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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的沉寂铺天盖地的袭来,裴铉甚至在想宁泠会不会又哭又闹时。
宁泠却忽地说道:“那你去一品楼给我买酥蜜饼。”
“我派林韦德去。”裴铉看了看她神情,“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
“说来说去就是嫌麻烦,不想去给我买。”宁泠的话里带了委屈。
“好,我马上去。”裴铉无奈笑笑,起身出了室内。
只要肯好好吃东西,好好喝药,怎么都行。
等他走后,宁泠一个人待在室内,刚才那一瞬间她的确想过用不吃不喝逼迫裴铉。
但身体是自己的,裴铉铁了心要她生下孩子。
现在裴铉因为孩子对她百依百顺,对她来说也算是一个契机。
之前他看管得严,一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宁泠要的酥蜜饼,裴铉晚上快马加鞭地买回来了。
她吃了一个就皱眉不开心道:“味道变了。”
裴铉拿了一个吃,回味思考后:“没变,还是以前那个味道。”
“我说变了就是变了。”宁泠脸上更不开心了。
“好,变了。”裴铉宠溺地笑笑,“那你还想吃什么?一个饼吃不饱。”
后来宁泠又吃了一份浮圆子,黑色泛苦的汤药一端上来。
宁泠的眼泪吧嗒吧嗒开始流,裴铉拿着手帕小心翼翼为她擦泪。
“喝药而已,怎么还哭了?”他叹着气问道。
宁泠自己也不知道,就觉得心里委屈得很。
一会心慌,一会心烦,一会又难过。
“天天都喝药。”她抽着气,断断续续道:“我在侯府一年,比我一辈子吃的药都多。不是吃凉药,就是生病吃药,现在还吃药。”
裴铉的眼眸暗了暗,若现在这碗是落胎药,估计她笑得灿烂如花,甘之若饴地喝下。
“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可现在的药还是要喝的。”裴铉头痛道。
宁泠不服气地顶嘴道:“你嘴皮子动动,就可以轻轻一笔带过了。”
裴铉明白了:“宁泠想我陪你喝?”
他算是彻底搞明白了,她就是现在开始变着法收拾他了,偏偏他还心甘情愿。
宁泠撇了眼中药:“这是保胎的药,侯爷肚子里也有孩子了?”
说完后,许是觉得离奇,她唇角微扬,心情好了些。
一抹笑很是晃眼,裴铉看得心神荡漾。
自从一月前换药秘密败露后,她许久没给他好脸色了。
今日燃香时也是虚情假意,另有谋算。
“宁泠喝安胎药,我便喝黄连水去热清火。”裴铉脸上浮现笑意,“但晚上须一起入榻而眠。”
宁泠的笑意收敛,她不想和他躺在同一张床榻。
冷冰冰道:“不必了。”
“不行,你一个人睡我不放心,万一你不舒服怎么办?”裴铉不肯退步。
她现在稍稍愿意和他说句话,和颜悦色些,他就忍不住暗想她又在出什么坏主意。
一个人晚上在偏房,他不放心。
“有珍珠守夜,不是一个人。”宁泠拒绝。
“那小丫头睡得沉,你真忍心使唤她?”裴铉在她身边笑,“放心,我老老实实的。”
宁泠拗不过他,绷着脸没出声。
裴铉命人熬的黄连水送来了,苦涩的味道比宁泠的安胎药还重。
他不在意地拿起药碗,朝宁泠道:“我先喝了,你不许耍赖。”
宁泠看着他喝都觉得苦得慌,喝完后裴铉端着她的安胎药来喂她。
宁泠一把抢过药碗,小心警惕看着他:“我自己喝。”
以前他是为了逗弄她玩,故意一点一点地喂她,看她一张小脸皱成一团,稀奇古怪的模样。
可如今只有她拿捏他的份了。
宁泠将一碗药喝完后,又被人伺候着洗漱。
她下午才昏昏沉沉睡了一觉,不知为何到了晚上又困乏了。
大夫叮嘱过裴铉,孕期嗜睡,而且宁泠身子弱要多休息。
