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没说完就被孙子柏厌恶的一巴掌打断了,力道之大竟直接将其一颗牙给扇掉了。
“你也配?”
孙子柏说着忽然扭头看向孙清儿,她依旧处在震惊中,但可以肯定一点,她对丈夫被打的事实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于是孙子柏张口问道,“姐,你想怎么处置他,打死还是打残,只要你一句话。”
孙子柏一开口那男人就得抖三抖,孙子柏却只是看着孙清儿。
孙清儿怔怔的,心底是说不出的复杂,忽然有了依靠的感觉让她止不住的红了眼眶,她早就对那人没了感情,自然不会心疼他的死活,但她此刻最想做的却不是报复而是解脱,她想和离,想彻彻底底的与这一家子分开,她想永远的与这个男人断绝关系。
孙清儿红着眼睛,她看到一向隐忍的父亲此时竟也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母亲更是心疼得直抹眼泪,孙清儿一咬牙道,“我想和离,我想与他和离!”
孙清儿几乎是吼出来的,但出口之后她就有些后悔了,女儿正满脸泪水的看着她,可早早懂事的女儿并不是在责怪她而是在为她开心,小小的她仿佛也明白娘亲从此就脱离苦海自由了,所以她为母亲高兴,可孙清儿却看不得女儿这样,她之所以一直在那个家支撑着就是因为她舍不得女儿受苦,她不敢将女儿留在那样一个家。
孙清儿想到这里脸立马就白了,可话已出口。
孙子柏却安抚的对她露齿一笑,“明白了,姐你就放心交给我。”
孙子柏说完一把揪起男人的头发,男人头皮都被扯麻了,却讨好的看着孙子柏,“小舅子啊不不,世子,世子我发誓,以后好好对你姐,我们……”
“她要跟你和离,聋了吗?”
孙子柏说完森*晚*整*理看向一直插不上话的府尹大人,“麻烦大人准备一份和离书,对了,再准备一份断绝亲子关系的文书,没问题吧?”
“……没。”
他能有什么问题,谢天谢地这祖宗不是来找他的麻烦的。
于是很快两份文书就准备好了,现在只需要男人在两份文书上签字即可。
可男人也不是没脑子的,先不说能攀上这样的权贵亲戚有多难得,就算是为了讹钱他也打死不能签和离书啊,更何况孙子柏竟是打算让他跟女儿也断绝关系,这怎么可能?
男人因此抵死不签,“我不会签的,绝对不和离,你就算打死我也不……”
“咔嚓!”
孙子柏直接对着他的断手就是一脚,“签不签?”
“不……”
孙子柏面无表情对准他的脚,啪,惨绝人寰的场面啊,惨叫声比衙门用酷刑的时候叫的还凄厉,孙子柏蹲下去再次问。
“签不签?”
“呜呜呜……”
“咔嚓”
“啊啊啊签,我签……”
众人:“……”
本朝吏法,和离得双方自愿的吧,罢了,他应得的。
于是就这样,众目睽睽之下,男人被官差拉着按了手印,毕竟手断了没力气。
从此不仅孙清儿与他再无关系,就连她的女儿也与这一家子再无瓜葛。
那一刻孙清儿只觉得浑身一松差点瘫软下去,无形的禁锢忽然就消失了,女儿与娘亲都又哭又笑的抱着她,三个人在大堂上泣不成声,就连孙兆坤都红了眼睛,而围观的百姓们也不少跟着动容,纷纷落下泪来。
孙子柏说到做到,刚刚作证之人全都有谢礼,所有手续办完府尹也不敢再留人,把他当瘟神一样的送走了,可孙子柏却没回家,而是带着堂姐母女俩,以及大伯大伯母直接去了那男人家,不能走的母子俩就让人拖着。
围观百姓们本就是好热闹的,遂也跟着去,于是等到男人家的时候队伍已经浩浩荡荡的跟了好几百人,周围的百姓更是全都闻讯赶来看热闹。
到了男人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全砸了,孙子柏让孙清儿进屋将她们母女的衣物和一切用具都收拾出来,也不要,拿出来就放在他们家门口一把火全烧了。
