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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京墨深吸一口气,动作僵硬地转过身去。
陈君迁只有左手能动弹,脱起衣裳来不方便,自然就脱得慢些。她转过身来时,他还在解里衣的扣子。
沈京墨紧张地咬着唇,看他动过太慢,怕水凉了,想要帮他解,可手伸到一半却又不敢,只好又缩了回去。
等他慢慢脱完衣裳,只留了最贴身的一条裤子,沈京墨红着耳朵把衣裳叠好放到一旁的凳子上,扶着陈君迁的胳膊送他进浴桶里坐好。
“先擦背吧……大人转过去一点。”
陈君迁听话地转过身,敷着草药的右臂搭在浴桶边沿。
沈京墨沾着浴桶中的温水打湿巾子又拧干,走到他背后站定下来。
他的肩很宽,后背开阔,腰却瘦,随着转身的动作,结实的肌肉在劲瘦的腰间收束,再配上小麦色的皮肤,颇具野性与力量。
沈京墨只偷偷看了一眼,就觉得喉咙发干。
她飞快地眨眨眼睛,巾子轻轻贴上他坚实的背。
碰到他的一瞬间,他似乎很轻很轻地颤抖了一下子。
沈京墨的眼睫随着他的颤抖也轻晃,像是被水珠迷了眼。
“擦吧。”他提醒她,声音微哑。
“嗯……”
巾子慢慢搓过他的肩,滑入水下,再带着淋漓的温水浇打在他背上。
陈君迁无处安放的左手在水面之下紧握成拳。
巾子浸满了水,沉甸甸得发软,虽说不似她指尖那般柔软,但触碰的力度轻轻柔柔的,还是惹得他喉头发痒。
“可以再重一点儿。”
他说完,又咬牙屏住了呼吸。
沈京墨没有应声,手上的力道倒是乖乖地加重了些。
“大人身上很干净,没必要太用力。”她低声解释。
“可能是在家里躺了太久,没有风吹雨淋过,自然干净些。”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接话。
沈京墨微微笑了笑,但继续擦了没两下,却停了下来。
她指着他肩头一点血色:“我没怎么用力,怎么会擦破了一片。是大人挠破的?”
陈君迁转头:“哪儿?”
“这里。”她的指尖轻轻戳了下那片红周围的皮肤,没想到竟出乎意料的光滑,她一怔,禁不住好奇地又轻轻一碰,接着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飞快地把手缩了回来。
陈君迁的余光瞥见了她的小动作,悄悄弯了弯唇角,装作没有察觉到她的触碰,认真看了一眼肩头,确实有一小片皮肤泛着红,细看还有些血点。
猫儿现在手劲儿竟然这么大?!搓个澡都能把他的皮搓破?
“可能是不小心抓破了,没事儿,不疼。”
确定不是自己弄的,沈京墨才又放心地给他擦起背来。
他上午刚被陈川柏狠狠搓过全身,如今当然干净得不行,沈京墨很快擦完了背,将巾子缓缓放进水中:“背擦好了,我先出去了。”
“哎!”陈君迁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温热的水花瞬间濡湿了她的衣袖。
沈京墨张大了双眼问他还要做什么。
“我这左手这几天用得太多,手腕肩膀都疼得厉害。可以的话……”
他没把话说完,却转过了身靠在浴桶壁上,把巾子又递回到了她手里。
“只擦下胸口就好。”
沈京墨后脑勺直发麻。
可巾子已经塞到手里了,再想推拒也迟了。
她只好往前一步靠在浴桶外沿,探手去擦他胸膛。
轻轻擦了几下,一抬眼,就发现他正静静盯着她看。
沈京墨的脸变得更红,手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犹豫片刻,起身绕到了他脑后。
这下他总该看不见她了。
她双手绕过他脖颈,轻柔擦拭。
他却把头往后一仰,正对上她垂下的眼眸和一截白皙的颈子。
“大人……”
“你……”
两人同时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话后,谁也没有再说下去。
沈京墨看见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一滴水珠顺着他的动作滑落到胸膛。
“大人身上很干净,没必要擦,泡一泡就出来吧……我去外面等!”
