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府上的其余夫人们,心情好时个个情同姐妹,嘴比蜂蜜甜,能把人夸上天。
哪天一个不乐意又吵嚷得险些把把后院都炸翻天,最后一问,才知晓事情的起因不过是一颗漂亮的宝珠,遭手头宽裕的二夫人拿下,其余几人气急败坏,但吵吵嚷嚷又过了。
这些以往曾发生在家中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在那时显得稀疏平常,不足珍贵。
如今她却是想要知晓分毫,也不知该从何问起。
谢聿所说的细节,应当也不是她想知晓的细节。
钦羽不过跟在谢聿身边办事,真正发生在襄州的事,他又怎会知晓。
开口发问前她未曾细想,当真问出了口,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好像没法问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江绾敛目,眸底泛起几分落寞,掩于浓长眼睫下。
她抬了抬手,心下已是打消继续问下的想法。
还未开口,钦羽忽的试探道:“世子妃,是想问家中人平日近况吗?小的知晓不多,但也听闻一二。”
江绾蓦地抬眸:“你都知晓些什么?”
钦羽并非愚钝,大抵猜到了江绾真正想知晓的是什么,便回想了一下后,道:“上次世子爷离京,在外和江大少爷见了一面,他们倒是大多谈及公事,但闲下来时,江大少爷把小的唤去一旁问了问世子妃的情况。”
“大哥过问我了?你如何告知的?”
钦羽挠挠头:“小的不常伺候在世子妃身边,知晓的也不多,便只道世子妃一切安好。”
江绾微微颔首,这样说也好,免得说得多了,无论好坏总可能叫江毅胡思乱想,平白担忧。
钦羽又道:“不过江大少爷问过小的世子妃的情况后,临走前交代了小的几句。”
“何事?”
“江大少爷称自己要去一趟济生堂耽搁些时辰,要劳世子爷稍等他片刻,小的多嘴问了一句,便见江大少爷心情甚好地告诉小的,家中需得几幅安胎药,今日来此正好临近济生堂,他便亲自去一趟,小的猜,江家这是有位夫人有喜了。”
江绾随之惊喜道:“是嫂嫂有身孕了?!”
“江大少爷并未细说,这事小的也就是自己瞎猜猜,或许是江少夫人,也或许是江家后宅其余夫人。”
江绾方才眸中的落寞早已一扫而空,此时眼眸亮灿灿的,即使是下人不经意间得到的小道消息,还未有定论也不知其确切,她也仍是好生欣喜。
如此想来,或许还真是单宁秋有了身孕。
若是府上其他夫人,她大哥又怎会乐呵到在下人面前都显摆此事,还在办公之时抽空亲自前去拿药。
江绾心头怦怦跳着,或许再过些时日,下次收到家中来信,就能确切知道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了。
“你还知晓些别的什么事吗?”
钦羽点点头,偷摸看了江绾一眼。
不难看出,这位远嫁来京的世子妃思家万分。
这些不足为奇甚至无关要紧的消息才是世子妃真正想知晓的。
世子爷自然是不会过多注意到这些消息的。
也难怪世子爷会让他来告知世子妃这些事。
钦羽动了动唇,努力回想自己所知晓的每个细节,而后缓缓开口,继续向江绾讲述了起来。
*
谢聿腿上的情况并不严重,也正是府医所推测的那样。
伤处肿痛是因酸胀之时用了冷水沐浴。
至于究竟是用了多久的冷水,冰冷浸骨了多久,那就只有谢聿自己才知晓了。
府医为谢聿开了些止疼药,又准备了外敷消肿的药包。
谢聿花了些时辰在静思堂为伤处敷药。
敷过一次后,腿上红肿明显有了些消退。
下人端来刚煎好的汤药。
谢聿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做完这一切,被江绾唤去问话的钦羽却是还没回来。
谢聿坐在屋中静待了一会。
他并不介意江绾打探娘家的消息,那于他而言无关紧要。
他无法理解那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有何可在意的,但也知晓那正是江绾想要的。
所以他对此知之甚少,便让钦羽前去告诉她。
但他不知,就这短短两个月时间,他带着钦羽与江家人寥寥几次交集,能让钦羽编出什么花儿来,说这么长时间,还未把知晓的消息掏空。
谢聿面色冷淡地坐在书案前,一手落在桌面,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就这样不知又过了多久。
谢聿眉心微蹙,眸底闪过一丝不耐,就此起身往外走了去。
他刚走出静思堂,就正好碰到了这时返回的钦羽。
钦羽一愣,连忙行礼:“见过世子爷,世子爷要外出吗?”
