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娘刚走出些许距离,手腕突然被拽住。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温厚的大手给拽到了营帐后面。
紧接着,她嗅到了谢无陵身上熟悉的气息。
“谢——”
话音还未出来,谢无陵食指便放在嘴边嘘了声。
随后他又眼神示意了不远处的火头军的营房。
洛九娘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便瞧见一侍女鬼鬼祟祟地靠近营房。
待确定周围没人后,她便腰间摸出了一白色小瓷瓶,揭开酒壶,将瓷瓶里的药粉全都倒了进去。
洛九娘不由得皱眉。
今晚营地里会举行秋猎的庆宴,这酒是要在宴会上饮用的。
侍女下完药后,便匆匆离开了。
洛九娘这才与谢无陵从暗处里走出来。
两人走到了营房里,洛九娘拿起被下过药的酒壶,重新揭开盖子,闻了闻。
凡是毒药必定有刺激性的气味,而这个闻着,就像是普通的药粉。她不确定道:“应该是是一些迷魂香之类的药粉。”
谢无陵嗯了声,又看了眼酒壶的花纹,“这酒壶——晚上应该是给我用的。”
洛九娘稍怔,抬眸望向了谢无陵,几乎是肯定地道:“有人要杀你。”
她又想起那日在围猎场上突然出现的黑蛇。
看来这次秋猎对方是目的性十分明确。
“你可有怀疑之人?”
谢无陵迎上她略微复杂的眼神,想辨别出里面是否有对他的关心与担忧。
但显然,他并没有从她眼眸中看出这些情绪来。
谢无陵心头莫名涌上一抹烦躁来。
明明在营地时,他还听见她对着骑都尉夫人说了自己如何如何。
“想杀我的人很多,我怀疑过的人也很多。”
他垂眸,视线静静地落到洛九娘素色的芙蓉面上,音色偏沉,“当年在江州时,你我不也是互相猜忌么。”
第69章 阿竹,今晚你留下来。【修部……
天色渐晚,参与狩猎的朝臣们陆陆续续地从猎场回来。
等清点完猎物,宴会便开始了。
陛下年幼没有参加此次秋猎,但派遣了自己贴身内侍。
宴会上内侍代替皇帝,坐在了主位,往下一位便是谢无陵,洛九娘沾了他的光,跟他坐在前排,其余位置便依次是按朝中官职大小而坐。
下午的事,洛九娘与谢无陵闹得有些不愉快。
落座后,谁也没开口,直至侍女端上了酒水。
放在谢无陵面前的,正是下药的那只酒壶。
不过壶里的酒水洛九娘已经换过了。
谢无陵侧身,凑到洛九娘耳畔,压低声音道:“我已经让御医检查过了,那酒水里放的是软筋散,不会要人性命,但可以让服用者内家功力尽失。”
他顿了下,“这次宴会上他们应该有所行动,我已经让谢吏设伏了。”
洛九娘闻声,眼神扫视了一圈,发现了伺候的侍女小厮都与往常不同。
她收回视线,道:“只是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他们既然是要你死,为何不直接在酒里下毒,偏偏要多此一举?”
关于此事,谢无陵也有些想不透。
就像她之前说的,凡是有毒之物,必定伴随怪异气味。
只是有这软筋散,让人一时察觉不出来。他中了软筋散后,无力反抗,刺杀之事必是手到擒来。
“届时,还要麻烦夫人同我演一出戏。”
洛九娘偏头看向他,撞上他的眼神后,便已然知道是什么戏了。
她沉了沉声,“司马放心,我会保护你的,也绝不会让你有事。”
谢无陵:“当真?”
洛九娘:“这有何当不了真的?”
谢无陵默然片刻后,突然笑出了声。
当初在新婚之夜上,她拿出武器与自己刀剑相向,没想到如今却说着护着自己的话。
“那此事还劳烦夫人多费心些。”
洛九娘点头应下。
两人说话之际,便瞧见代替小皇帝来秋猎的内侍站起身来,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段话后,“……诸位大臣此番狩猎辛苦,尽情享乐。”
场上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洛九娘亲眼看着谢无陵面色无常地饮下了面前的酒,随后便在众人的视线里,他骤然倒了下去。
“郎君!”
