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担心,他们杀不了我。”夏渔安抚她,“他们迟早会变成我的案子。”
“我以为你要反驳我说还是有正常男人的。”
“这个好像不太能反驳。”
夏渔觉得不管是哪种性别,大家都显得不太正常,许鹤泠是其中最不正常的那个。正常程度和犯罪程度呈正相关吗?
“说起来,项姐的情况怎么样了?”谈到感情,夏渔就想到了项姐和她的前男友。
“所以我才说恋爱真可怕。”柯忆很少看到项姐脆弱的一面,“她估计还是不太好受吧。”
柯忆和项荟认识早,知道一些内情。
“项法医之前不是说过她和那小子是怎么认识的来着?”
夏渔搜了一下:多年前,项姐毕业以后自己第一次独自上手解剖的尸体就是那个男友的父母;多年后,这个男友的尸体也由项姐来解剖。
换句话说,男友一家的尸体都由项姐解剖。
那个男友是卧底,项姐和他分手前或许知道他要去做什么,所以在看到他的尸体后她才会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没有中断婚礼,因为她担心会对大局造成影响。
也就是说,其实他们两个也还有感情,只是为了共同的目标不得不分手。
那个男友甚至用的还是项姐的姓氏。
“啊这……”
确实非常可怕。
“那怎么办?”
“她自己会走出来的。”柯忆停下脚步,站在审讯室的门口,“人生还很长,人要向前看。”
不管是项荟还是宫橙橙,她们都是心理强大的类型,等她们想通之后就好了。
很有哲理,夏渔认真记了下来。
房间里,宁随舟正低垂着脑袋。审讯室有些潮湿,他的手臂隐隐作痛,钻心剜骨,但尚能忍受。
和宫橙橙不同,宁随舟比较难开口。柯忆看向夏渔,寄希望于她能够寒暄几句开个头。
夏渔清了清嗓子:“同桌你好,你还记得那个约定吗?我完成了哦。”
约定?宁随舟愣了一会儿,随即才缓缓想起来是他和她做的那个幼稚的约定,作为她能创造奇迹的证明。
过往的记忆太过模糊,他完全想不起来,他甚至都记不起来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了。那件事之后,他满脑子只有恨意,刻骨的恨意。
宁随舟坦然回答:“我记不得了。”
“没关系,我讲一遍给你听。”
为了让他记起来,夏渔用语言复述了一遍,从她去食堂再到邀请他去操场,最后到他如约而至。
听完的柯忆:“……”
恋爱真可怕啊!
她现在更担心这位好友变成案件了。
宁随舟原本还能安静地听着,随着她的讲述,他握紧了双手,镜片后的眼睛里酝酿着复杂的情绪。
她所讲述的内容已经过去了六七年,如果她不说,他几乎都忘光了。可当她说起时,他又一下子想了起来。
想起他是如何忐忑地赴约,最后又是如何的愤怒离开。
“呵——”
唇齿间泄露出一声轻笑。
夏渔期待地问:“你想起来了吗?”
“你想我回答什么呢?”
宁随舟本来不想这么对她说话的,可他实在是受不了了:“你所谓的约定就是想羞辱我吗?看到我黯然神伤你很满意是吗?”
夏渔:“啊?”
为了好友的名声着想,柯忆试图打断宁随舟的读条:“我们来讲讲案件吧。”
“在你和我做同桌之后,一直到现在,我都喜欢着你,即使你不记得我的名字,即使你故意羞辱我,让我亲眼见到你和苏屿确定关系,又让我看到你们两个当着我的面打情骂俏,即使你从不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我也还是喜欢你。”
宁随舟一口气说完了这么长的话,他的语气刻薄而怨毒,但表情和眼神却破碎不堪,镜片背后有光芒闪烁。
他一字一顿地问:“你满意了吗?”
第184章
宁随舟和夏渔都是从初中部直升的高中部, 两人初中的时候不是同班同学,但在那之前他就见过夏渔。
两人去办公室的次数差不多,只不过他是去问问题, 她则是在办公室里和老师们聊天。
有时候老师们会趁着下课时间偷偷拿手机给她看电视, 他每次去的地方, 那群老师都会欲盖弥彰地挡住他的视线, 担心他会对此有意见, 因为当初的他是刻板印象中的好学生。
宁随舟从小就想要好好学习, 长大以后孝敬外公,让抛弃他的父母刮目相看。这种性格下,他对夏渔这种不用功的行为很看不惯,
他知道她的成绩也不错,她的名字总是在年级前二十里, 但他觉得她可以考得更好。
在老师去开会的时候,正在做题的宁随舟突然问看动画片的夏渔:“你为什么要在学校里看电视?”
