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叠词般的好落下,是一个胖得臃肿得五官都看不清的男人推开门走了进来,甚至还没靠近,玉荷都能闻到从他身上飘来的胭粉酒臭味,熏得她头晕眼花只想吐得个昏天黑地。
“想不到老子有一天能睡到丞相睡过的女人。”如座流油小山的男人走过屏风,一把掀开床边帷幔,倒三角眼色眯眯地盯着床上被五花大绑的女人,十根手指头一个不落戴着金戒指的大手抚摸着女人的脸,满是垂涎,“瞧瞧,长得可真水灵,还真是我见犹怜。”
清楚凭借自己无法摆脱绳子的玉荷忍着恶心,欲语还休的娇羞道:“大人可否帮我解下身上的绳子,它们束缚得我好难受。”
王元宝一听这娇滴滴的声音,身子都瞬间软了一半,“小美人你别急,大爷我马上来帮你解绑,好让你和我一起好生快活快活。”
在手上的绳子被解开后,眼神冰冷得不见一丝温度的玉荷抄起花瓶朝他头上狠狠砸去,而后低下头迅速把脚上的绳子给解开。
结果对方看着虽胖,身形却很灵活地往旁边躲去,眼睛发红得像头野兽盯着她,露出一口熏臭黄牙的向她逼近,“原来是个性烈的小美人啊,我喜欢。”
“难怪相爷那么宠你,说明你身上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你给我滚开!你要是再敢往前靠近半步,信不信我杀了你!”没有想到他会躲开的玉荷恐惧得连手和脚都是冰冷的,又趁着他扑过来时利用缝隙往门外跑去。
可是还没等她从床上离开,她身上穿的仅能遮体的薄纱被用力一扯,就同纸张一样碎了。
男人握着半片碎掉的布料,目露痴迷的步步紧逼,“原来小美人喜欢玩这种情趣啊,我喜欢。”
就在男人巨大的身体扑过来的那一刻,觳觫得牙齿打颤的玉荷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踹下男人下半身,趁着他吃疼后就往门外跑去。
可是她刚出去,就正好撞到出现在走廊外,依旧矜贵清冷得高高在上的男人。
而身后是那步步紧逼的胖子和那快要缠上她脖间的浓重恶臭。
第43章 可怜又可悲的金丝雀
此时的玉荷就像是站在一座摇摇欲坠的木桥上, 前方是虎视眈眈的豺狼,后方是步步紧逼的虎豹。
要是她在不作出选择,只怕就会落到崖底, 摔得个粉身碎骨。
“你这个贱人居然敢打老子,看老子不好好教训你!”在身后的男人快要逼近的那一刻, 手脚冰凉的玉荷率先一步做出了选择。
羽睫缀泪满是雏鸟依赖的玉荷扑进男人怀里,泪水沾湿了男人胸口的深色布料,“爷, 你是来接玉娘回去的是不是。”
“玉娘知错了,你原谅玉娘好不好。”
并没有将人推开的谢钧长臂虚搂住女人纤细的腰肢,高大挺拔的身形像是将娇小的女人完全禁锢在怀中, 眼神玩味地落在她身上, “错在哪里。”
“我…………”要是真说自己错在哪里,玉荷真不知道。
因为她自始至终都没有错,唯一要说有错的,也是错到遇上如他这样善于伪装又心狠手辣的男人。
见她避开自己的目光,迟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谢钧很是失望地叹了一声, 松开圈搂住她的手, “看来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或者说你根本就从不认为自己有错。”
察觉到他要走后的玉荷想到他一走,自己可能会遭遇的事,还有等着她去拯救的柳儿,什么骨气尊严清高在这一刻通通都化成了灰烬。
鸟为食亡, 人自然能为五斗米折腰。
珠环禁步随着动作间发出琳琅玉碎,清冷孤傲的女人亲手折断了她的傲骨,碾碎了她的清高,泪珠滚落至脸颊滴落的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两只手捧起男人骨指修长的手, 以着下位者的姿态,绝对虔诚又柔顺地置于唇边吻下。
这一刻的她将是他最卑贱也最虔诚的信徒。
“妾身有错,错在能怀上大人的孩子已是天大的恩赐,妾身不应该自私的想着要把孩子打掉,更不应该仗着爷对自己的宠爱就肆无忌惮的一次次试探爷的底线,惹怒爷。”
