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羞又气,双手直抖。
正当她不知该如何逃脱眼下的窘境时,眼前却站起一个身影来,挡在了她面前,指着萧景垣便骂。
“你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什么德性!就你那张脸,拿去垫茅坑都嫌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柳翠仪一张小脸气鼓鼓的瞪着萧景垣。
“嘿?你个丫头片子,我看也是欠收拾!”
萧景垣说着,两手一挥,身后的小厮便撸起袖子朝柳翠仪走来。
“翠仪……”沈京墨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忙起身将她拉到身后——萧景垣是冲她来的,她毕竟是县令夫人,谅他不敢真的对她如何,可柳翠仪就不同了。
只是沈京墨没想到,她刚抓住柳翠仪的手腕,跟前便又多了几个人。
是林婶和其他在旁浣衣的妇人们,还有身上没湿的几个姑娘。
她们拿着棒槌、木桶挡在了沈京墨和柳翠仪身前,手里的家伙不由分说照着两个凶神恶煞的小厮兜头打去。
“大白天就敢来我们村抢人?都给老娘滚!”
两个小厮被打得抱头鼠窜,“哎哟哎哟”惨叫着跑回了萧景垣身后。
“嘿你们两个废物,还让一帮老太婆给打回来……哎哟!”
一根棒槌转着圈朝萧景垣飞去,正砸在了他的脑门上,一个又红又亮的大包瞬间便肿了起来!
萧景垣惨叫一声,捂着脑袋,手指一一点过面前的人墙:“好好好……你们都给老子等着!走!”
一个小厮揉着头:“咱们就这么放过她们?”
萧景垣一巴掌拍在小厮脑袋上,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都怪那个姓陈的……这村人都反了天了!连老子都敢打!哼,他们蹦跶不了几天了。等把这帮老太婆都弄死,这几个年轻的,有一个算一个,非得给她们玩儿死不可!”
直到萧景垣带人灰溜溜地走了,林婶她们才转回身来,一边招呼水里的姑娘们上岸,一边安慰沈京墨和柳翠仪。
尤其是林婶,看着宝贝儿媳被歹人恶语相向,心疼得不行,一边给她擦去脸上的水珠一边道:“没事儿,啊,没事儿!坏蛋让娘赶跑了,别怕啊。”
柳翠仪摇摇头,看向沈京墨:“我没事儿。沈姐姐你还好吗?”
沈京墨脸色苍白,脸上挂着的水珠也不知是河水还是眼泪,看上去像极了美人垂泪,惹人怜惜。
婶婶们纷纷安慰:“陈家娘子,你别害怕。那个萧景垣是县里的恶霸,我家爷们儿怕他,婶婶可不怕!他要再敢欺负你,以后婶婶们在村里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就是,那恶霸就是欠揍!也不知道那帮大老爷们儿怕他什么,打了他又怎样,他那当大官的表舅难道还能从上京跑过来治咱的罪?陈家娘子,你要是不好意思跟小陈大人说,婶婶替你去说,让他好好收拾收拾那姓萧的!”
在场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沈京墨围在中间安慰了半晌。
婶婶们大多常说本地话,安抚起沈京墨来,却都努力地说着官话。
沈京墨原本又惧又气,但听着这些带着乡音略显笨拙的质朴官话,她又觉得心里暖暖的,原先的惊恐无助也渐渐散去,唯余对她们的无尽感激。
她们明知萧景垣有身份有背景,却仍肯挺身而出。离家快一个月,沈京墨头一次在这里感受到家一般的安全感和归属感,仿佛她本来就是她们的女儿、姐妹一般。
她擦去脸上泪痕,破涕为笑:“多谢各位婶婶、各位妹妹,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婶婶们都笑呵呵地摆摆手,跑去捡棒槌和木桶了。
姑娘们把野菜和篮子收好,坐在岸边等太阳把湿衣裳晒干,才和洗好了衣裳的婶婶们一起,把沈京墨夹在中间,一起往村里走去。
第27章
办学堂 霸道县令狠狠爱
半个村的女人一起浩浩荡荡把沈京墨送回陈家。
这一路上婶婶们有意逗她开心,说笑个不停,等把她送到家门口,沈京墨早已把方才的糟心事抛之脑后了。
此时还不到晌午,沈京墨不饿,反倒觉得胸中鼓胀心情甚好,瞧见什么家务事都想做一做。
问过陈川柏后,她先把水灵灵的野菜放进厨房,又在他的帮助下,按着柳翠仪说的法子,将老了的扫帚苗切碎泡水,捞出后掺和上鸡食,端去后院喂鸡。
后院里鸡窝的门没关,但许是天太热,三只鸡都躲进了窝里没出来。
沈京墨站在鸡窝前,抓了一把鸡食撒出去。
正要撒第二把时,鸡窝里突然传来一阵“扑棱棱”的响动,一只红毛母鸡扑扇着翅膀,一路小跑着从窝里钻了出来,跑得太快,还被窝门钩掉了两根毛。
是她的老对头,“二红”。
平时沈京墨若是来后院,它肯定会被赶回窝里锁起来。今日陈川柏没注意,让它溜了出来。
它“咯咯咯”地叫着,腾空半人高,尖锐的喙朝着沈京墨的手叨了过来,气势汹汹地,看样子非得啄下块肉来不可!