“因为我回家没得看啊。”她理所当然地说, “家里没电视, 而且放学后我有工作。”
他的本意是想劝说她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但听她这么说, 他才把注意力放在她的穿着打扮上:“工作?”
“我有两份工作,一份是养家糊口, 一份是拯救和平市。”
“拯救和平市?”
“没错, 不过这件事对现在的我来说还太早了。”她摇头叹息, “当务之急还是先赚钱吧。”
宁随舟家境同样不好,但有外公在, 他的生活不算难过, 所以在和夏渔交谈后,他从老师那里得知了她的家庭背景。
顺理成章的, 他觉得他们两个同病相怜,他们应该有共同语言才对。
“那你能帮我写作业吗?”
又一次在办公室碰面,她如此认真地提出请求。
宁随舟义正辞严地拒绝了:“这是老师布置的作业,监督你假期有没有好好学习,哪怕是假期也不能放松学业,你每天写半小时就足够了。”
“可我要去摆摊,没有时间诶。”她换了个思路,“那你最后一天晚上能把作业借我让我抄吗?”
最后他妥协了,选择承包了她的假期作业以及平时的作业。
升到高中之后,他们有幸被分到一个班,很幸运地成为了同桌。
“好巧诶!”她非常惊喜,“好同桌,我们可以老规矩吗?”
明知道她惊喜的是又有工具人承包她的作业了,他还是很高兴。
“可以,但不要让别人发现。”宁随舟不是很想让别人知道他在做这种事情,这和他一贯的形象不符。
“你放心。”
她答应的很好,做的也很好,高中三年就没有人发现他们私底下的交流,除了交作业的时候,她几乎不会来找他,她更多是去骚扰三年级的学长。
除了那个时候。
老实说,宁随舟以为她会和那个陈姓学长在一起。
那个学长长相帅气,性格和脾气都不错,家庭条件又好,她会和对方来往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他从不怀疑会有人不喜欢她。
她在学校很活跃,震慑了一群想在学校立威的不良少年,也爱乐于助人,经常帮老师和同学做事。哪怕他只是一个工具人,她也没有忘记他,会带一些小玩意儿送他,说是她亲手做的东西。
偶尔他会非常感动,因为长这么大,除了外公,从来没有人送他过礼物。
有时他也会想,他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他在她那里是否会有所不同。
事实证明,有些不同,但并不是他所想要的那种不同。
很可笑,她居然叫他去见证她和别人交往的过程,对方还是他最讨厌的那种类型。
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两个人什么时候有过交集。
失魂落魄地回到教室里,宁随舟静不下心来做题,他满脑子都是那两人登对的背影。
更可气的是,她像是个没事人似的,给他带了面包和牛奶,问他:“你是不是都看到了?”
“……”
他没有回答,目光越过她,看到她身后跟着的某人。
“那就好,希望你以后也能记得。”她拍拍他的肩膀,“我真的没骗你哦。”
她的话音落下,宁随舟察觉到苏屿落在他身上的视线里夹带着细微的怜悯。
他捏紧了圆珠笔,这算什么?但当年的他还太年轻,只能“嗯”一声,最多赌气地说:“既然你有了男朋友,那你的作业我就不帮你写了。”
“其实我也可以马上——”
宁随舟莫名觉得她要说的话是她也可以马上分手。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屿截断:“你可以向老师申请不写作业,只要保证维持住你的排名就行。”
“还可以这么做吗?”
“可以,老师对优等生总是有优待的。”
“算了,还是不要搞特殊了,这样不合群。”
“我来写,我可以模仿你的字迹。”
“好,这个重任交给你了。”
她只是想要一个写作业的工具人而已宁随舟想,苏屿现在做的和他之前做的没什么不同,四舍五入他们的定位一样。
等碍事的人走了,宁随舟突兀地说:“我以后想当法医。”
“这很好。”她对他表达了充分的鼓励,“虽然几率不大,但有机会的话,我们肯定可以成为同事。”
其实他想说的是,苏屿不能陪伴她,但他可以,他们不管从前还是以后都会是一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