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靶子速度快,靶面又极小,前面还有一道极宽的浅沟,十分考验骑射功夫,就算是他也不敢打包票能射中靶心,陛下怎么突然看上这个靶子了?
龚大人不理解,但陛下要玩,他就得陪着。
其余侍卫也很快追了上来,虽然不敢真的给陛下使绊子,但也得装装样子围追堵截一番,比赛才有乐趣。
陈君迁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在一众侍卫的包围中左突右闪,而后瞅准时机猛地一夹马腹。马蹄用力一蹬高高跃起,飞过前面两个侍卫的头顶。
他以一个极为潇洒的姿势引弓搭箭,直奔那正要缩回树后的靶心。
追在后面的龚大人慌忙跟着放箭。
只听“嗖嗖”两声,一红一蓝两支箭矢破风而去,紧接着传来一声箭头没入靶子的闷响。
“咚”,马蹄落回地面。
树后放靶的人一看,激动地朝他们喊:“陛下射中了十号靶心!”
这可是马场里最难射中的靶子,自从三年前设置在此后,能射中的人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龚大人的蓝箭出手晚了些,擦着靶边掉在了地上。
众侍卫纷纷恭喜箭术了得的陛下。
陈君迁笑着转身看向观赏台,见沈京墨由端坐席上改为凭栏眺望,他心中一喜,一把解开汗湿的衣裳,卷在腰间,露出汗涔涔的精壮上身,高举着长弓奔向下一个靶子:“再来!”
观赏台上,小宫女们纷纷垂下眼去——她们就算再好奇比赛结果,也不敢直视龙体。
沈京墨看着光着膀子满场跑的陈君迁,忽得想起了养在异兽园里的那只爱开屏的绿孔雀。
可眼下刚二月,天气就算再暖和又能暖和到哪去?出了一身汗还不好好穿衣服,他也不怕受了寒。
“去煮些姜汤,”沈京墨吩咐完又想起来,“我记得此处有两个温泉池,收拾出来,把陛下的衣裳送过去。”
小宫女领命而去。
第二场比赛没有持续太久,陈君迁连中六个靶心,再一次成了赢家。
他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捧花,单手持缰小步快跑到观赏台下,将花递给台子上的沈京墨:“花朝节。”
上京的花通常不会开得这样早,沈京墨接过那硕大一捧花,嗅了嗅便交给了身后的翠蝉。
陈君迁仰头望她,摊开手伸过来,意思再明显不过——他的香囊呢?
成亲十一载,他还是对这种未婚男女的节日仪式乐此不疲。
沈京墨轻笑一声,抬眼看向场内。
方才他是玩尽兴了,她却只能干看着,那可不行。
她将擦汗的巾子和一身干燥的衣服丢给他,转身走下观赏台,上了一匹马。
陈君迁这才发现,她今日穿的是适合骑马的便装。
“这里是上京,不过花朝节,”沈京墨接过翠蝉递来的箭袋挂在马背上,甩了甩自己的弓,看向陈君迁笑,“想要香囊,先赢了我再说。”
说罢,她一夹马腹,像一阵清风似的跑进了靶场。
陈君迁随意擦了两下胸口,套好衣裳便去追。
既然他的皇后想玩,那他定要好好奉陪——今年这枚香囊,她休想赖掉。
一场比赛过后,沈京墨精疲力尽地趴在温泉池边的软榻上,任翠蝉给她按摩放松酸痛的肌肉,不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自从做了皇后,她日日呆在宫内,进进出出都有人抬,一年到头也走不了多少路,更别说骑马了。
方才与陈君迁比赛骑射,起初她兴致正盛,自然不觉得累。可比赛刚一过半,她就有些跑不动了,开弓也没有以前有劲,以至于最后一个靶子分明是她先射箭,却被他的箭打偏,最后他射中了靶子边沿,她的箭却落了地。
幸好香囊她已经绣好,否则说出去的大话还不好圆了。
沈京墨浑身酸软地趴在软榻上,手边是温泉水蒸腾的热气,加上翠蝉的按摩手法实在好,按了不大一会儿,她就有些犯困了。
但快要到用午膳的时辰了,她不想真睡过去,小憩片刻就醒了,靠与翠蝉说话保持清醒。
“我这才跑了多久的马呀就累成这样,你说我是不是真有些虚,该喝些药补一补?”
身后的翠蝉没有回话,只认认真真给她捏肩。
沈京墨也只是没话找话,没有非要她回答,顿了一会儿又道:“要不回宫后你每日陪我去跑跑马?”宫中也有马场,只不过比这里小一些,但也足够用了。
翠蝉还是没有回应。
沈京墨这下感觉到不对劲了——按摩的手法很熟悉,的确是翠蝉的没错,但那双手不是翠蝉的手,她的手上没有硬茧,手没那么宽大,也要柔软得多。
意识到这是谁的手后,沈京墨立刻就清醒了。
温泉池在室内,空间不算大,进来时只有她和翠蝉两人。给他准备的温泉池在隔壁,水都是互通的,两厢只隔着一道门,来去很是方便,他肯定是趁她方才不小心睡着时把翠蝉换走了。
想明白这些,沈京墨不着痕迹地侧了下头,确认陈君迁是半跪在她的软榻和温泉池中间的。
她一只手悄悄握紧软榻边沿,装作又要睡着的模样,脚却暗自用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翻身一踢!