这时候男人家里其他堂兄弟已经冲出来,见他们这模样还想打人,结果轻松被撂倒,一个不剩全都打了一遍。
孙子柏又让人给孙清儿母女俩买了一身干净漂亮的衣服,让她们换上,等她们走出那家门的时候,在门口放了一个大火盆让她们从火盆上跨过来,预示新生,将这家人的晦气全部留下。
“除除晦气,从此与这家脏玩意不再有半点瓜葛。”
母女俩跨出火盆,孙子柏又让人放起鞭炮,噼里啪啦的声响将过去的糟糕画上了句号,也给全新的未来拉开序幕。
那天的热闹因为孙子柏的身份还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先前大家都只是看热闹,毕竟大世家的丑事跟普通百姓关系不大,可这一次却引起了不少普通人的共鸣,他的处理方式甚至给了不少同病相怜的人不少启发,于是那几日,听说京城的和离案子一下就翻了几十倍,甚至时不时的还能听到一些人效仿孙子柏跨火盆放鞭炮的声音。
这……怎么说呢,上层人士对此表示,这孙世子当真不亏是个瘟神,这人就是邪门,走哪儿都能闹腾。
那天是孙清儿十多年来最开心的一天,女儿也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开心笑容,他们一家子坐在一起,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大伯母和孙清儿买了平时舍不得买的各种菜,做了一大桌子比过年还要丰盛的晚饭,饭桌上孙兆坤神情复杂的望着孙子柏,孙子柏身边还坐着神仙一般的苏瑾言,他始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不论是这个从未见过面的侄子,还是这个京城神话一般的三公子,如今却已经成为他的侄媳妇。
“大伯,抱歉我来晚了,”孙子柏虽然一直笑着,可其实他心里很难受,看着这样的孙兆坤心里更是止不住的辛酸,然而孙兆坤三十年的委屈和辛酸并不是他几句话就能揭过去的,于是他只能对大伯端起酒杯,“这些年,辛苦大伯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一屋子的人都红了眼睛,大伯母更是直接泣不成声。
酒过三巡,气氛逐渐和谐起来,大伯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苏瑾言有事先回去,只剩下孙子柏在和大伯说话,孙清儿和母亲时不时的会来给他们添些茶水。
孙兆坤的眼睛始终有些热,起先都是孙子柏说,他听,孙子柏同他讲侯府的事,讲苏城的事,讲奶奶的事,而后又说起奶奶给他讲的大伯小时候的事,孙兆坤听着听着眼眶就湿了,而后干脆借着没有消散的酒劲儿哭了起来,不过哭过后的大伯明显话就多了,然后就变成了他讲孙子柏听。
大伯讲他小时候的事,讲那时候的老侯爷和老夫人,孙子柏听得津津有味,就连孙清儿和女儿也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从未见过这么多话的父亲,在她的印象中父亲总是沉默寡言的,他总是勤勤恳恳只做不说,也不像别人的父亲那样会出去玩,他甚至不与任何人结交,她从未见过这么无趣的人,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父亲曾经也是那么鲜活的。
她还来不及怪他,也没能对那位远在边陲的爷爷心生怨恨,却已经被父亲这些年隐忍的苦楚而触动,若非不得已谁又愿意与至亲分离?
