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不满她的眼睛落在那个男人身上的谢钧强行掰过女人的脸让她和自己对视,“你心疼他了。”
相处了一段时间,知道男人是在生气的玉荷又怎会承认,甚是表露出半分地闭上了眼睛,“他如今所得皆是他的罪有应得,我为何要心疼一个卖掉我,还对我拳打脚踢过的人。我非圣人。”
“我还以为玉娘会心疼他,在如何你们也做过三年的夫妻。”谢钧着词咬重“三年夫妻”几字,愤懑又生愱,更甚是变得尖酸刻薄。
他原以为自己不会在意的,可前面看见她走向那人时,恨不得将对方给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才能抑制住杀人的念头。
而她的沉默则是令谢钧感到难以言喻的心慌,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些什么,好让他浮出水面得以呼吸,“玉娘,你这样真让我感到心寒,怕你往后向对待你的前夫一样对我。”
玉荷侧脸避开他的手,不躲不避的和他目光对上,“那你会变成他这样吗。”
收回手的谢钧失笑,手指转动着扳指,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极为认真的说,“除非我死。”
他自以为是深情的话落在玉荷耳边仅剩下威胁,难不成自己想要逃离他,就真的仅剩下死这一条路可走了吗?
“你说他可笑不可笑,当初是他用一万两银子把你卖给的我,现如今又反悔了,难不成天底下所有好事都让他占了不成。”
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收紧的玉荷骤然抬首,神色冰冷的凝视着他,“所以他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谢钧对上她冰冷的质问也不否认,扬唇讪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不成还能改变得了什么吗。”
他直接承认的态度让玉荷的心彻底凉成了半截,她以为他足够无耻没下限了,结果突然告诉她,如今她的苦难都是拜他所赐,要不是她,她也不会从一个好人家的妻变成随手可发卖的奴仆,更变成一个连她自己都看不起的厌恶存在。
“谢长钧,你无耻!”
谢钧扣住她举起的手,阴冷的瞳孔如毒蛇寸寸逼近,“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玉娘今天知道吗,你就算是对我有再大的不满,也不要忘记你现在怀着我的孩子,难道你想要让孩子还没出生就见到它父母不合的一幕吗。”
越是清楚的知道,玉荷越是痛苦的绝望,在手腕被握住时,另一只手抬起朝他脸上重重扇去,咬牙切齿,“谢钧,你简直就是个畜生。”
脸颊被打歪的谢钧冷笑地捏住女人愤怒得通红的脸,忽地笑出了声,“这番生动的模样,倒比之前死气沉沉的模样有趣得多了。
手腕被攫住的那一刻,想到某些画面的玉荷惊恐得头皮发麻的就往后退,“你想做什么。”
“爷,相府到了。”就在这时,白简的声音传了过来,也让玉荷似抓到救命稻草。
白简话音刚落下,就看见爷抱着姨娘从马车上下来,当中最令人显眼注目的当属爷脸上的一个巴掌印,不禁看得惊恐万状,瞪目结舌。
不是,玉姨娘她怎么敢对爷动手的啊!
谢钧全然不在意旁人探究的目光,只是阴沉着脸抱着她回到望玉轩,将人给放在床上,扯过一旁的薄被给她盖上。原先被她一巴掌打出的火气如遇水消散,颇有几分疲累地轻摁眉心,“我之前是混蛋做错了惹你生气和不喜的事,但我发誓除了那件事以外,我就没有欺骗过你了,你要信我,那个信崔的真不是好东西。”
“而且我们现在都有孩子了,就算你再生气,也要为我们的孩子着想,你希望等它出生后见到自己的父母不合吗。”
他毁了自己的一辈子不够,现在是怎么有脸说出看在孩子的面上原谅他的,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就连这个孩子也不应该存在世上。
指甲抓得床单皱成一团的玉荷深呼吸着,平复着快要溢出胸腔的恶和恨,闭上眼不愿去看他那张虚伪至极的脸,“你给我出去,我想一个人单独待一会。”
谢钧明白她现在要紧的是自个想通,伸手为她掖好被角,“好,晚点我在来看你。”
前面见爷气势汹汹回来的宋嬷嬷瞥到他脸上鲜明的巴掌印,大惊失色,“爷,你的脸怎么了,得要尽快处理下才好。”
宋嬷嬷不用想,都知道爷脸上的巴掌印是怎么来的,对玉姨娘的厌恶更是加剧几分,真不明白爷怎么就看上了她。
“不必。”