陈君迁被她踢中臂膀,失去平衡,向后一仰跌入池中。
温热的水花四溅,沈京墨看着和衣落水的陈君迁,眼睛都笑弯了起来,坐起身来指着他道:“偷偷潜入皇后娘娘的温泉池,就是这样的下场。”
池水不深,堪堪没过他膝盖,陈君迁甩了甩脸上的水,看着她的笑眼,也跟着笑了一下。
下一刻,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也拽了下去。
沈京墨料到了他会这样,并没被吓到,靠在他胸前吃吃地笑:“何时学会翠蝉那套按摩的法子了?”
“你说过她按舒服,接父亲母亲回京后就找她学了。”陈君迁说着,抱起她往水更深处走去,挑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下,将她放在自己腿上,继续给她揉捏肩膀。
听到他的回答,沈京墨愣了一瞬:“那么早?我还以为是刚刚看了,现学现卖。”
“谁叫你有哪儿不舒服就叫翠蝉去按,我连个伸手的机会都没有。”
陈君迁说话时表情格外委屈,沈京墨刚想笑,就觉得身上一轻,回头一看,才发现湿透了的衣服都被这人脱下,随着水波往边上漂去了。
她立马收住笑意,瞪他:“毕竟翠蝉不会随便脱我衣服!”
陈君迁装出一副正经神色,仿佛丝毫没有起色心:“衣服湿着容易着凉。再说这样按摩效果更好。”
沈京墨才不信他的鬼话。
他又按了两下,手就顺着肩膀向下滑,边揉边问:“是不是比以前有肉了?”
沈京墨这些年的确把身子养得丰腴了些,哪里都长得恰到好处,不像在永宁县时那样偏瘦。可他们又不是几年没见,距离上次见面不过半个月,半个月她能有多大变化?
她拍了下他的手背,嗔他一眼:“你最近又不是没摸过抱过,我胖没胖你不知道?”
陈君迁甚是惊讶:“皇后自从年前就不召朕侍寝了,朕何时摸过抱过?”
沈京墨一怔,气得咬他脖子:“不是陛下自知体虚,特准我召小侍卫侍寝?我胖没胖,小侍卫没和陛下说过?”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陈君迁想了想,“那皇后更喜欢谁伺候,是小侍卫,还是朕?”
沈京墨狠狠瞪他:“以后不许再扮侍卫!方才在靶场见到龚大人,我都不敢看人家。”
陈君迁忍不住笑:“好。既然不喜欢小侍卫侍寝,那以后还是朕来伺候皇后。”
温泉池中潮气氤氲,两人肌肤相贴,热意升腾。
陈君迁的湿衣服还贴在身上,沈京墨双手撑在他胸膛,咬了咬唇:“陛下身子虚,还是悠着点儿吧。”
他充耳不闻,调整好位置让她坐了下来,却不用她出半点力气。
池中传来阵阵水花拍打声,陛下身体力行地向皇后证明了,她不胖,他也不虚。
*
三天后,沈京墨歇晌时,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钻进了她的床帐里。
沈京墨猛然惊醒,就见陈君迁穿着一身太监的衣裳,在她被子里拱来拱去。
她顿时睡意全无,掀开被子把人揪了出来:“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回娘娘的话,小的来伺候娘娘歇晌。”
沈京墨:……
沈京墨:“侍卫玩够了,又换太监?不是说了六天一次!”
“小太监”拉好床帐,饿虎扑食般扑向皇后娘娘。
“陛下六天一次,和我小太监有何关系?”
第152章 if线:21岁的枣和14岁的靖(1)
从马场回到宫里的第一个晚上,沈京墨躺在栖凤殿宽敞舒适的大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也不知现在是几更天,她第十八次翻了个身,面向陈君迁,就见他也转过头来看她,眼神如她一般清醒。
既然他也睡不着……
沈京墨干脆一拍陈君迁胸膛,两人盘腿坐起,一人披着一床锦被,面对面翻花绳玩。
她从小就爱玩这个,简简单单一个绳圈,能变出各种各样的形状。但陈君迁手大,翻起来不怎么灵活,玩上几次就纠结成一团打不开了。
所以每次沈京墨想要提些他不会轻易答应的要求时,就爱与他比试翻花绳,屡试不爽。
不过今天她倒没什么想提的,只是单纯没有睡意,又刚巧从枕下摸出来一条绳圈。
“你要真没什么想要的,那不如这样,”陈君迁艰难地翻出一个花篮,举到沈京墨面前,提议道,“赢的那一方可以让另一方回答一个问题,或者做一件事,不能撒谎,也不能耍赖不做。”
沈京墨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反正他也赢不了。
她手指一勾,翻出了一个复杂的形状,得意地看向陈君迁。翻到这一步,他必输无疑,她已经开始思考等下要让他做什么了。
陈君迁托着下巴皱着眉头,盯着她手里的花绳苦思冥想了半天,伸过手来试了试。
沈京墨抿唇微笑,等着看他把绳子翻乱,然后苦着脸认输。
可他手腕一转,她就再也笑不出来了:“这样都能继续翻?你上哪偷师去了?”
陈君迁静笑不语,示意她继续。
沈京墨想了半晌,试了好几次,最后也没翻成功。
看着胡乱缠在手指间的绳子,她愿赌服输:“说吧,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