至于孙子柏,怎么会完全不怨呢,倘若当年来京城的是二叔,那么他的父亲就会是平南侯世子,而她则会成为侯府尊贵的嫡大小姐,他甚至还可能会有几个兄弟姐妹,然而孙清儿也只是这么一想,人各有命,更何况二叔已经死了。
再者这个堂弟在侯府的凶险一点不少,还是那句话,人各有命,以其怨恨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倒不如珍惜当下,她已经脱离苦海重获新生,最让她开心的是女儿也脱离了那个家,而往后,她们都将获得新生。
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
孙子柏还同她说起侯府那几个庶弟,以及那个刚刚出嫁的庶妹,孙子柏说等忙完京城的事就带她们回侯府,家里还有个慈祥和蔼的老太太,还有很多人,到时候一家子热热闹闹,孙清儿从来都不敢幻想自己有那么多亲人,那样热闹的画面光是想想她就忍不住期待得热泪盈眶。
孙兆坤在一旁听着也难免再次红了眼睛,这个时代和离的女子不容易,更何况还带着一个孩子,现在好了,孙兆坤连最后这点担心都没有了,就是要远远地离开,更何况苏城才是她的家,却不想孙子柏忽然认真的看着他道。
“大伯,这次我来,就是接你们回家的。”
一句话让孙兆坤直接就愣在了当场,回家两个字更是狠狠砸在他心坎上。
回家,他怎么会不想回呢,这三十年来每一个日日夜夜他都在想着回家,尤其每逢佳节亦或者被打压欺辱的时候,他每每总是想冲动的抛开一切跑回去,然而他无比清醒的知道自己在京城的意义,所以理智总是战胜冲动,孙子柏却告诉他,他来接他回家。
“柏儿,你知道的,皇上对你爷爷那般不信任,如今更是……”
“大伯,我有分寸,你相信我,这一次我一定要带你们离开,”孙子柏认真道,“不仅你,还有姑姑。”
孙兆坤再次震住,“可是……”
“大伯,爷爷老了,奶奶也老了,这些年奶奶日日念着想着的都是你和姑姑,她那头上已经找不出一根青丝了,她已经念了你们三十年,你就忍心让她老人家剩下的日子都活在痛苦和思念中吗?”
孙兆坤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母亲。”
“大伯你放心,我不会胡来,此事我已经告知爷爷,你且信我,”孙子柏说着握住大伯苍老的手,“我入京之前可是跟奶奶保证过的,一定带着你跟姑姑回去见她。”
孙兆坤哪里能不动容,他恨不得现在就长翅膀飞回去,不过他心里也很快想明白一件事,从刚才孙子柏讲述的侯府的几次危机,比如山阳郡的逆贼阴谋,粮食等等,甚至孙子柏关于西南的精兵之策,其实都在说明一个事实,整件事是以眼前这个不及二十岁的侄子为主导的。
孙兆坤不得不承认,孙子柏比他父亲强,也比孙岐山更强,他是整个孙家最聪明的人了,所以父亲才那般放心的将整个侯府的命运和四十万孙家军的命都交在这个少年手里,父亲那样强大了一辈子的人都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孙兆坤没理由不相信他。
于是最终,孙兆坤点了点头,“好,大伯都听你安排。”
孙子柏这才放心的笑了,“这就对了。”
老皇帝身体每况愈下,祭祀大典的事紧锣密鼓的筹备着,时间也越来越近,祭祀大典更改时间的事早已向各大诸侯发去通知,不过能赶来的都是近的,至少远在西南的孙岐山就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回来的,那么孙子柏就会作为平南侯的代表出现在祭祀大典上,如此,至少在祭祀大典之前这个时间段里老皇帝是不会对孙子柏出手的,也会放纵他在京城的一切行为。
当然,某几个世家已经被他惹毛了,该收敛的就收敛一些,该防的也必须防。
孙子柏仔细的与孙兆坤解释着这些内情,听得孙兆坤是目瞪口呆,只觉得他对这个侄子还是太保守了,他们整个老孙家所有人的脑子加起来也不及这个侄子啊,难怪能把他那固执的老父亲都指使得团团转。
总之,一切听孙子柏安排即可。
安全起见,孙子柏让大伯一家都搬到他的新宅子去,至于孙大伯的工作,那便旷工好了,皇上可是特许世子来京探亲的,所以世子将大伯接到身边亲近几日合情合理吧。
处理完大伯的事就剩下姑姑了。
第九十八章 试探国师
孙姑姑名为孙梨香, 她出生的时候刚好院子里一颗梨花开得正旺,风一吹满院子的梨花香,孙岐山大喜遂给她取名孙梨香, 她后来问过孙岐山为什么不叫孙梨花,毕竟梨花也没有多香, 孙岐山却表示他已不是土匪,孙梨香作为他的嫡女当然不能取什么花之类的土名字, 孙梨香听后只觉得父亲有点文化, 但是不多。
