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就是这小子塞来的那本春宫,惹得她几天不肯搭理他。
苏北铭“嘿嘿”笑着挠了挠头:“这不今儿得空嘛弄点儿新鲜的。”
陈君迁对那东西嗤之以鼻。
两人转而聊起了别的。县衙的衙役们都关心他在长寿郡过得如何,陈君迁知道他们惦记,把能透露的都说了说,让苏北铭转告其他人自己一切都好。
走到路口,两人也该各回各家了。
“那大人我就先走啦,你记得常回来看看我们啊!”苏北铭说完,吸了吸鼻子,和陈君迁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走出没几步,背后突然响起陈君迁的声音:“等一下……”
苏北铭吓了一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追过来的:“大人还有事儿?”
陈君迁的眼神瞄了瞄街市上的人群,拽着他往旁挪了几步,犹犹豫豫地:“你那东西,在哪儿买的?”
苏北铭一愣:“啥东西?”
陈君迁嫌弃地“啧”他一声,一指他怀里。
“哦!这东西,”苏北铭恍然大悟,如实道,“就是话本铺子里买的,不过不摆在架子上,一般人去买不到。咋,大人要看?”
陈君迁垂着眼,很轻地“嗯”了一声,塞给他些银子:“随便弄一本就行。”
苏北铭连忙推拒:“不用钱不用钱,我那儿有好多,我给大人找一本?”
陈君迁应下,说下次休沐时去找他。
苏北铭又嘿嘿笑了起来:“大人,嫂夫人不爱理你啊?”
“没有啊,”陈君迁下意识回答完,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抬腿在苏北铭屁股上来了一脚,“别胡说八道啊。”
还是这熟悉的一脚,苏北铭揉着屁股憨笑:“知道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大人可别忘了来拿啊。”
“不许让别人知道。”
*
回到家时已是晌午,陈君迁早饭吃得晚,便干脆没吃东西,把新巾子洗净晒干,和新水盆一起收回了屋里。
下午,沈京墨依然在学堂忙碌。陈君迁闲来无事,又把昨晚穿过的衣裳和被褥抱到河边去洗。
河边有一群晒着太阳洗衣裳的婶婶,陈君迁蹲在她们中间,被这些婶婶你一言我一语地夸奖了好半天“勤劳、顾家、疼媳妇”。
陈君迁低着头一一应下,没敢说这些都是他弄脏的。
洗完这些,学堂还没放课。陈君迁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便趁她不在,把屋子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收拾到一半,还翻出了几本他在卫府看过的兵书和一本永宁县志。
左右无事可做,收拾完屋子,他便学着沈京墨的样子,坐在窗下翻起兵书来。
晚饭前,沈京墨总算回家了。
两个人一起用过饭,她开始绕着院墙根走路,说是锻炼。
陈君迁陪她一起走,走了一会儿,他觉得无趣,干脆拉上她一起去村子里转转。
此时天边尽是红霞,家家升起炊烟,院墙那头不时传来呼唤自家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
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在村里的小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沈京墨想起谢玉娘说的战事,问陈君迁可否知道。
陈君迁轻叹了口气:“万寿郡已经被攻破,永寿郡怕是也难守住。朝廷派了军队来打这仗,但是我听翁都尉的意思,胜算不大。”
“我们这里可有危险?”
“他们分析南羌人不会攻打长寿郡,但我觉得不好说。”陈君迁说完,见沈京墨皱了眉头,想要宽慰她,却不知怎么说。
他只是面上不显露,实则心里也一直在忧心此事。
但他现在只能抓紧练兵,要真打过来了,他肯定拼死护住长寿郡,要是护不住,至少他在卫府,消息灵通些,可以提前把家人送去安全的地方。
只是这些话太过沉重,他不想和她说。
于是陈君迁转移了话题:“听说这次有位公主随军督战,不知道是谁。”
沈京墨见他突然提到这事,眨了眨眼睛,语气不太自然:“是啊,不知道是谁。”
陈君迁侧目看过来。
其实来的是谁都行,他只怕是那位不好惹的玉城公主,还有她那位更麻烦的驸马傅修远。
但看她的神情,他也猜不出她是什么想法。
这个话题不好。
他再换:“我最近在看兵书,不过有些看不懂,字大部分都认识了,连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人话。”
沈京墨斜眼看他。
大年初一在他的营房时他就说过,他在读兵法,读地方志,那时她只是随便一听,但回家后想起这件事,便也去找了些兵书,甚至靠他的面子,从县衙借了永宁县志来看。
“就知道大人看不懂,我才自己学了,等着大人来问。结果大人每次休沐就只惦记着那事……活该看不明白。”
陈君迁一怔:“你为我读兵书?”
沈京墨白他一眼:“不然呢?难不成还能是因为我喜欢?”
那些兵书他看都觉得枯燥,她不仅读了,还悉心做了标记和注解。
他乐得合不拢嘴,捧住她的脸狠狠亲了一大口。
沈京墨打他的肩:“在外面呢!”