任由指尖被她捧着亲吻的谢钧垂眸凝视着完全被他驯服了的美丽鸟儿,眼底荡起春水般潋滟笑意的勾起女人的下颌,低头逼近,“你是真心还是假意。”
果然,鸟儿在没有面临死亡的危险前,总会天真的想着能离开主人就会自由。
稍不知外面等待着她的哪儿会是什么天高海阔的自由,只有屠鸟的刽子手。
看吧,只有待在他的身边才是安全的。
“妾身自是真心,妾身回想之前所做所言简直是令人所不耻,更令人见之生厌。唯爷不嫌玉娘为了那点儿虚荣心用着假清高伪装自己,还愿意给玉娘一个妾身安身立命的孩子。”泪流满面的玉荷拉过男人的手放在她的腹部,“爷,妾身没有流掉那个孩子,孩子还在。”
在最后一刻,玉荷仍是心软了,因为她发现自己远没有她所想的心狠,更不愿独自一人孤活在世。
她的身体她也清楚,这个孩子说不定是她仅有的一个孩子,所以对不起,就让她自私一回吧。
“你应该庆幸孩子还在。”很满意金丝雀示弱的谢钧捧起她的脸,低下头轻柔地吻走她眼角泪珠,指腹摩挲着女人泛红的眼角,“只要你听话,你想要的都会有。”
不会了,她想要的都不会有了。
她这一生只会在肮脏不堪的泥泞中打转,看着自己一点点的走进衰败,最后成为凋落的花瓣。
在大人将人抱走后,白简才走了出来,问,“大人,那人如何处置?”
“你看着处理。”
被男人抱在怀里的玉荷不自觉地缩瑟了一下,对她来说拼尽全力都反抗不了的权贵于男人眼中不过是轻飘飘一句话就能解决。
甚至都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底下多的是人为讨好他而鞍前马后。意识到彼此差距的玉荷心里又悲又痛又苦。也明白这个抱着她的男人究竟有多权势滔天,除非他主动放手,否则她是怎么都玩不过他。
感受到怀里的身体在发颤,男人心情极好地问上一句,“怕了。”
“妾身不怕。”手指攥着男人衣襟的玉荷想到柳儿,正欲开口时。
“伺候你的那个小丫鬟已经送回府上了,你放心,她没事。”
得知她没事后,玉荷才破涕为笑,“多谢爷。”
直到马车从楼下离开,白简才伸出脚尖踢了踢躺在地上装死的男人,“行了,赶紧起来,像半扇猪躺在这里不嫌冷吗。”
原本躺在地上的男人一个鲤鱼打滚爬起来,撕开脸上贴着的面具,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来,声音亦是清脆,很是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后脑勺,“我们这样骗玉姨娘,以后她发现了会不会对大人生气?”
白简宛如在看白痴,“难不成你真想将姨娘送进那种腌臜之地不成。”
就算姨娘以后发现了,她也不敢和相爷闹,除非她是真的想要被送进那种地方。
卫三吓了个激灵地连连摇头,她是嫌活太久了是不是,同时她心里也为那位玉姨娘感到可悲的怜悯,被大人看上,真不知是她的幸还是不幸。
玉荷被抱进马车后身体仍是在轻颤中,甚至可悲到要从她最厌恶的男人身上获取仅有的一丝温度。
很是满意她顺从的谢钧解开她束发的簪子,手指穿梭在女人冰冷如绸缎的发丝中,动作轻柔得在安抚受惊的猫儿。
她要是一直乖乖听话,何至于要吃一些不必要的苦头,究根结底是她不乖。
望玉轩和她离开前并没有两样,就好像她从未离开过一样,只是伺候的丫鬟换了一批新的。
谢钧将她抱着放到榻间,转身给她倒杯水时,玉荷以为他要走,急忙伸出拉过他袖子,脸色涨红得难以启齿。
他也不说话,仅是垂下眸子注视着拽住他袖口不放的一只手。
女人骨指修长白皙,指甲盖泛着淡淡的浅粉,用力时净白的皮肤下会突显出青色筋脉,即使虎口处有着细小的伤口也丝毫不掩其美感,反倒更添摧毁欲。
指尖逐渐收紧的玉荷喉咙滚动了好几下,才缓缓吐出,“我想,沐浴。”
哪怕没有发生过什么,她仍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脏透了,连呼吸的空气间弥漫的都是先前那个男人所遗留下的浑浊恶臭。
“这些小事你无需过问我。”谢钧抽回袖子,低下头和她四目相对,随后无奈地叹了一声抚摸上她的发顶,“玉娘,你要记住你是这座院子的女主人,是我孩子的母亲,而非借住的外人。”
女主人?