孙梨香从小就活泼爱动, 大概因为老孙家的基因多少都带着些练武的天分在,且她的身高比同龄人都要高不少, 孙梨香因此从小立志要做个女将军。
孙岐山因此大笑不止, 还许诺只要她有本事, 就让她做自己麾下第一女将军, 却不想造化弄人啊,孙梨香仅十四岁就入了京, 而后便被皇帝指给了恭王。
女将军是不可能的了, 她还因此一辈子被困在小小一个后宅, 孤苦无依了大半辈子。
恭王李永泽,没什么野心, 但也没什么能力, 平庸且胆小, 他因此能安然在夺嫡之争中活下来, 李永裕登基之后他被封恭王, 封地在隔壁一个小郡城, 离京城并不远,此人是个没用的, 但吃喝玩乐却没有一样不会,生在天家已经注定了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
对于皇帝兄长塞来的女人他虽然不喜但也不敢反驳,况且生在皇家就算再傻也明白皇帝的意图,所以他如何对待孙梨香根本就无关紧要,他只要确保她在身边即可,所以不过一个女人而已,皇帝塞多少都可以的。
孙梨香比一般女子长得高挑,骨架偏大,又从小喜欢舞刀弄枪,跟恭王喜欢的娇香软玉可谓天差地别,所以进府之后很快就被丢在某个角落里不管了,孙梨香也乐得清闲,久而久之,她这个人都几乎被遗忘了。
初来那几年,孙兆坤不放心这个小妹经常去看她,但所幸除了没有自由还得自力更生之外,那恭王倒也没有过于苛责她,且皇上本就不可能让小妹怀上皇家的子嗣,孙梨香因此也少了不少麻烦,只是可怜了她一个活泼好动的女孩子,小小年纪却过上了尼姑一般的生活。
这些年孙兆坤见得少了,但也大体知道她的日子,孤寂,枯燥,年年如此,没有任何盼头,原先活蹦乱跳的小女孩早就在无尽岁月中磋磨成了没有任何生气的妇人,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孙兆坤这些年才越发的不愿意去见她了,于心不忍。
恭王的封地离京城比较近,所以这次祭祀大典他必然是要来的,算算时间只怕如今也快要启程了,但一个被人遗忘的侧妃却是无论如何也没可能被恭王带来京城的,想到这里,孙子柏干脆派胡岸带着孙兆坤去将孙梨香接来京城,理由也一样,世子奉旨入京探亲,不方便来恭王的封地,但可以将姑姑接入京城嘛。
孙子柏在京城的“丰功伟绩”可能还没有传到恭王封地,但只要胡岸态度够强硬,再将这些事宣传一番,相信恭王没理由拒绝,况且恭王会在祭祀大典之前提前入京,相信那时候他会对孙子柏有一个全面的认识,那就更没理由因为这点事来刁难了。
大伯与姑姑的事情解决,孙子柏的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不少,不过他这亲还没探完,他那从未见过面的亲亲外公啊,孙子柏要再不去闻相怕是把他捶死的心都有了。
听说老人家从他闹事那天开始就在侯府闭门不出了,这么好几天了相府一直大门紧闭,不过想来这几天他干的好事会一件不落的传进去,再者闻婉儿也回家好几天了,虽说差人向他报了平安,可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孙子柏却是不知道的。
听说外公那张嘴很毒,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老侯爷影响了,一想到闻淮卿一个文弱宰相将孙岐山一个高壮大汉喷得狗血淋头的画面孙子柏就有些发怵,于是他干脆拉苏瑾言一起,反正他们现在是夫夫,拜见长辈也是应该的。
果不其然,当孙子柏带着丰厚的礼物来到紧闭的相府大门口的时候,第一次通传,门卫很快就回来了。
“世子您请回吧,相爷说,相府庙小,容不下您。”
得,孙子柏就知道有这一遭。
“就说我有事求他老人家帮忙。”
第二次,门卫很快回来了,“相爷说他不敢当,世子手段通天应当瞧不上他。”
孙子柏尴尬得只挠头,一旁的苏瑾言则是抿着唇憋着笑。
“麻烦再跑一趟,就说我是来请罪的。”
很快,门卫又小跑着出来了,一脸的为难,“相爷说,他受不起,怕您也将他什么陈年丑事抖出去,他丢不起这个人。”
孙子柏嘴角抽搐。
“……你看外公这人,真是的,他可是我外公啊,我能做那缺德事吗?再说了,他这是对自己的德行不自信啊。”
门卫嘴角抽搐,苏瑾言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