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了。”
江绾张了张嘴:“那……”
“我今日当值,回屋拿东西。”
说罢,谢聿迈步走向书房一侧的屏风后。
两人之间气氛仍旧弥漫着一丝古怪。
但又稍有交谈,不像是闹崩了的样子。
江绾不确定地猜想,他莫不是还在为昨日一事而生情绪。
很快,谢聿又从书房走了出来,手中拿了一本册子。
他走至厅堂桌前,看了眼已是收拾整洁的桌面,似有话语滚到唇边。
但他默了一晌,而后只道:“那我走了。”
江绾轻轻点头:“好。”
谢聿一噎,说不上来心头这股烦躁从何而来,又要如何消解。
他深深地看了江绾一眼,撤了视线,转身迈步离去。
谢聿一走,一旁的银心和凝霜纷纷凑了过来。
“世子妃,您与世子爷闹矛盾了吗?”
江绾一愣,本是要否认,但想了想,又道:“很明显吗?”
凝霜点头:“是啊,世子爷方才脸色不太好看。”
银心回想着,描述道:“不像生怒,却又不似平时那样淡然。”
江绾抿了抿唇,她自不是迟钝之人,连丫鬟
们都看出的异样,她也早已察觉。
思来想去,似乎还是只能是因为昨日那事。
江绾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无事,缓和些时日便好了。”
这话好似是说谢聿。
也是说她自己。
谢聿今日竟是午后就散班回了府,只是未回临风院,仍是去了静思堂。
但江绾却是午睡一醒,便得知了谢聿回府的消息。
因着谢聿派了人回临风院,要往主屋内拿几本书册。
江绾起身收整好后,就坐在厅堂里,瞧着谢聿派来的人,去了书房内翻找一阵,而后拿着书册便告退了。
此举好似寻常,又好似稍有异样。
但她思索一阵后,未有其他举动,只照常又去了东屋做自己的事了。
静思堂内。
前去临风院取书册的下人进屋将册子恭敬放到了谢聿跟前。
谢聿没伸手翻动,却又一直垂眸盯着册子看。
没得吩咐退下的两名侍从面面相觑一瞬,心下不由有些紧张。
莫不是拿错了?
谢聿忽的抬眸,问得甚是突兀:“世子妃在做什么?”
两人一愣,又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才连忙回答道:“世子妃午睡刚起,小的们在院中稍候了一会才得以入屋,所以耽搁了。”
这是谢聿在责怪他们取几本册子都如此磨蹭。
谢聿:“……”
他面无表情地抬手挥退了二人。
待到临近傍晚时。
静思堂内外仍是静悄悄一片。
谢聿一直未有离开屋中,但也未有任何人前来静思堂。
钦羽终是忍不住道:“爷,到用膳之时了,您要回临风院用膳吗?”
谢聿闻声抬了下眼,视线往紧闭的房门瞧去。
今晨他去临风院就是为了与江绾一同用膳。
那个时辰本就是她平日用膳之时,但待他前去院中,她竟已然用完膳了。
压根没等他。
谢聿倒也不是因此而不悦。
江绾本也不知他是否会回院中用早膳,没刻意等他也是情理之中。
但他心里就是有股闷着上不来下不去的烦躁。
是从昨日他特意早归,还送她礼物,却听她说要回娘家一事后开始的。
谢聿眸光微沉,开口道:“不必了,就在静思堂用膳。”
钦羽担忧地抬眸看了一眼,但不敢多瞧,只得敛目应声:“是,世子爷。”
待到入夜。
谢聿手头公务早已完毕,但他却迟迟没有动身,仍旧待在静思堂。
钦羽估摸着,世子爷今日怕是又不回屋,要宿在静思堂了。
没法规劝,他也只能着手吩咐下人,整理今日床铺,以供世子爷歇息。
但深夜之时,谢聿收了手中书册,却是动身向外走。
钦羽一惊:“世子爷是要回临风院歇下吗?”
“嗯。”谢聿抬了抬手,面上淡色显露出几分疲惫,“不必跟着了,退下吧。”
“是,世子爷。”
夜已深,临风院内寂静无声。
谢聿知晓,江绾应是睡下了。
也正是因她睡下,他回屋之后就不必于她有所交谈,所以他才这个时辰回来。
谢聿没让下人伺候,独自沐浴后进了主屋。
屋内没有留灯。
漆黑一片,模糊了视觉,便叫其余感官变得更为清晰。
夏夜的暖意,屋内的馨香。
还有床榻上匀匀传出的呼吸声。
谢聿好似寻到了缓解一日烦躁的妙方。
他眉眼间沉色消散,轻声褪了外衣后,便躺上了榻。
距两人上次同房过了有十多日时间。
谢聿不觉自己会有严正所说的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情。
更不觉自己会受生理情。欲所影响。
且不过十来日时间,本也不算太久。
但薄衾中的温热裹着暖香袭来的一瞬,霎时就令他恍了神。
一股无名的躁火一路下蹿。
来得突然,烧得汹涌。
谢聿赫然转头,只见一道无声的背影,也险些直接伸了手去。
他迅速压住这股火,忍着躁意丝毫未动。
趁人入眠,上赶着贴过去,与摇尾乞怜的狗有何区别。
谢聿翻了个身,动静不小,但身后的人早已熟睡,浑然不知。
他与江绾背对而眠,好似不看不触,便不会再想了。
*
江绾在天明时苏醒,脑子里还空空荡荡的。
直至她唤了下人进屋,站在床边抬着手被穿上外衣后,思绪才逐渐回炉。
她想起今日是要前往公主府。
楚月卿前几日就派人来传过信了。
是为此前提及过几次的那位画师,也是为她近来在京中买下的一间酒楼。
江绾坐在梳妆台前吩咐了丫鬟替她梳妆。
才刚坐下,一旁收整好洗漱的水盆毛巾的凝霜回到她身边,轻声告诉她:“世子妃,昨夜世子爷来过了。”
江绾一愣,转头看去:“何时来的,世子来做什么?”
这话一出,身后几名正要为江绾梳发的丫鬟手中动作都顿了一下。
凝霜:“世子爷……临近子时回来的,来……自是歇下了。”
江绾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方才那般询问甚是不妥。
丈夫夜里回屋,她竟还问人来做什么。
只是江绾昨夜当真毫无察觉,完全不知身边何时躺了人,又何时离开了。
凝霜偷摸打量一瞬江绾的神情,不见异样,便继续道:“世子爷辰时便离了府,但同值守的侍从留了口信,说今日午时不在府上用膳,但晚膳时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