他的身躯挡住了外面的烛火光亮,揉揉宁泠毛茸茸的脑袋:“困了就睡吧。”
宁泠又睡着了。
裴铉目光柔和地看着她,虽然这个孩子在他意料之外。
可既然来了,他也舍不得送他走。
宁泠的态度明显柔和下来,不知她打得是什么算盘,可也算是一个好兆头。
此后一月的时间,宁泠的孕吐更加严重,裴铉专门请了两个姑姑来照顾她饮食起居。
宁泠坐在饭桌前看着饭菜,刚才她还心心念念想吃,不知怎地饭菜上来了,她却没有了胃口。
“我不想吃了。”宁泠神情恹恹。
王姑姑为她布菜说道:“姑娘,好歹还是吃一点,你天天吃酸溜溜的青梅可不行。”
宁泠最近爱吃酸,对旁人来说酸倒牙的东西,她爱不释手。
“吃不下。”她光闻着味道就犯恶心。
王姑姑的声音小了些:“好姑娘,你怀得可是侯爷的头一个,要是个男儿,得了侯爷喜爱,以后封为小世子,你可就母凭子贵,飞黄腾达了,务必要养好身子啊。”
她说这话有自己的私心,侯爷只命她小心伺候服侍。
待宁泠生下孩子后,是走是留还没个定数。
宁泠身旁没个老人,她为宁泠出谋划策,做了她的心腹,想留下就简单多了。
宁泠不说话,心里有些烦躁。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现在孩子还在她肚子里,只是她的附着物。
为什么她却成了孩子的寄生虫?
要靠着孩子,要母凭子贵。
宁泠唇线抿紧,打断了王姑姑絮絮叨叨的话。
“不吃,都拿下去。”说话间带了几分怒意。
裴铉刚好下值,听见她语气不善,笑问道:“谁敢惹我们宁泠生气?”
宁泠现在是一小会都饿不得的人,灶房随时为她准备吃食,两人并不一起吃晚饭了。
王姑姑不敢把刚才的话说出来,转移话题:“姑娘不肯吃饭菜,老奴话多念叨了几句,惹了她生气。”
“是吗?”裴铉似笑非笑地瞥了眼王姑姑,气势骇人,“可别仗着她年纪小好说话,倚老卖老。”
宁泠的脾性他还是知道,就是个纸老虎。
满府邸只会对他发脾气,对谁都是温柔和气的。
王姑姑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紧张地看了宁泠一眼。
“你下去吧。”宁泠出言解了她的困境。
裴铉洗了手坐至饭桌处:“刚好我还没用晚饭,咱们一起。”
宁泠的心气还没理顺,飘了一眼桌面,闷闷道:“不想吃。”
“光吐不吃,长期以往怎么行?”裴铉为她剥了一只虾,“吃点清淡不油腻的。”
以前她爱吃油腻荤腥的,现在是闻了就要吐。
她不吃,他也不敢吃。
上次和同僚一起,怕她闻见酒气不舒服,他没敢喝酒,随便吃了点饭菜果腹。
结果后来她吐了半宿,苦着脸哭诉他身上有油腥味。
肉递到了嘴边,宁泠偏不张嘴,裴铉也不松手。
摆明了要她吃下去,宁泠心里更烦了,说得好听担心她身体,其实还是因为孩子。
以往她闹脾气不吃饭,他何曾这般做小伏低,好言好语。
她像是要生吞了一样,气急败坏地咬下那只虾。
咀嚼间不经意看见了桌边的一筐青梅,忽地笑了。
裴铉莫名其妙看她一眼,自从她有孕后,脾性反复无常。
前一面还哭得凄凄惨惨,下一秒就喜笑颜
开。
“侯爷想我吃点肉?”宁泠眨巴了下浓密的睫毛。
裴铉又夹了一只虾,细心地为她去除外壳:“对。”
“侯爷吃一颗青梅,我就吃一只虾。”她来了兴致,天天闷在侯府。
裴铉面色僵硬了下,抬眸看了眼绿油油的青梅。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当他丫鬟时他逗她玩,现在她故意为此。
“好。”裴铉笑笑,“当初我可是喂宁泠一颗颗吃下,你也要喂我才成。”
宁泠有些恼怒,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