等爷走后,恨毒了的宋嬷嬷藏不住火气的直接推门进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姨娘,就算你仗着肚里怀有孩子,也不能对爷动手。你可知道爷的脸有多金贵,岂是你能动的。”
半倚着坐在床边的玉荷冷冰冰睨她一眼,“我和爷之间的事,何时轮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嬷嬷要真那么闲,不如去后院打一口井去。”
宋嬷嬷顿时被她一句话给气得不轻,还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她就继续看她作,到时候被相爷抛弃了有她好看。
谢钧因有事要忙已是好几日都不归家了,以至于所有人都认为是姨娘失了宠,没看见那天相爷阴沉着脸离开的场景吗。
虽说相府家规极严,下人们一般都不会私底下乱嚼舌根,但也有例外。
今日的几个丫鬟正聚在假山旁七嘴八舌的说着最近发生的趣事。
“听说了吗,我们相爷要娶妻了,最近相爷没有回来就是在陪郡主,知郡主喜欢吃聚云楼的饭菜,直接将聚云楼买下来送给了她。”
“我也听说了,而且郡主和相爷站在一起真的很般配,完全和咱们府上那位小家子气的不一样。”
“一个不知道哪个小官送的瘦马,哪里比得上真正的名门贵女,金枝玉叶,只怕连给她们提鞋都不配。”
“嘘,你小点声就不怕被她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了,她都敢做,我又有什么说不得的。”丫鬟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错,而且谁不知道她的出身,要不是大人见她可怜,这样的女人根本连丞相府的大门都进不了,真不知道她是哪来的底气作威作福。
她们自以为无人听见的话,全一字不落地进了玉荷的耳边,明月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好奇的看着主子的反应。
见她极为淡定,或者说毫不在意时,不免开了口,“姨娘就不生气吗?”
玉荷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么愤怒,反倒是很平淡地折下一朵枝头芍药随手把玩,“她们又没有说错,有什么好值得我生气的”
“好了,我们回去吧。”玉荷甚至是隐隐期待他迎娶新妇入门那日了。
对比于姨娘的淡定,明月说不准她是真不在意还是假不在意,只是说,“婢子听说那位郡主不是个好相处的,姨娘就不怕吗。”
自古以来哪有主母没进门前允许姨娘妾室一流先诞下子嗣,要是生个女儿还好,要是生个男娃,还占了个长,明月都不敢去想。
“怕又有什么,难道你能阻止得了主母进门吗。”
一句话让明月哑然。
是啊,就算她在着急,难道就改变得了相爷的主意吗,可……“姨娘,我们也不能干等着吧,这同引颈受戮又有何区别。”
“好了,此事不必再提。”玉荷垂下长睫往屋内走去,也让明月眉头皱得要打结,待姨娘午睡后才悄悄地走出院子。
第51章 我要娶妻了,你都不生气……
如今望玉轩的一举一动, 哪怕是叶子多落了两片在地上都会传到某人的耳边,何况是被旁人有意授权后传到耳边的话。
“大人,玉夫人好像没有任何大的情绪波动。”如今连白简都捉摸不透那位玉姨娘究竟想要做什么了, 若是想要荣华富贵不应该紧扒着爷好子凭母贵,要想稳住地位更不应该如此淡定, 早应该过来和爷闹了才对。
下颌紧绷着的谢钧听着传回的话,沉默了许久才松开手中寸寸皲裂的茶盏,“她不生气吗?”
她怎么能不生气?也感觉不到一点危机感, 就好像她完全不在意自己娶的究竟是谁,也根本不在意他这个人。
白简摇头,“兴许是夫人性子寡淡, 所以才没有多余的情绪波动。”
若真是性子寡淡, 上次和他争执中甩下的一巴掌又是什么,是他的臆想吗?
归根结底是他不配罢了,他就当真如此不值得她在意!谢钧只觉得有一把无名之火在胸腔燃烧,烧得他全是愱殬的疯狂。
“相爷,陛下请您入宫一趟。”门外的李公公适时敲门, 打断了他至心底蔓延而生的愱殬。
来到御书房, 才知在里面的还有国师。
国师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分明一个字没说,谢钧却觉得他说了一句,“相爷现在认为,我算得准吗。”
燕荀见老师来了, 就像是见到了救星急忙按住他行礼的动作,更是愁眉苦脸的长吁短叹,“老师,那么晚了我本不想麻烦你的, 但此事除了你,我找不到第二个人能帮我了。”
说是因何事后,燕荀便气得牙根生痒的拍桌直怒,“平阳王简直是欺人太甚,仗着是朕的长辈竟敢公然插手军队和朕后宫,简直是岂有此理,难不成他真以为这个天下是姓陈的不成!”