沈京墨听见“二红”叫,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二红”扑了个空,调转脑袋又飞了过来。
她正欲跑回前院去,脚步刚一后退,却又顿住了。
她记得陈君迁说过,这鸡就和人一样,欺软怕硬,你若见了它就躲,它就会见你一次欺负你一次。
就跟刚刚那个泼皮无赖一个样!
想起方才饮马河畔发生的事,沈京墨只觉胸中激荡,憋着的一口恶气就要压制不住了。
“二红”冲上来的同时,她一咬牙一瞪眼,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往前一步,狠狠地跺了一脚地面!
“哈!”
“二红”叫,她也叫,她这么大一个人,还能叫不过一只鸡?
她这一脚和这一嗓子,威力不大,震慑力倒不小,本来低头愣冲的“二红”让她一喝,竟吓得翻了个跟头!
“二红”懵懵地在地上坐了片刻,猛地爬起来,翅膀抱着摇摇晃晃的鸡头,一溜烟钻进鸡窝里去不敢出来了。
原来陈君迁和林婶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看它以后还敢不敢欺负她!
沈京墨满意地仰起下巴,把剩下的鸡食撒完,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回了前院。
*
永宁县衙。
下值时,陈君迁拗不过谢遇欢,只得拎着几大袋子补肾壮阳的食材,一脸无奈地往家走。
走出后院,林逸舟和苏北铭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一左一右地把陈君迁包围在了中间,狗腿地主动帮他拿东西,二脸鬼祟的笑。
“大人,上回给您的画本儿……”
两人话说一半就不说了,光看着他“嘿嘿”地笑。
“很着急?”他俩已经是第二次提画本的事了。
“也不是……”两个人挤眉弄眼地互相递了好几个眼神,最后高衙役林逸舟开口,“有一本重新贴过封皮的,您要是不看,要不明儿先给我俩拿回来?那本不好看,我们给您换本更好看的!”
矮衙役苏北铭在一边连连点头。
陈君迁不看画本,自然也不会与他们细究,看哪本不是看,反正家里有那么多本,也没见她多偏爱哪一个。
既然他俩急着要,陈君迁想也没想:“行,明儿给你们带来。”
林苏二人如获大赦,当即咧开嘴乐起来:“谢大人!”
说罢,既已得了他的回应,俩人也不再送了,把布袋子往他手里一塞,扭头就跑回了县衙。
*
陈君迁把几个布口袋放进自家厨房时,陈大正在里头蒸菜饽饽。
陈君迁和他打了声招呼,自顾自地去处理羊腰。
逼仄的厨房容不下两个大人,他人高马大的,一往里走,就把陈大挤得紧贴在了灶台上。
陈大被挤得肉疼,回手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眼神顺便瞅了瞅口袋里的东西,一怔。
前两天儿媳拿回家一小袋枸杞,他还没当回事,但今天儿子拿回家的这些东西,拆开看都是寻常食材,可凑在一起……
“虎子……”老爷子欲言又止,不可思议地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这壮实精干的大儿子。
陈君迁等了半天没有下文,回过头来看陈大。
陈大一副痛心又关切的表情,似乎还有些难以启齿,看得他一脸疑惑:“有话就说。”
“你……唉,”陈大张了张嘴,表情变换了好几次,最终同情又理解地拍了拍陈君迁的肩膀,“实在不行,找个大夫看看,不丢人。食补,慢。”
陈君迁:……
他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不劳您操心。”
接着把手里的羊腰丢回盆里,拿了荔枝和做点心的用具原料往外走。
陈大追出去两步:“这腰子怎么吃?”
“您自己留着吃。”
这是什么混账话!他一个守身如玉十年的鳏夫用得着这个?
陈大脱下一只鞋来飞向陈君迁。
陈君迁像是背后长了眼似的,脑袋一歪,鞋子擦着耳朵飞了过去,被他抬脚一踢,又掉回了陈大跟前。
陈大骂骂咧咧地捡起鞋来穿上,钻回了厨房。
爷俩一个在厨房、一个在院里,谁也不理谁。不一会儿工夫,荔枝糕和晚饭同时出了锅。
陈君迁把饭端回东屋就关上了门。
沈京墨早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到桌上一瞧——
韭菜烧羊腰,枸杞山药粥,甚至还有满满一盆黑豆稀饭。
就算先前柳翠仪塞给她枸杞时,她误以为是用来明目的,如今看着这一桌的菜,她就是再傻也该看懂了。
更何况她不傻,还学过医药,更有一群成了亲就愈发不正经的小姐妹,见了面就聊这些有的没的!
沈京墨拿着筷子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夹了一块荔枝糕低下头慢慢吃。
陈君迁看着这一桌菜,面无表情地大口吃了起来。
虽说他用不着补什么,但是这么多菜做都做了,总不好浪费,再说他今日翻山越岭的,确实饿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