这些话他哄骗外人还好,可千万别将他自己也给骗进去了。
等她沐浴出来,就有丫鬟端着饭菜送来。
不用谢钧开口,她就已经将饭菜吃完了,吃完后又自觉的将安胎药喝下。
真是乖巧又听话得都要令他忍不住心生怜爱了。
玉荷始终没有见到宋嬷嬷,不由问了一句,“宋嬷嬷呢?”
“她身为伺候你的婆子却照顾不周,我已经将她派去庄子了。”说得好听些是送去庄子,但本质和驱赶又有什么两样。
听到他随意处置了宋嬷嬷的玉荷抿唇,“宋嬷嬷好歹伺候了我那么久,我也习惯她伺候了。”与其换新的婆子来监视她,倒不如还是用原来的人,最起码知根知底。
对于她的一些小要求,谢钧向来不会拒绝,仅是淡淡的应了一个好。
问完了宋嬷嬷,手指紧张得交搓在一起的玉荷又问起了最让她关心的问题,“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柳儿。”
将外衫解了挂在木施上的谢钧半侧着身,明明灭灭的烛火打在他的脸上,连带着玉荷紧张得连心跳都要为之漏了一拍。
不是心悸亦不是心动,而是胆颤的恐惧。
“小丫鬟昨天被吓到了,恐怕要明天才能来伺候你。”谢钧转过身,忽地对上她的眼睛发出一声轻笑,“玉娘,我何时骗过你。”
“还是你不信我。”
“怎会,爷是妾身的天,妾身如何有不信天的道理。”因为玉荷清楚就算他想骗自己也是轻而易举,她甚至都不能找理由和他闹,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他说话算数。
回到望玉轩的第一晚,玉荷并没有睡着,只因她一闭上眼就总认为自己又回到了翠羽楼,她仍叫水荷,被常妈妈逼着接客,柳儿尖叫哭泣着求自己救她,结果她无能为力得连自身都难保的场景。
“若是睡不着,可要出去走走?”
黑暗中突如其来的声音令玉荷的身体为之一僵,她也随之落进了男人滚烫炽热的怀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垂旁。
“做噩梦了。”
“没,没有。”咬得舌尖吃疼的玉荷立即将身体放松下来,人一但松下来,困意也会随之蔓延而来。
她睡着后,黑暗中的谢钧却睁开了眼,目光极具侵略性地落在她的脸上。
伸出手,抚摸上女人先前咬出牙痕未散的朱唇,低下头凑过去,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堪称蜻蜓点水的吻。
“玉娘,晚安。”
今夜无星无月,天空如墨水般浓稠且黏糊得甩都甩不开。
玉荷醒来后,见到的正抱着一大捧梅花插在小白瓶上的柳儿,鼻子忽然堵塞得厉害的她甚至不敢轻易出声,生怕会是一场梦境。
梦醒了,景也散了。
“姨娘醒了,这是婢子今天刚从梅林摘来的梅花,开得可好看了。”转过身的柳儿挂着清甜的笑,仿佛在翠羽楼的那段日子根本不曾存在过,“姨娘肚子饿不饿,婢子去厨房帮你把早饭端来好不好。”
“今天小厨房做了姨娘爱吃的焦圈,龙井茶糕,蟹黄小笼包。孙尼额芬白糕呢。”柳儿欢快得像小麻雀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也终于让玉荷有了脚踏地面的真实感。
“我不饿。”手指收紧的玉荷想到上次在她背后看见的梅花印记,喉咙像被硬物哽得厉害,眼圈更是微微泛红,“柳儿,你…………”
“姨娘是不是也觉得我背后的胎记生得很好看,我爹娘他们也都那么说的。”柳儿谈起这个胎记的表情很是欢快,并没有一点难过和怨怼。
“柳儿,如果我说…………”
柳儿猜到她要说什么,先一步打断,对上她的眼睛,很是坦荡且澄净的说,“婢子的爹娘亲人已经走了,哪怕这样婢子也会好好生活的,姨娘不用担心婢子。”
“婢子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也不想打破现在的生活。”
知道她这是不愿意和自己相认的玉荷手指攥紧的把眼泪憋回去了,点头,“嗯,很好看,你爹娘他们肯定很爱你。”
“婢子也那么觉得。”柳儿为她的认同,笑得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