贺初秋没吭声,但觉得有自己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