“不走了,回家,给我讲课!”陈君迁说完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不顾沈京墨挣扎,大步往回家走。
第71章
伤身 “往后六天一次”
“你别……”沈京墨想让他把她放下来,可一开口,又怕声音太大引来外人的注意,只好抓紧了他的衣襟,狠狠剜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下次我散步你不许跟来!”
陈君迁笑嘻嘻地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但是沈京墨看懂了他的想法——反正她又拦不住他。
沈京墨想了想,似乎还真没什么办法对付他这般无赖,只好又瞪他一眼,窝在他怀里不说话。但走出几步,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抬起手来在他胸口狠狠打了一巴掌泄愤。
陈君迁一路把她抱回家中。
时值傍晚,陈川柏刚把后院晒好的药材收回来,一抬头就看见兄嫂二人进院,羞得他立马抱着药篓子转过身去捂住了眼。
沈京墨连耳根都红了,把脸埋进陈君迁颈窝,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咬牙催促:“快进屋!”
陈君迁用脚尖顶开房门再关上,来到桌边,他坐下,把她顺势放在自己腿上。
沈京墨起身就要离开,陈君迁一把按住她的腰把她拽回怀里,两手环在她腰间亲她的脸:“在外头害羞,回了屋里怎么还要跑?”
沈京墨嫌弃地把他推开:“川柏都瞧见了!你这个当大哥的也不知羞。”
“他过几年也要娶妻,说不定到时比我还黏人,以后有我笑话他的时候,先让他笑话几年怕什么?”
“歪理!”
陈君迁又笑着凑过来亲她。
沈京墨这次推不动他了,只好赶紧转移话题:“不是要读书嘛?再不开始都该歇息了。”
这确实是正事,陈君迁又猛亲了几口,总算把她放开了:“我去取书,你把灯点上。”
沈京墨总算得了自由,坐到旁边一把椅子上,用凉森森的手背贴了贴滚烫的脸,这才去把灯中的火烛点燃。
陈君迁拿着书回来,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一句话给她看。
沈京墨飞快地看了一眼:“‘爱故不二,威故不犯,故善将者,爱与威而已’,说的是为将之道。将军体恤下级,士兵便不会生二心,将军威严,士兵便不敢冒犯,因此为将者当恩威并重,将士才会忠心追随。”
她解释完又补充:“先前大人在县衙时,一众衙役与大人关系都很好,我虽然不常去县衙,但也听闻他们平日会与大人说笑,而不是看见大人就噤若寒蝉,说明大人待他们好,他们也喜欢大人。但大人安排他们做事时,他们也不敢推脱怠慢,面对雁鸣山的山匪也肯拼命厮杀,说明大人在县衙颇有威信,发号施令,下属不会不从。可见在这点上,大人早就无师自通了。”
陈君迁听完笑了:“以前怎么没这么夸过我?”
沈京墨正悉心讲解,见他说些不正经的,屈起手指,指节在书本上重重敲了两下,严肃道:“夫子授业要虚心听讲,大人不专心,要罚。”
陈君迁赶紧配合地端正了态度,一脸诚恳:“我第一回 上课,不懂事,夫子且绕过我这一次。”
沈京墨轻哼一声:“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陈君迁连连点头。
她满意地笑了一下,继续给他讲:“古有将军战后亲自为负伤的士兵调药,将得胜的赏赐全部分给士兵,自己分毫不取,士兵感念将军仁爱,自然忠心不二,奋勇杀敌。但若只是如此也不够,将军太好说话,久而久之,便会失了威信,士兵也易骄纵,不服调遣。”
陈君迁接话:“所以该赏赏,该罚罚,小事上松些,大事上严些,让手下又敬又怕,才最服管教。”
“大人说得对。”
陈君迁得意一笑:“这句呢?”
沈京墨垂眸去看:“‘将受命之日忘其家’,是说将军出征不能有牵挂,要专心打仗,若一直惦记家人,难免分心,束手束脚,便不能得胜了。这句应该很好理解呀。”
的确很好理解,陈君迁也看得懂:“所以要是打起来了,我就先把你们送走。”
他说得认真,沈京墨不由一愣:“南羌人真会打进来?”
陈君迁看着她惶恐的神情,顿了顿,笑着安抚:“我是说万一。再说朝廷都派大军来了,还有公主督战,要是没打赢公主多没面子?”
沈京墨却还是心有不安。
“怪我怪我,我就是读到这儿才随口一说,”他赶紧翻了几页,“这句呢,这句我也不太懂。”
沈京墨又给他继续讲起来,只是兴致不高,只将难懂的话用通俗易懂的词句解释一遍,却无心用典举例了。
讲了小半个时辰,陈君迁把书一合:“不早了,你白天在学堂讲了一天的课,别太累了,歇了吧。剩下的我回去慢慢读。”
他明天还要早早起身回卫府,沈京墨便点了点头,将书本收了起来。
洗漱过后,两人一起躺下。
自从有了肌肤之亲,二人无事便不会分两床被子睡,尤其是冬天,抱着他堪比被窝里揣了个汤婆子。
两人都穿了中衣,沈京墨靠在他怀里,一时没有睡意。
她指尖勾弄着他衣摆上一根线头,眼睛眨得很慢。
“睡不着?”陈君迁突然轻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