她急匆匆地说完,把巾子塞回给他,红着一张脸飞快地跑出了屋子。
*
一个月后,永宁县新任县令到任。
陈君迁虽还在养伤,却还是坚持去了县衙一趟。
有些该交代的事情,他必须和新县令交代清楚才能安心。
新任县令也很年轻,只大陈君迁两岁,是大前年的进士,听说过陈君迁目不识丁却做了三年县令的事,对他颇为好奇,聊了几句,更觉投缘,便边闲谈边交接,花了大半天时间才肯放他离开。
陈君迁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收拾了自己的东西。
见他伤后终于回来,衙役们纷纷围了上来,边恭贺他升迁,边抹着眼泪让他常回来看看。
谢遇欢怕他们挤着陈君迁的伤臂,只让他们一人说几句话,就把众人都轰回去干活了。
到了陈君迁的屋子里,谢遇欢帮他收拾东西。好在属于他的物件并不多,一个小包袱都没装满。
收拾妥当后,两人没急着走,在桌前坐了下来。
陈君迁看着谢遇欢,笑问:“我走了,你打算干嘛去?”
谢遇欢不在县衙当差,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帮他这个兄弟。
谢遇欢展开扇子摇起来:“我孤家寡人一个,干点儿什么不能活?倒是大人,到了长寿郡可不比永宁县。在这儿你是地头蛇,想做些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没人说三道四。到了那儿,能压你一头的可数不胜数。大人,办事低调点儿。”
陈君迁挑眉:“你在教我做事?”
谢遇欢面不改色:“毕竟是前师爷,操心的命,改不了。”
陈君迁笑着说了声“知道了”,指着他手里那把修补痕迹十分明显的扇子:“上回见这扇子都撕了,怎么不换一把?”
这么不精致,可不像注重体面的谢狐狸的风格。
“心上人送的?”
谢遇欢摇头:“用了很多年,舍不得换而已。”
说完他就岔开了话题。
“往后可能不常见到大人了,我还是想多句嘴,”谢遇欢严肃起来,“大人家里还有父亲和弟弟,日后若再遇到雁鸣山那日的险情,也请大人多为陈伯和猫儿想想。”
陈君迁垂下眼去不再看他了。
他知道谢遇欢又在提醒他什么,也知道他是一番好意,他那次跳崖也的确吓着了很多人,谢遇欢提醒得对。
“那么高的悬崖,就算大人福大命大,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才……”
“她是为我才掉下去的。”
陈君迁打断谢遇欢的话,神情认真地看向他。
谢遇欢一噎,不明白他的话。
“那日你们离得远,看不见,但我看得清清楚楚,罗三的刀离我只有这么远”,他拿手比划了一下,“我躲不开。如果不是她拼死把罗三撞下悬崖,我大概已经死了。”
“你们觉得是我救了她,实则是她先救了我。”
陈君迁说着笑了起来:“之前你在这间屋子里问过我,我做出的种种改变是为了我娘子还是那幅画,当时我答不出来,现在可以了。”
这辈子,他都认定她了。
第46章
吻(二合一) “讨厌我亲你么?”……
转眼已是十月初,天气略微转凉,白日里日头还是晒得人汗流浃背,到了傍晚却会多上一丝清凉。
陈君迁的右臂恢复得比郎中预想得更快,已经拆掉了用来固定的板子,虽因长期不动变得不大灵活,但断骨已经长好,就算做些大的动作也不会再痛。
这些天他闲在家中,虽说白天还能与沈京墨读书学字,但他学得太快,沈京墨准备的几本启蒙书,他只花了一个来月就学完了。日子久了,不免觉得憋闷无趣。
如今终于等到身上的伤全都好了,陈君迁活动活动僵直许久的手腕,看了看屋外明媚的日光,问沈京墨要不要今天下午就去和他学游水。
沈京墨从没下过水,以前至多在沈府后院的小湖里游过船,听到游水,总觉得掉入饮马河那日的窒息感又回来了,不禁脸色泛白,支支吾吾地不大敢去。
陈君迁听出她害怕,一边准备着下河之后要换的干衣裳,一边安慰她:“别怕,我在呢。饮马河有一段水势很平缓,水也浅,平日里没人去,正好教你。”
他再三保证水中安全,沈京墨才犹豫着答应,取了件常穿的鹅黄色衣裳交给他。
陈君迁拿过衣裳塞进小包袱里,又打眼瞧了瞧她身上这件白色的布裙,挠了挠颈侧:“去换件衣裳咱们再走。”
沈京墨不解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裙子:“这条不行么?”
陈君迁僵硬地眨了两下眼睛:“咳。颜色太浅了,下水会变透。”
沈京墨顿时红了脸,赶忙把他推出屋去,锁起门来翻箱倒柜地找衣裳换。
她平日里不爱穿深色的衣裳,总觉得显老气,柜箱里多是些白、粉、黄之类浅淡又鲜亮的颜色。
翻了半晌,沈京墨不情不愿地拿出了一条深紫色的。
那是陈君迁去长寿郡时买给她的,后来调令发下来时,被人一道送了回来,款式倒是不差,就是颜色太过深沉,沈京墨只看过一眼就塞进了柜箱底下,从没穿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