钦羽刚说完,又很快反应过来。
别说阴雨天还未完全放晴,今日谢聿腿上本也不适,怎会外出。
他连忙改口:“世子爷,那您是要回临风院吗?”
谢聿:“……”
这话好似没错,他原本的确是打算前去临风院,但是为查看钦羽时久未归的情况。
现在钦羽已经回来了,谢聿站在原地半晌没开口。
“……世子爷?”
“世子妃唤你去做什么?”
钦羽错愕抬眸,这话对于谢聿来说,俨然等同于明知故问。
他动了动唇,不知主子为何突然说废话,还是如实答道:“世子妃向小的询问了一番襄州江家的情况,小的知晓的不多,便只将知晓的事告知了世子妃,并无太大要事。”
谢聿微眯了下眼。
知晓的不多,还说了这么久。
钦羽小心翼翼地观察谢聿的神情,心下揣摩着主子的意图。
但谢聿很快抬手:“不必跟着了,你退下吧。”
“……啊?世子爷,您去……”
钦羽话音未落,谢聿已是迈步走出了静思堂。
看这方向,谢聿的确是朝着临风院去了。
可是他还未来得及禀报,这会世子妃不在临风院。
谢聿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
钦羽抿了抿唇,也随之转身往反方向走了。
世子爷大抵不会乐意叫下人道明他回院中是为寻世子妃的吧。
明明是夫妻关系,想见着人,怎这么别扭呢。
*
谢聿回到临风院发现院子里没什么下人,零散几人在角落各自忙碌,见他来了微微行礼,也没发出太大动静。
谢聿四下扫视了一周,率先走回主屋,果真没见江绾身影。
他转而又朝着东屋的方向走了去。
东屋房门虚掩着,周围静悄悄的,却也听不见屋内动静。
谢聿在门前站立一瞬,抬手欲要敲门时,手上力道未注意,径直便推开了房门。
“啊!”屋内一声惊叫。
银心被猝不及防的声响吓得全身一抖,一回头,瞧见谢聿,连忙跪身,“奴婢见过世子爷。”
谢聿轻蹙了下眉。
屋内只有银心一人,看着她手上的抹布,显然是正在屋内打扫。
但江绾不在这里。
谢聿:“世子妃呢?”
“回世子爷,世子妃去素安堂给老夫人请安去了。”
谢聿闻言,蹙起的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反倒皱得更深了些。
他沉默片刻,静静地又扫了一眼东屋屋内,便欲迈步离开。
刚要走,他视线忽的落到了书案一旁的墙上。
那是昨日江绾画的那幅画,是窗外的池塘假山一角,此时已经完全完成,因是为了晾干墨迹,便挂在了这里。
谢聿脚尖方向一转,迈步朝着那幅画走了去。
如他昨日初见这幅画的半成品时所想的一样。
庭院中随意一角,提笔描绘间,画卷上便落下一幅令人赏心悦目的画作。
谢聿驻足欣赏片刻,忽的出声:“你可知世子妃以往在襄州师从何人?”
这话问的是一旁候着的银心。
银心自幼就跟在江绾身边,于江绾在襄州的情况自当了解。
被问及江绾师从何人,饶是江绾自小到大受过好几位不同的教书先生的教导,但率先能被银心想起的仅有一人。
“回世子爷,世子妃曾受许先生教导书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