洛九娘扑了过去,扶住了他倒下去的身子。
下一瞬,一道剑气朝着她面门上而来。
洛九娘反应很快,短刀在手里转了个花刀,迅速拨开了朝两人刺来的长剑。她看向刺客——是原本在场地中央领舞的舞姬。
舞姬见拨开她软剑的是洛九娘,明显愣神了一下。
他们千算万算,忘了令仪公主是会功夫的。
这一变故让在场大臣慌了神。
紧接着,不知从何处响起了一道摔杯的声音,藏在阵营外面的刺客都冲了出来,他们一身黑色短打,头戴方巾,足足有二十人之多。
他们这副打扮根本看不出是哪一方的人。
“来人啊!有刺客!”
“侍卫呢!”
“陈护军!陈护军在哪!”
“……”
文官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慌慌张张地躲进了帐篷里。
让人不解的是,这些刺客冲了进来后,守在外面的将士却迟迟没有进来。
“谢无陵,去死吧!”
那舞姬眸中杀意四起,出招快速,招招致命,想绕开洛九娘直接杀掉谢无陵。
洛九娘观这舞姬的功夫,并不比自己低。她挡下舞姬的长剑,两人迅速缠斗起来,一时之间部分伯仲。
战局越来越紧迫,可营帐外的援军却迟迟未到。
就在这时,高度紧张的洛九娘忽觉背后有一道剑风朝自己刺来。
她还未做出反击,就被拉入了一熟悉的怀抱。
她怔愣了一瞬,忽地反应过来——谢无陵已经抱着自己躲过了袭来的长剑,而他自己却被刺中了胸口。
洛九娘眼睛陡然瞪大,又看向刺剑的小兵,眼神骤然一凛,将手里的短刀投掷了出去。
短刀如离弦之箭插进了小兵的身体,他顺势倒地。
短刀脱手,但战局还未改变。谢无陵直接将腰间的配剑取下,放到了洛九娘的手上。
将军的剑从不离身,如今他身中‘软筋散’,似乎是将生死完全交给了她。洛九娘与他交换了个眼神,没有犹豫,直接拔出配剑,再度与舞姬缠斗起来。
刀剑声愈演愈烈,而围场上的士兵就像是没听见一样。
但好在场上局势逐渐明朗。谢无陵提前安排的亲信很快便擒下了这群刺客,就连那舞姬也逐渐落于下风,直至被洛九娘扣于配剑之下。
而这时,守在营外的将士才冲了进来。
为首那人身穿白色盔甲,见到此番场景,明显怔愣了许久,一副不可置信一般。
“陈护军?!谢司马遭逢刺客,为何现在才来相救?”
那内侍从桌底爬起来,见刺客已经诛服,这才色厉荏苒起来,“若是司马出了事,你们担当得起责任吗?!”
陈护军这才回神过来,看了一眼谢无陵,双腿一弯,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末将来迟,请司马恕罪。”
内侍:“满口胡言!这么大的声音,你们守在营地外面的人听不见?”
陈护军:“末将外出巡视,因此、因此才来晚了。”
“还在狡辩!”
内侍咄咄逼人,“我看你们就是和刺客是——”
“陈护军来得正好。”
谢无陵打断了内侍的话。
他捂住胸口的血迹,在洛九娘的搀扶下起了身:“若不是陈护军,我等早已死在刺客之手,我应该感谢陈护军。”
陈护军不敢贸然认领下军功,“末将惭愧。”
谢无陵偏头,又看向一旁的谢吏,当着众位大臣的面肃声道:“好好审问这些刺客,若是不招,就用极刑,一直审讯到招出为之。”
谢吏:“是。”
众位大臣一听,瑟瑟发抖。
都说谢无陵是玉面阎罗,他手底下折磨人的刑具众多,进了他谢无陵的大牢,活着出来的可能性基本为零。