谢钧沉吟片刻后,方徐徐出声,“陛下认为,平阳王的底气来源于什么。”
燕荀冷笑,“不过仗着自己是朕的长辈罢了。”
谢钧摇头,“非也。”
在燕荀不解的询问时,谢钧以指蘸茶在桌面上写了个《皇》字。
令燕荀恍然大悟,他怎么就忘了平阳王不但是自己的长辈,同样也是那几人的长辈。对他来说,无论是谁当皇帝都动摇不了他平阳王的位置,唯一的区别是,谁能给他的利最大。
他如今处处给自己找不快,妄图插手前朝后宫,指定是他的那些好兄长们给他许了好处。好啊,果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就在燕荀询问要如何处理时,谢钧的一句话后令他愣在了原地。
“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而平阳王子嗣不丰,膝下仅有一女,名唤惠安。
此夜君臣谈话并不为外人所道。
等结束谈话后已是月至半空,睡下的玉荷因孕期本就浅眠,听到推门声响起时已是惊醒过半。
知道自己将她吵醒了的谢钧本来是准备回松清阁睡的,又舍不得和她分开,何况他许久没有见到她了,思念快要将他逼疯成魔。
除了想见她,还想要问她一句。
“你听到我要娶妻了,就没有任何想说的吗。”谢钧见她依旧一副无动于衷,闭眼装睡的模样,心中没由来窜起一团火气。
只因他忽然想起了她当时得知崔玉生在外面有了女人后又哭又闹的模样,以及现在得知她要娶亲后的冷漠,心脏骤然难受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怎么就能如此平静的接受!
“玉娘,我知道你已经醒来了。”他竟是非得要从她嘴里听到一个答案才肯罢休。
玉荷没想到他会如此在意她的回答,眼底不禁露出一抹凄讽的笑,“妾身同意不同意,难道就能改变得了大人的决定吗。”
“只要你说不愿意。”我可以不娶,只要你说出来。但这句话谢钧并没有说,而是眸光冰冷晦暗地望着女人的脸。并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不愿意,难过,愤怒等情绪,可是没有,他除了看见冷漠之外什么都没有。
有时候谢钧真的很想要问她一句,她究竟有没有心。
没有撞见男人眼中晦暗复杂的玉荷从床上起身,随后走下床,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扶腰,没有丝毫不甘愿,甚至是委屈地弯腰向他行上一礼,“妾身在此提前恭祝大人和郡主百年好合,琴瑟和鸣。”
随后抬起头,和男人冰冷得犹能噬人的恐怖目光对上,不卑不亢,“而这,就是妾身的回答。”
原本听到动静醒来的宋嬷嬷和明月见爷怒气冲冲地甩门离开,均吓了一大跳。
明月不免担忧,“大人回来的时候不是好端端的吗,怎么就要离开了。”
双手抱胸的宋嬷嬷毫不在意的发出冷笑,“还能是什么,指定是里面那位仗着怀有身孕恃宠生娇,要逼大人不娶郡主。”
反正她就看着她作,看她自掘坟墓。
谢钧自从那日拂袖离开望玉轩后,两人像是陷入了冷战中,底下的奴仆虽会见风使舵,但也不敢真在这个时候光明正大的克扣起望玉轩的用度。
就算那位玉姨娘真失宠了,别忘了她肚子里面还揣着大人的第一个孩子,谁又能确定她日后不会母凭子贵,东山再起。
惠安自从央求表哥下旨嫁给谢哥哥后,就一直忙着亲手绣嫁衣。
嫁衣说是她亲手绣的,也不过是在绣娘绣好后,她再装模作样缝上几下封线就好,谁让她女红不好,还是不要丢人现眼为好。
“郡主,不好了不好了。”绿芙脸色极为难看的推门而入。
“什么不好了,你身为本郡主身边的大丫鬟,急急燥燥的成何体统。”惠安不满丫鬟的冒冒失失,要是她一直这副模样,到时进了谢府丢的还不是她这个郡主的脸。
对上郡主冷脸的绿芙咽了口唾沫,才硬着头皮说,“是,郡主您还记得那位崔大夫吗,就是那个在清河镇里的女大夫。”
眉头微皱的惠安从脑海中思索了好一会儿,才从记忆中拉出那么一号人。
扔下手中女红,扬眉冷笑,“记得,本郡主长那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女人当大夫,你说起她是因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